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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但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我一直不敢和你说这些,因为我怕伤害,怕拒绝。哪怕是现在,我依然没有勇气直接面对你——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放纵,因为我的心必须要有东西添补。
我有了一瞬间的怔然:我以为他的心一直是留给魏遥光的,却没想到他也和魏遥光一样。两个空虚的人,藉由彼此的身体互相安慰,得到安心。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我。
因为怔然,所以我半晌没有想出一句象样的话。安影,你要我说什么,给你一句兑现希望渺茫的承诺?你不会要。那你只好等,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能爱你。
想起魏遥光说过我爱的人只有自己,不由苦笑。是,我爱自己,我自私,因为我怕伤害到爱我的人。
火车隆隆,带着我远离了我住了两年的异乡。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他魏遥光的影子,我注定是逃不过去的,倒不如乖乖回去,回到最初的起点。我不知道我还在期待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还有期待。
魏氏总裁的私人助理——我带着这个名头走在那个宽敞的晚宴大厅里,无异于头上顶着个光圈的天使。我谦卑地向那些用置疑与不忿的眼神看着我的大大小小的机要人员点头哈腰,心里想的却是我送给王大妈照看的皮蛋。当初我费了好大劲才让她相信皮蛋是狗不是猪。她先是有些怅然,既而便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担负起将皮蛋再次养肥的任务。
“我说,你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宣布你有新的私人助理吧?又不是订婚。”我凑到正和一个美女调情的魏遥光耳边。那美女神色很是不爽,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抱歉一笑,算是回礼。
“我喜欢,不用你操心。”他放下酒杯,皱皱眉。
“怎么没看见伯父和伯母?”我有些奇怪地环视四周,没发现那两个我曾经十分熟悉的身影。事过境迁,从三年前起我就已经切断了和这个家庭的一切联系,但记忆里那中温馨的感动,总是萦绕在我心头。我不是个很感情用事的人,但那并不代表我没有感情。
“他们住在美国,偶尔回来一次,这边的生意都是我一个人再打理。”他不再说话,从一张桌子窜到另一张桌子,高谈阔论,觥筹交错。有种人,天生就具备让人团团围在他身边,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对方,却能让对方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能力。而他魏遥光就是这种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他可以笑得天衣无缝,做得滴水不漏,却没人能知他心里究竟是何种想法。一直拒绝别人进入自己的内心,却能利用自己的心来利用别人——魏遥光,三年不见,你竟已经这样收放自如,圆满无缺了。心里暗暗赞叹着,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那晚上将欲望暴露无遗的魏遥光联系在一起。
“不好意思,遥光我来晚了。”夹笑的清亮声音一阵风似的,伴着他的主人带起了众人的眼珠。我抬头看看:不认识。大概是他这三年里交得的什么商业伙伴或是床塌情人——听他的语气,分明只有相熟的人才敢这样称呼。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亲切地拉着魏遥光的手,眼睛却一直瞄向窝在一边的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好猛喝橙汁——我已经决定戒烟戒酒,不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为了能多活两年。
“刚到。”魏遥光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有了一瞬的不自然,但又马上恢复平静:“我这次出门可去了不少地方视察,得到不少惊喜啊。”
“哦?那边那个也是喽?”那男人笑得狡猾,显然是知道他这位朋友的特殊嗜好。
我被猛地呛到,连忙擦了擦嘴:这里好象没人知道我和魏遥光的关系。也是,一个小时的玩伴,就如古时候给富家公子陪读的书童般,纵然是朝夕相见,又有什么人能真正注意到?何况我现在父母双亡,曾经的靠山就如过眼云烟般,顷刻消散了。这种事,从三年前我母亲去世那一刻起,便清清楚楚认识到了。
不等魏遥光回答,他已经风一般飘到我面前伸出手:“方言可,遥光在美国上学时的校友。”
我谨慎地没有握上他的手:“方先生,你确定是‘校友’不是‘室友’?”
他不出意外地大笑起来,转头看着魏遥光:“遥光,我说你还真找了个有意思的人——贵姓?”
“鄙姓许。”不想再这么无聊地和这些个天之骄子富家公子哥儿浪费时间,我道过抱歉我要去洗手间就离开了——方言可,听这姓就知道:除了魏氏之外,商界最有势力,最能震撼人心的便是方家了。而他,不出所料的话,该是方家唯一一位男孩,换言之迟早是要继承方家产业的人了。
果然,他的朋友就该是这样的人。于公于私,都大方得体。我冷笑一声:许树阳只是他小时候贪图新鲜的猎物,这个猎物却不识抬举,于三年前拒绝了他的热情相邀,离开了他的视线,刺伤了他的尊严——三年后,他不无意外地找到了我,终于有了可乘之机,想着看我这个小小的猎物是如何在他的势力下垂死挣扎的——真是无聊,我为什么要陪着根本和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玩一场啼笑皆非的游戏,这是何苦。可我没有抗拒命运的闲心,顺着它走都已觉得累,更何况要逆水行舟,我没那个本事。
匆匆走着,才发现我之所以走了二十分钟还未找到厕所的原因是我迷路了。正好前方有个同样匆匆赶路的小姐,打起精神迎上。
“小姐,请问洗手间……”话未说完,身子却被重重撞上,险些摔倒——她显然是对于眼前凭空出现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神色慌张,居然连道歉都没说便径直离开。我定了定身子:原来所谓的上流社会也不见得都是些大家闺秀,起码我遇见的这个就不是,最基本的道德观念都还没有养成。无奈想再寻他人,却看到地上的被她撞掉的小包。虽然我对她的印象不太好,但拾金不昧的素养还是有的。捡起来想追上去,却被小手绢包里的东西震住:黑漆漆的圆形物,凭借我从电视里得到的视觉经验,我断定这是一枚炸弹。
第七章
一定不止这一枚。我缓过神来,开始运用我的逻辑思维推理分析——方才她挎的是个看起来很鼓很重的包,不出意外的话那里放的一定都是和我手上的属相同性质的东西。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我来的时候的方向,于是再又碰到一个人时我问的内容就变成“请问正厅要往哪边走”了——确切地说是跑。虽然我不太关心别人会怎么样,但关键是我还在这间屋子里。一旦那个小姐一时兴起想看一场大型烟火表演,那我可悲的历史岂不又要重现于世了。
气喘吁吁跑到正厅,急急搜索着着方才那位小姐的芳踪。人海茫茫,一时竟也无从分辨。我急中生智推开了身边的人,一把掀起桌子,盘子哗啦啦碎了一地。接着是另一张……
“许树阳你干吗?”魏遥光惊愕地看着我发疯的举动,人流开始向我这边移动:目的达到了。那个小姐不知所措地看着事态朝着她意想不到的方面发展,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行动,放在皮包里的手似乎也在微微颤抖着——杀人不是件好玩的事,何况是个娇弱的富家小姐。我松了口气:经这一吓,她应该能犹豫着退缩,冷静下来了吧。可怜这好几桌的宴席,我得赔多少钱。
“许树阳你想干什么,你疯了!”魏遥光脸色阴沉——我知道他不是心疼那几桌饭钱,可我毕竟要有个交代:“对不起,这些我会打扫干……危险,快躲开!”我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魏遥光扑到——天,小姐你会不会开枪啊,吊灯都被你打下来了。
一听到枪响,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哭的喊的,跑的爬的,不一而足。那位开枪的小姐显然也被吓坏了,手哆哆嗦嗦不知怎么弄——这样就更危险,满膛子弹被她射得一颗不剩,最后被方言可缴械时嘴里还咕哝着“我不想杀你,我不想杀你……”
“米小姐!你怎么……”方言可惊讶地看着瘫成一团土豆泥的凶手,捂着脸抽抽噎噎:“遥光,遥光你明明答应要娶我的,为什么……我恨你……呜呜……”
天,又是个被爱蒙蔽的傻瓜。爱情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人这样作践自己的生命?
“米娜,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不爱你,我不可能娶你,完全是你自做多情,将一时的枕边玩笑当了真。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却还是这样纠缠不休,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将你交给警察了。”
再圆滑世故的人,也有他冷酷无情的一面。我无声笑笑:可怜的女人,你怎么就弄不清楚——他想要的只是被爱,而不是去爱人。你这样苦苦相逼,输得那个注定是你自己。
“一场闹剧,大家不要在意,继续。”尽量不张扬地带走米娜,方言可谈笑风生,俨然半个主人。魏遥光则吩咐手下的人处理米娜的事,虽然面色依旧不善,多少还比先时可看些。客人也都是有教养有水准的人,方才那些鬼哭狼嚎好象是从另一个世界发出的,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照样吃吃喝喝——都说完了,应该轮到我了吧?我看着魏遥光有些奇怪的脸色,知道自己还不是渺小到足以让人忽略——至少我扑倒他时他是没办法忽略我的。我涩然一笑:“魏总裁,若是有空,能不能麻烦您数数,墙上一共有几个枪眼……”
“树阳!树阳你怎么了……”惶恐的喊声渐渐模糊,我甚至能听得到自己倒地时沉闷的响声,砸得受伤的小腹一阵巨痛,然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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