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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五日,刘山君从亲卫队中挑选十名兵丁,乘船从广鹿岛出发,前往登州府城。
这次刘山君等人乘坐的船只,是陈封等人带回来的大船,虽然不比上次李德顺船队的福船稳妥,但是比广鹿岛自己的小渔船要强多了。
刘山君一行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在十月二十九日的清晨时分,终于抵达了登州府城港口。
此时的登州府城一派冬日景象,港口里的行人脚步匆匆,只为早些忙完活计离开海边,躲避不断吹来的寒冷海风。
而在入城方向,刘山君见到有大批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堵着城门,不知道是从哪里涌来的流民,正哭天抹泪的祈求守军放行,却换来了愤怒的斥责,甚至是殴打。
“唉!”
刘山君见状叹息一声,乱世人命不如狗,虽然刘山君也希望将这些流民带回去,以壮大自己的人力,可是理智却告诉自己,这是非常不现实的!
而且如今的广鹿岛上已经有了山下村、北村、港口村、盐场村四个村子,九百多户、数千人口,原本的耕地基本上已经分完,虽然岛上还有许多可供耕种的土地,但是刘山君目前却没有多余的钱粮开荒,也没有这个时间。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开辟新的财路,先将军力发展起来,然后再说其他。
于是刘山君招呼随行的十名亲卫兵丁进城,众人挤过城门口的流民,耳边传来一阵阵哀求,甚至有一个衣不遮体的妇人拦住刘山君,祈求能够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带进城去,哪怕是此生再也见不到,也比冻死在城外好。
刘山君也不由得心头震动,可自己也不可能带上一个孩子,于是只好吩咐手下兵丁拿出一些干粮,又拿出一件换洗的冬衣,一并送给了那个妇人,随后便在妇人抽泣的感谢声中来到城门口。
在刘山君递上几十文“过门税”后,一行人这才进入登州府城,城门外流民的哭喊声也随之含糊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城内的繁华市井声响,让刘山君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敢相信这种天堂、地狱的双重景象,竟然仅仅隔着一道城门!
“唉!”
刘山君叹息着,大步向前。
以前刘山君曾看过一些史料,明亡之际,北方哀鸿遍野,中原大地几乎被流贼大军彻底糜烂,辽东更是变成了人间炼狱,可是在江南之地,却依旧是歌舞升平,发达的商业、昌盛的文化,以及醉生梦死的官僚、文人、商贾,共同交织成一副所谓的“盛世画卷”。
殊不知这种几乎是病态的“盛世”,在甲申国难之后便迎来了末日,被满清铁骑一举击碎,随即江南就迎来了血流如杵,迎来了万马齐喑,从此整个华夏变成了一汪死水,再无波澜!
想到这里,刘山君自言自语道:“如果天下百姓都能如城内这般安居乐业,哪怕只能温饱,又何来如今的动荡,辽东建奴又怎会猖獗!”
“说得好!”
“嗯?”
刘山君顺着叫好声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此人目光炯炯、昂首走来,抱拳说道:“在下谢晋昌,敢问足下名讳?”
十名亲卫兵丁警惕的看着谢晋昌,刘山君则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抱拳还礼道:“刘山君。”
“原来是刘兄,失敬、失敬!”
其实刘山君也只是二十出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是谢晋昌依旧称呼为刘兄。
“呵呵,刚才我听刘兄感叹,此议整合我意。如今朝廷治政混乱,以至于奸臣当道、民不聊生,这才让关外的鞑子有了可乘之机,即便是我等小民想起来,也不禁愤懑!”
刘山君没想到自己刚刚进城,就遇到这么一个“愤青”,于是便说道:“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随后谢晋昌便想拉着刘山君去旁边的酒馆,非要请刘山君喝酒:“虽然我与刘兄初次见面,可是却是一见如故,今日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咱们把酒畅谈,如何?”
刘山君犹豫了一下,于是说道:“今日不凑巧,我还有事要办,不如改日?”
“那也好,不知刘兄家宅何处?过几天我登门拜访,如何?”
“嗯?”
刘山君眼见谢晋昌如此上赶着,便心中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不知谢兄是登州府人?”
“是啊。”
“作何营生?”
“呵呵,我是牙人,专门帮人牵线搭桥!”
“告辞!”
刘山君脸色骤变,弄了半天还以为遇到一个关心国事的“愤青”,没想到是一个“明代中介”,定是见到自己带着十来个随从,将自己当成哪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了,专门过来搭话的。
“哎!刘兄慢走!”
谢晋昌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笑着说道:“我虽然是个牙人,却不是那种油嘴滑舌之辈,是真心想与刘兄交个朋友。”
“而且听口音,刘兄不是登州府人,定然是入城办事的,我对登州府城非常熟悉:城中南北货物、各方人物,以及各处府衙关系,我是非常的清楚,定然能帮刘兄不少忙的!”
刘山君停下脚步,问道:“谢兄不会做好事,平白帮我一把吧?”
“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些俗话,刘兄有事但说无妨,我一定竭尽全力。”
随后谢晋昌陪笑着说道:“不过刘兄也绝不是小气之人,定然不会让兄弟我白忙一场的。”
刘山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这样,我先去城中找间客栈落脚,然后咱们再详谈,如何?”
“好!”
谢晋昌指着前面的街口说道:“前面就有一家不错的客栈,刘兄跟我来。”
刘山君则一把拉住谢晋昌,问道:“问下,我住了那家客栈,谢兄能提多少银钱的好处?”
“额,这个......,呵呵。”
片刻之后,刘山君等人在街口的福来客栈住下,谢晋昌虽然与这家客栈有瓜葛,但是办事却还算是比较讲究,客栈的确不错,房间整洁、饭菜也很好,最重要的是价钱并不算贵,于是刘山君对这个牙人的感官也改善了一些。
在二楼的客房内,刘山君招呼谢晋昌坐下,然后让十个亲卫兵丁在旁边的两个房间内休息,再安排两人在门口警戒。
关好门,刘山君才对谢晋昌说道:“谢兄,我这次进城,是为了做一笔大生意,只要谢兄能帮我牵线搭桥做成,我便奉上二十两银子的好处,如何?”
“二十两!”
“二十两。”
谢晋昌瞪大了眼睛,自己平时忙前忙后的牵线搭桥,也就是一、二两银子的好处,大多时间甚至只有几钱银子而已。
此时刘山君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顿时让谢晋昌有些迟疑,起身谨慎的问道:“刘兄该不会是要干什么犯忌讳的生意吧?”
“嗯?”
刘山君顿了顿,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这笔生意,按照朝廷法度来讲,的确有些犯忌讳。只不过如今却有许多人在做,朝廷也约束不住,基本上是放任自流了。”
“到底是什么生意,刘兄就不要打哑谜了。”
刘山君用手指沾了沾茶水,然后在桌子上写了“私盐”二字,谢晋昌顿时不说话了。
如今的私盐生意的确是这样,以大明律来说是杀头的死罪,可是却有不少商人,甚至是官员参与其中。当然,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不然也拿不到私盐生意。
“怎么,谢兄不敢接这笔生意?”
谢晋昌纠结了一会儿,随后咬牙说道:“好,我接了!”
“那谢兄可有关系,我要联系一个能够收购大批海盐的商贾,记住:是大批海盐,每月至少一万斤!”
谢晋昌思索了片刻,然后说了一个名字:“崔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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