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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应星接下广鹿岛千户所农事担子的同时,在一艘登州府城过来的海船上,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男子站在船头,正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处的海岸线。
“这就是长海岛?”
男子名叫翟元,就是登州本地人,是个落魄的郎中。如今山东各地灾情不断,就连登州府城也受到波及,城外的农田干旱无比,估计今年的收成将会很少。而城内也没好到哪去,百姓越发困苦,但是商贾士绅却越发的富贵。
翟元作为登州府有名的大夫,却因为问诊时说错了话,得罪了登州府衙的一个通判,以至于几个月来都没人上门看病,家里能变卖的都卖光了。
无奈之下,翟元只好跟着这些灾民一起,登上了前往广鹿岛千户所的海船。
半个时辰后,翟元在长海岛港口下了船,随即跟着灾民的队伍往前走。只见港口外面就有官军兵丁,正大声喊着什么。
“刚到的百姓去前面等候,每人都要按照先后排队,准备登记姓名、籍贯、家眷情况等。对了,如果有手艺的话,也可以说出来,官府会量才适用的!”
“手艺?医术应该也算吧?”
翟元单肩背着一个包袱皮,里面只有几件衣服,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两多散碎银钱了。此时翟元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大队人马来到一处村子外面,前面是一队官军士兵正在登记。
“嗯?这里的官军竟然会写字?”
这也是刘山君从三个月前就推行的一项军规,那就是广鹿岛各部军官,上到自己这个指挥佥事,下到最低一级的小旗官队长,都要认字、识字,并且会写字。
几十个字不嫌少,几千个字不嫌多,但是如果一个大字不识,或者学习态度消极,不管立过多少战功,都不能升迁、任职。
为此,刘山君命董正明担责,在广鹿岛和长海岛上各处村子搜罗识字的百姓,还真找到了几十个,都是从山东各地辗转迁来的灾民。
刘山君给这几十个认字的百姓发工钱,让他们分为若干组,到军中各部开班教识字。
几个月下来,广鹿岛各部的所有军官都已经脱盲,随即刘山君便命各级军官充当先生,教自己手下的兵卒认字,而且还将士兵的识字率当成一项硬性指标,每三个月都要检查一次,凡是该部士兵识字率不到五成的,不管是谁,也不管立下多大的战功,一律不准升迁。如果识字率低于三成,则直接撤职!
如今刘山君可以自豪的说,自己手下的数千大军是大明帝国文化水平最高的,没有之一!
当然,为了做到这些,刘山君还制定了许多奖惩措施,为此花费了上千两银钱,却丝毫不心痛。
很快就轮到翟元了,只见翟元走到前面,一个小旗官拿着毛笔正在登记,翟元看了一眼,那笔迹歪歪扭扭的,犹如蜘蛛爬,但是却可以辨认,并不影响阅读,不由暗暗点头。
“姓名,年龄。”
“翟元,三十六岁。”
“哪里人?”
“登州府人。”
“家里几口人?”
“只有我一个,娘子去年走了。”
小旗官抬头看了看翟元,问道:“有什么手艺吗?”
“我是郎中,在登州府还有些名气的。”
“嗯?郎中!”
只见那小旗官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是郎中,那你就不用在这边等候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去千户所城。”
“啊?”
翟元问道:“敢问军爷,是哪位大人病了吗?”
小旗官笑着派了派翟元的肩膀,说道:“没人生病,是你要走大运了!”
于是翟元抵达长海岛还不到一个时辰,就一脸发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乘船出海,来到南面的广鹿岛。
一路上,翟元见到了比长海岛港口规模更大的港口,还有第一次见到的造船厂,以及一座秩序森严的军营。
随后路上看到的北村、山下村,更是让翟元惊叹:“如今的世道下,竟然还有这样足衣足食、精神抖擞的村落!”
当天傍晚时分,翟元抵达了南台山千户所城,随即就被安置在官厅的一处房间内。
此时刘山君正在官厅正堂思索着什么,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纸,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不过刘山君显然对自己写的内容不满意,随即撕了个粉碎,又拿过来一张纸,准备继续写。
“大人!”
亲卫旗旗长、总旗官谢世才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启禀大人,第二总派人送来了一个郎中,据说还是登州府有名的郎中。”
刘山君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我刚才还在发愁人手不足,现在好了,瞌睡就有枕头!”
“人在哪里?”
“在门房那边休息。”
“请过来。”
“是。”
没过一会儿,翟元便紧张的来到官厅,见到刘山君后急忙行礼。
“呵呵,这位郎中怎么称呼?”
“小人翟元。”
“翟元?”
刘山君想了想,自己好像听谢晋昌提起过这个名字,还真是登州府有名的大夫,而且据说擅长跌打损伤,以及针灸、开刀等方面。
其实中医的手术技术很强,最早在春秋战国时候就已经有了系统的手术技术理论,以及完善的手术器具。刘山君之前看过类似的资料,说是在春秋战国的时候,当时的外科大夫就已经能够进行复杂的手术,而同时代的欧洲人,还在用蛤蟆熬汤喝。
只是到了满清入关后,中医的外科技术,以及针灸技术就遭到了灭顶之灾。因为满人信奉萨满教,所以对手术、针灸之类的治疗手段非常敌视,认为这些都是奇技淫巧,并且大肆焚烧相关医书,让中医的外科技术、针灸技艺出现了大幅倒退!
而此时刘山君便有心考考翟元,问了一些病症,其实就是后世的阑尾炎,或者是骨折、创伤等急救手段,翟元都是一一对答如流,虽然一些中医名词刘山君还听不太懂,但是结合着后世的医学常识,刘山君也能知道这个翟元是有真本事的。
“呵呵,本佥事统领广鹿岛千户所,但是苦于缺少郎中,所以想聘请翟郎中任职,具体的事宜,本佥事几天后会与翟郎中详谈,这几天先在千户所城住下,好好休息一番,如何?”
此时翟元最关心的就是衣食着落,于是仗着胆子问道:“不知大人能给小人一个什么活计,每月能有几钱使唤银钱?”
刘山君笑着说道:“翟郎中放心,留在本佥事这里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具体的活计先不着急谈,不过每月的工钱嘛,翟郎中放心,绝对能让你满意的。”
翟元虽然没听到具体的内容,但是看着刘山君诚恳的态度,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许多,于是便在刘山君的安排下,直接住进了官厅内。
到了这天晚上,刘山君坐在正堂上处理公务,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只见第四总中哨中旗旗长、总旗官典大有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属下典大有奉命前来,请大人示下!”
刘山君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问道:“你是夜不收出身,现在当了总旗官,之前的本事丢下了吗?”
“启禀大人,没丢!”
刘山君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就不要回栾古关了,本佥事对你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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