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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质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又一边将自己的长发在后脑束起来,走来低声道:“皇兄?”
正在看着作业的李承乾稍稍点头。
“今天想带着弟弟妹妹去看看母后。”
“东宫与立政殿也就几步路,她们平时不走动吗?”
“偶尔也会去,去多了母后与父皇又觉得烦,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用饭了。”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作业,揣着手思量。
李丽质道:“皇兄也一起去吗?”
李承乾点头道:“下了早朝,孤与你们一起去吧。”
李丽质欣喜一笑,她高兴地去与弟弟妹妹说这个消息。
天边刚刚亮堂,朝中各部的官吏都等着承天门打开,褚遂良刚刚走到门前,承天门也正好大开。
满朝文武沉默地走向太极殿。
褚遂良又看到一旁的岑文本,便低声道:“听说了吗?”
岑文本蹙眉道:“听说什么?”
“自从今年夏天,许敬宗任职京兆府少尹,他如今对各县的县丞极为严苛,各县忙得苦不堪言。”
岑文本回头看了看御史台的队伍,“御史台知道这件事吗?”
褚遂良道:“御史台知道,可监察御史马周却说,京兆府并无强征民力,而且各县县丞也应该听从京兆府安排。”
岑文本一手拿着笏板,一手提着袖子,“既然如此,你我有何可议论的?”
“可许敬宗是太子门下的人,现在太子对各县如此严苛,有人说将来太子殿下也会对待朝中各部。”
李恪与李泰也走在早朝的队伍中,听着前方两人低声交谈,声音不大,勉强能够听到。
岑文本道:“褚侍郎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太子殿下从未为难过人。”
褚遂良叹息一声,“但朝中难免有人议论太子。”
“若太子在意这些议论,早就一改作风了。”
众人纷纷走入大殿,李恪与李泰的脚步很慢,一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是沉默不语。
在零星几个臣子眼里,以往向来开朗的魏王殿下也变得沉默寡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群臣差不多都到了。
太子殿下这才迈着不徐不疾的脚步而来,而后站在了朝班最靠前的位置。
随后,太监的一声高喝,陛下也就到了。
今天的早朝内容很简单,中书省禀报了各地的赋税情况,对此朝中对各地赋税征收不全的情况,还是很头疼。
等早朝结束之后,李承乾就见到了妹妹李丽质与东阳已经等在了殿外。
“皇兄。”她与东阳欠身一礼。
李承乾道:“弟弟妹妹都已过去了吗?”
李丽质回道:“都送去立政殿了,就等着皇兄与父皇了。”
其实中秋早就过去了,而现在的唐人更重视上元节,冬至或者是除夕这些节日。
李承乾看向一旁有些拘谨的李泰与李恪道:“一起去吧。”
“喏。”两个弟弟齐齐点头,跟在了皇兄身后。
李泰的脚步并不快,一路上都是低头不语的,好似心事很重。
李承乾的脚步忽然停下,低声道:“你近来总是心绪不宁。”
李泰回道:“近来编撰括地志,头绪很乱。”
“有空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看着皇兄和善的笑容,李泰道:“会安排的。”
李丽质与东阳走在最前头,距离立政殿更近了,脚步也快了许多。
就快要走到立政殿,也遇到了刚刚下朝正在走来这里的父皇。
“父皇!”
兄弟姐妹几人纷纷行礼。
父子俩相视一眼,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承乾提了提领口,示意道:“伱们先去母后那儿。”
李丽质领着妹妹应声,先一步走入立政殿。
李世民看着还站在一旁的李泰与李恪,目光最后落在站在最前方的这个儿子身上。
李泰与李恪低着头,局促得有些双手不知往哪里放。
平时面对父皇也没有这么局促,而是因皇兄与父皇站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提不上气。
李世民道:“听说近来关中各县对京兆府的言语很多。”
“嗯,京兆府的工作任务挺繁重的,各县需要发展,就需要更多的人才。”李承乾又道:“说实话,儿臣对父皇乃至爷爷安排的那些县丞不是很满意。”
李世民道:“你对哪些人不满意。”
李承乾稍稍抬首道:“绝大多数都不满意。”
李泰神情失落,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皇兄走得越来越远,当弟弟的也只能望其项背了。
李世民继续走向立政殿,又道:“难道你要将他们都换了?”
李承乾跟上脚步道:“如果可以的话。”
错愕地停下脚步,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儿子,没想到他还真想换,一边继续走着道:“这些县丞都不容易。”
“父皇,谁都不容易,在治理一方乡民的事上哪有容易二字。”
又被这个儿子呛了一句,只好再问道:“青雀,恪儿,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李恪先是行礼,“父皇,儿臣以为皇兄所言不错。”
李泰作揖行礼,“儿臣也以为这种事情不能迁就。”
想着今天儿女都来立政殿用饭,李世民抱着不和他计较的心思,继续朝着立政殿走着。
走入立政殿内,便见到这里的一片欢声笑语。
李丽质牵着小兕子的手走来。
瞧着这个小妹妹跑到面前,她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皇兄,犹豫了好久。
李世民面带笑容看着女儿。
小兕子又朝着这个皇兄伸手。
李承乾笑着抱起这个妹妹,笑着问她,道:“兕子你又重了不少。”
小兕子的胖手抓着皇兄的衣领,也没有言语,而是咧嘴傻呵呵笑着。
李世民在一旁坐下,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目光看着殿内,不论是丽质还是东阳,小兕子。
这些孩子都围着承乾转。
长孙皇后道:“其实小兕子还是很灵醒的,她知道了那些好吃的饭菜都是东宫送来的,还会带一些玩具来,因此与兄长姐姐很亲近。”
说着话,小兕子拿着拨浪鼓,不停地摇晃着。
李世民喝着茶水,道:“近来与各家女眷走动得如何?”“都没有合适的。”
“那就再等等,他才十六岁,他的事不用着急。”
长孙皇后笑看着一群孩子,神色平静地道:“陛下,承乾身边有这么多的弟弟妹妹,他的妻子多半不容易。”
李世民颔首拿起一旁的糕点,一口一口吃着。
正与丈夫说着话,皇后回神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这些话。
李治问道:“皇兄郭骆驼很厉害吗?”
李承乾道:“他当然是个很厉害的人。”
“可是听说他长得不好看。”
话音刚落,李丽质拿起一旁的小锤子敲在他后脑上。
李治痛得一缩脖子,道:“皇姐!”
“还记得皇兄与我们说过的故事吗?不许这么评价他人。”
“嗯。”李治委屈地点头。
其实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以前有一队行脚的商人,他们从遥远的岭南来到北方做买卖,买卖成功之后去了一家酒肆。
其中有个长相丑陋又不善言辞的人,时常被同行的人取笑。
领头人要他表演歌舞,那位不善言辞的人不会歌舞,但他说能说出一路走来每个地方的地名。
大家又开始嘲笑他。
于是,他从走出家门开始,说着一路上路过的每个地方。
众人觥筹交错地依旧嘲笑他,可过了半个时辰,他依旧在讲着地名,有人拿出地图发现他所背的每个地名都没错。
再之后,没人嘲笑他了,甚至嘲笑他的人为自己的轻浮,感到羞愧。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也是一个经过改动过的故事。
经常给弟弟妹妹讲故事,如果有空,东宫可以将这些故事装订成册,贩卖到关中各地。
如此一来,大唐就有了许多深刻的小故事。
饭桌上,有红烧肉,还有酱牛肉,芦笋与咸鸭蛋,一条蒸鱼……
李承乾又问道:“爷爷没来吗?”
李丽质回道:“爷爷说来了立政殿就喝不了葡萄酿,而且今天应公他们会去看望爷爷,就不来了。”
李慎伸了伸手,指着一碗烤鸭,道:“皇兄,我想吃这个。”
李承乾又站起身,夹起一个鸭腿放入他的碗中。
“皇兄,妹妹想吃甑糕。”高阳委屈地道。
“吃饭就吃饭,现在不许你吃甑糕。”李丽质叮嘱了一句。
高阳只好委屈地吃着包子。
知道最近东阳与汝南吃不了生冷的,李丽质又给她们两人舀了热汤。
长孙皇后微笑地看着儿子与女儿们,如果这顿饭能够让孩子多吃片刻,那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李世民坐在上座喝着酒水,看着承乾给一群孩子布菜,这个家都在围着他转。
太子殿下与长乐公主是最清楚这群弟弟妹妹的生活习惯,所以照顾起来也是很顺手的事,弟弟妹妹的小习惯小毛病都很清楚,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就连身体状况,李丽质也一清二楚,最近稚奴睡觉总算是不磨牙了,李慎的睡相也改善了许多。
这都是长久照顾出来的。
这顿饭吃得忙碌且温馨,饭后孩子们又在玩着击鼓传的游戏。
长孙皇后与几个宫女收拾着碗筷。
李承乾与李恪,李泰站在一起,兄弟三人低声说着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最近皇帝迷上了一个拼图,皇帝的拼图是巨大的且高端的。
这幅巨大的拼图所画的便是整座长安城,南北十街,东西十一街,共九十九坊,皆在图上。
长安城还有很多没有修好的坊市,因此有些街道也还没出现在图上。
就连拼图也都是玉片制成。
长乐公主是最先开始玩拼图的。
现在陛下也喜欢玩,便让工匠做了这么一幅巨大的拼图,而且陛下这么一坐,有时候就是安静的一整天。
李治与李慎人手一只柿子,目光看着父皇将一个个细碎的拼图放在一块木板上,坐在一旁好奇看着。
眼看父皇要放错了,李慎道:“父皇应该放这里。”
看儿子所指的板上的一个位置,李世民讶异片刻,而后将碎片一放,端详后暗想还真是。
李慎话语声很轻,嘴里还嚼着柿子,道:“父皇这边也错了,这块应该放在最上面的。”
闻言,李世民又改了改,发现真是放错了。
这张巨大的拼图多数都是线条,没有颜色,所以很容易出错。
陛下喜欢经过几天时间,将这张巨大的拼图完成后的成就感,现在已经命人在做八百里秦川,整个关中的地图拼图了。
那会是一张更庞大的拼图。
李世民惊讶于儿子的指点,沉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慎回道:“父皇的拼图东宫也有呀,父皇让工部做的时候,皇兄吩咐给东宫也做了一份。”
想到现在的工部侍郎是徐孝德,他身兼东宫长史,是李承乾的东宫属官,吩咐这些事倒是说句话的事。
李治道:“父皇有所不知,皇兄说慎弟的记忆力很好,尤其是对图形与图画的记忆,东宫的拼图比赛他一直都是第一名。”
闻言,李慎骄傲地笑了笑,很有义气地用手臂撞了撞身边的皇兄。
李治会意暗暗点头。
“稚奴?”
听到父皇唤自己,李治从嬉笑中回过神,道:“儿臣在。”
“慎儿有他自己的擅长,你有吗?”
“儿臣……”李治苦恼地挠了挠头。
“皇兄很会吃。”李慎很不仗义地说了一句话,而后又跑开了。
李治气得突然站起身,怒道:“休走!”
因为这两个孩子跑动起来,小兕子也跟着跑,一时间立政殿内乱糟糟的。
殿外,李承乾与李泰,还有李恪说着话。
“皇兄觉得括地志还需要加入各地的水土与气候吗?”
李承乾又叮嘱道:“青雀啊……”
李泰恭敬道:“皇兄请讲。”
“孤近来发现李淳风道长黄道浑天仪,设计一种叫经纬的说法。”
“经纬?”
李承乾点头道:“孤近来看了李道长关于经纬的书籍,在他看来经纬是围绕着大地的,测算从地平到星宿的距离,从而确定经纬,既能判断南北,也能够测算地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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