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嘞，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您要是不想唱，那完全没关系。”

    汪函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

    毕竟林有容这般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任谁都能瞧出她不想露脸，不愿透露真实身份。

    他转过半边身子，目光精准地投向台下那位适才高高举手的大妈，微微扬起下巴，声音里带着几分亲切地问道：“您会唱吗？”

    大妈嘴角上扬，笑意中略带一丝矜持，有点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汪函见状，忙不迭地摆动着手，热情洋溢地招呼：“来来……”

    台下嘉宾席。

    小倩悄无声息地挪移到赵忠翔上台后空出的位置，稳稳坐下。

    紧接着，她身子微微前倾，向着一旁的林有容伸出手，热情满满地说道：“林小姐，真是太意外了，居然能在这儿碰上您，我可是您不折不扣的忠实听众啊！”

    适才小倩也是上过台的。

    林有容见状，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一怔。

    茹姐注意到这一幕，赶忙前倾着身子，脸上笑盈盈，语气轻快地说道：“素素，我之前还跟他们说，要给倪苹老师还有小倩，寄几张你的新专辑呢。”

    听闻这话，林有容心里瞬间明白过来。

    她礼貌性地握了握小倩伸过来的手，轻声回应道：“谢谢你喜欢我的歌。”

    小倩哈哈笑起来：“刚才汪函老师邀请您上台唱歌，我心里那叫一个期待，满心盼着能现场听您唱歌呢。”

    “素素之前在旁边的缪思录音棚录歌，听说我在这，就抽空过来瞧一瞧。”茹姐顺势接过话茬，解释道，“汪叔之前也不知道她会来，也就是一时兴起，临时起意而已。”

    小倩心思一转，脑海里迅速捋清了前因后果。

    她随即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林小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而且这种上星节目的录制现场，确实不是说上台就上台的。”

    几个人正攀谈着。

    一阵舒缓悠扬的钢琴弹奏声，淌入众人耳中。

    紧接着，赵忠翔和大妈开始对唱起经典的《在雨中》。

    她们的交谈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舞台之上。

    起初，仅是赵忠翔和大妈的对唱，渐渐地，汪函和钱峰及田原逐渐加入其中。

    台下不少上了年纪的观众，许是被歌声勾动了心底的回忆，也跟着一同合唱起来。

    现场氛围愈发浓烈，歌声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

    余欢作为九零后，对于这首老歌实在是没什么印象，看着台上众人的演唱，想要跟着对口型都无从下手，只能像高丽小五那样，轻轻鼓掌，有节奏地打节拍。

    不多时，一曲终了。

    “这也太棒了！”汪函满脸感慨，语气中满是赞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大妈的后肩，真诚地说道，“谢谢您，谢谢。”

    赵忠翔跟大妈握了握手，而后举起话筒，说道：“这首歌呢，被誉为是经典的情歌……”

    在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中，汪函转过身，面向观众席前的大圆桌，抬起手掌做了一个邀请手势。

    他高声说道：“我觉得这时候，不得不把您的搭档，也请上来。”

    “嗯。”赵忠翔点了点头，也跟着抬手相邀。

    按照既定的节目流程推进，此时已渐近了尾声。

    汪函开启一段简短的访谈，跟赵忠翔及倪苹聊了聊春晚的幕后故事。

    在过去的三十多年漫长岁月里，赵忠翔如一棵大树扎根央视舞台，稳稳地占据着主持的重要位置。

    赵忠翔眼中满是回忆，感慨地说道：“春节晚会的结束，永远在我心中，是一个里程碑——”

    “来来，我们感受一下。”汪函倏地提议道，“我们也算过把瘾，跟赵老师一起跨年。”

    话音刚一落地，手臂就迫不及待朝着道具组的方向挥动，招了招手。

    小伙子们将一人高的时钟装饰，小心翼翼地扛到舞台中央。

    就在同一时刻，此前曾热情欢迎倪苹的队伍，有序地从后台鱼贯而出。

    在几个导演的现场指挥下摆好阵势。

    小孩们蹦蹦跳跳地站到了最前列，男男女女们则沉稳地站在后排。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将主持人团队以及三位嘉宾簇拥在中间。

    一幅温馨而又充满仪式感的画面就此呈现。

    模仿老式春晚的结束画面，汪函举起手中的话筒，那字正腔圆的声音，通过音箱扩大回荡开来。

    “此刻，时间秒钟一动，就是我们向零点的集结号。”

    “此刻，南海的涛声，是如此的清净，又如此的多情，”赵忠翔也使出了他极具辨识度的播音腔，声音雄浑而富有感染力，“听，时间的滴答声里，我们正迎接着新春的微风！”

    汪函立刻接腔，他的语调抑扬顿挫：“看，零点的钟声就要敲响了，让我们一起期盼新春的到来。”

    “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一起倒数！”

    随着赵忠翔这句充满激情的话语落下，台上所有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齐声高呼。

    如同一股强大的声浪，冲破演播厅的每一个角落：

    “5、4、3、2、1……”

    话音落下。

    演播厅的音响里，恰到好处地播放出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钟声。

    紧接着，在李谷壹那婉转悠扬的《难忘今宵》歌声中，汪函语速轻快却又不失清晰地念完了《天天向上》的结束语。

    曲终人散的时刻来临。

    余欢整个人从抬头挺胸的状态松懈下来，握着话筒的手垂落在腿侧，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

    录制现场的观众们，在场务人员的有序引导下，恋恋不舍地退场。

    而与此同时，不少工作人员迅速地穿梭在舞台的各个角落，整理着舞台上的道具和设备，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舞台，此刻逐渐地安静下去。

    此起彼伏的细碎嘈杂声里，茹姐和林有容静静地坐在原位，并没有急着起身离开。

    林有容目光追随着余欢，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在汪函身后，一步步向着后台走去，直至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她微微低下头，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柔和的光线映照在她的眼眸上。

    此际，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出头了。

    回想起这场节目，总体录制时长达到了三个多小时，然而剪出来的成片，应该最多也就只有一半的时长。

    “林小姐，我能跟你合张影吗？”小倩站起身来，满含期待地看着林有容，声音中竟透着一丝紧张，似乎生怕被拒绝的样子。

    林有容抬起头，眼里露出一抹笑意，轻声应道：“当然可以。”

    茹姐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尽管待会观众都会被清场，但仍有不少《天天向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以素素如今的名气，要是被认出来，肯定会引发不必要的围观。

    到时候，大家蜂拥而上，又是要签名又是求合影的，场面恐怕不太好控制。

    但小倩可是倪苹情同家人的助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想到这里，茹姐试着提议道：“要不这样，现在就去后台休息室吧？那里相对私密一点，刚好去叫雨佳，我们也该撤了。”

    “好。”林有容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小倩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忙不迭地伸手拎起座位上的双肩包，迅速背好，嘴里兴奋地说道：“那可太好了！去一个比较安静点儿的地方，我是真的特别想跟林小姐好好聊上几句呢。”

    林有容轻轻一笑，正准备将手机揣回随身的小包里，掌中机身倏地震动。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屏幕上。

    是余欢发来了微信消息。

    ‘怎么说？跟我一起回家吗？要不和上次一样，我在酒店那边等你？’

    看着余欢这已然规划好的详细计划，林有容不加思索，迅速回复了两个‘嗯’。

    明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又发出一条消息‘今天表现得很不错哦’，附上两个捂嘴偷笑的黄豆人表情。

    点击发送后，林有容将手机放回包里，拉上拉链。

    随后，她身姿轻盈地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茹姐后面，沿着舞台一侧的通道，缓缓离开了录制现场。

    演播厅后台的几个休息室，都集中在一个区域。

    一行三人脚步轻快，刚转过走廊的转角。

    不远不近，便看到前方一群人围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一波接着一波。

    汪函满脸笑意，诙谐地说道：“感谢几位能赏脸来参加咱们节目啊！今天这录制内容，那可太有看点了，简直就是满汉全席，料足味美！等播出去以后，收视率指定像坐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

    众挂件哪怕是到台下，也一阵哄笑着纷纷附和。

    “今天能在这儿和大家一同度过这么欢乐美好的时光，我打从心底里感到特别开心。”倪苹左顾右盼了一下，恰好注意到小倩的到来。

    人多也比较嘈杂。

    她微微侧身，笑意盈盈地接着大声说：“在这儿啊，我就提前祝大家除夕快乐！愿新的一年，每个人都能收获满满！”

    一旁有工作人员高声说道：“也提前祝各位老师除夕快乐！真心希望，以后还能来我们台录制更多精彩的节目！”

    赵忠翔上前一步，握住汪函的手，笑呵呵地朗声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飞机回燕京呢，就不多唠叨了……”

    小倩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焦急起来。

    忙不迭撇开一侧的双肩包背带，拉开拉链，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掏出相机。

    她转身面向林有容，压着嗓子，连声快语地说道：“林小姐，可以先赶紧合影吗，我们这马上就要走啦！太感谢您了！等您出新专辑的时候，我发誓，一定买二十张，以此来表达我对您满满的支持！”

    正和余欢四目相对的林有容笑着微微颔首，忍俊不禁地应了一声：“好。”

    茹姐瞧在眼里，于是加快了脚步，几步上前，推开一侧的房门

    其间，邢雨佳正慵懒地瘫坐在沙发里，低头玩着手机。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茹姐和林有容，忙不迭站起身来，嘴里喊道：“茹姐、素素姐，你们来啦。”

    “诶。”茹姐微笑着点点头，“雨佳，收拾收拾，我们准备撤了。”

    ……

    夜幕如墨，浓稠地泼洒开来，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昏沉之中。

    冷风似刁钻的冰刃，肆意地切割着空气，发出阵阵“呜呜”的声响。

    余欢刚从暖室里出来，仿若未觉这凛冽寒意。

    他一手拎着节目组送的礼品袋，脚步轻快，径直走到小宝马边，抬手握住车门把手，稍稍用力拉开车门。

    因适才与汪函众人礼貌性地寒暄聊天，不知不觉就耽搁了好些时间。

    而林有容早在十分钟前，就通过微信告知他，已经到地方，在等着他了。

    余欢坐进车内，随手把礼品袋扔在副驾驶，而后将钥匙精准地插入锁孔，手腕轻轻一转，引擎瞬间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

    趁着热车的间隙，他终于有了片刻闲暇。

    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娴熟地解锁屏幕，仔细查看起陈瑶瑶发来的工作汇报。

    这通汇报内容看下来，自他走之后，工作进展总体还算是顺利，然而越往后看，余欢的嘴角便越忍不住上扬。

    最后的几条消息，不仅发得密集且琐碎，字里行间似乎都在隐隐吐槽着老李。

    ‘17:03，余哥，今天下午的工作圆满完成，李主任来了，我们马上就要开会了。

    ‘17:07，李主任竟然有备而来，还准备了PPT！

    ‘19:12，年终总结大会的时长也突破了历史记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两个小时！

    ‘19:12，王贤娇是开了多久的会，就趴着睡了多久，都错过了李主任对她的表彰，我刚勉勉强强才把她给扯起来。

    ‘19:13，以上。’

    余欢忍俊不禁，迅速调出九宫格输入法，手指如飞地敲击：‘我节目刚录完，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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