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之前。

    “这个虚拟的界面，完全按照大小姐您的要求，不论目标发起怎样的通话，最终都会被我们接收，当然了，您要确保目标在紧急状态下，否则以她的技术实力，恐怕会很快发现……”

    “……另外，如果只是发一串加密的代号，我们也无法破解。”

    听着远在总部大楼的技术人员汇报，爱璃点点头，“没关系，她会尝试和蜕生蝶本人沟通的，到时候我来扮演，套她的话。”

    “……”技术那边沉默了片刻，本来想说要不要找个谈判专家来模拟，想想还是算了，既然大小姐要亲力亲为，这种时候提出换人的建议，尽管是出于稳妥的考虑，确实不合适。

    爱璃寻思自己模仿绫乃的语气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是闺蜜。

    ……

    此时，回到警局，爱璃把钓鱼钓到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看，反复地看。

    【我被抓了，有人在查你的身份，小心吖！】

    【哈，了解】

    【抓你的人是否询问了关于北原家的信息？】

    【目前还没有，但我觉得可能……】

    【等等，我先跑路再说，警报响了】

    对付技术方面厉害的人，最好使用社会工程学的办法，粗暴点来讲就是线下真实。

    这小姑娘嘴又很硬，并不是那种你去真实她她就“已老实，求放过”的类型，那么诈骗式的套话，便成了必备的手段。

    从聊天记录中很容易分析到，当爱璃以蜕生蝶的身份提及北原家，卡洛琳完全没有表示任何的疑惑，说明蜕生蝶很可能就是北原家的人。

    好像……绫乃的亲戚里面，并没有其他美术从业者。

    也未必，按理说这年头画漫画的也不要求科班出身……

    脑袋里运行着暮气沉沉的怪情绪，爱璃忽然面前的塑料文件夹子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叫。

    如果不是，那就不对。

    蜕生蝶千万别是绫乃否则今晚我会吼叫~

    可事实已经很接近了呀，唯有极其微茫的可能最终查出来是绫乃的哪个倒霉亲戚，但事情哪有那么巧的，就是绫乃本人呀，爱璃你怎么连这点判断都狠不下心来去狠狠地确认呐？

    爱璃没有发出哭声，泪水却是已经决堤了，周围的人都有些束手无策，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缓缓地走出警局，乘车让司机送她去机场。

    她想回家了。

    长久以来的怀疑所萌生的压力叠加在这一刻，让爱璃有点崩溃，是的，只是一点罢了，绫乃她算什么呀，从小时候就喜欢阴阳怪气，喜欢捉弄她，喜欢故意说一些怪话逗她笑尤其是在她复习考试焦头烂额的时候，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小的手工艺品送给她……这种女人长大之后抢她的男人，也，不奇怪，吧？

    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嗯？

    到机场等待登上私人飞机的短暂时间里，爱璃有一股现在就打电话给绫乃一通质问的冲动，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哎呀，那样的话和一般路过怨妇有什么区别呢，和小三扯头发撕逼，多掉价。

    爱璃希望永远都保持胜利者的姿态，她讨厌失败，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失败，所以才会傲娇呀，傲娇一般都是超级害怕失败的人，如果能够认识到「失败贯穿人生的始终」，脸皮厚起来大概就不会傲娇了。

    没错。

    无能狂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要赢，她把清悠赢回来就好啦，然后呢，她要让绫乃付出代价。

    想着想着爱璃忽然觉得豁然开朗了，发出凄厉的笑声。

    此时小木曾宁宁刚好赶过来，双手提起女仆裙……长裙，她从东京走得太急，忘记换下来了。

    她去逛了一圈中古店，结果回家发现爱璃润了，问过才知道，是抓到了一个对「集团业务」来说很重要的嫌疑人，爱璃要亲自飞到国外去审讯。

    小木曾宁宁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不符合姐姐的语言风格，「集团业务」，太笼统啦，像是在掩盖真实意图，像是某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她也紧随其后出发了，可不能让姐姐自己在外面受苦哦，万一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就该她的念动力出手啦。

    但是因为航班班次的缘故，加上沿途天气导致的延误，小木曾宁宁直到现在才赶过来，貌似爱璃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她见到姐姐的第一面，就听见姐姐搁那唐笑，颠颠的。

    “姐姐！！”

    宁宁的声音有点颤抖，冲过来和爱璃抱了一下，爱璃脸上破碎的表情几乎是瞬间消失，她习惯了在身边有人的时候，将所有的脆弱都藏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问题不大，都解决啦。”

    真的解决了吗？

    小木曾宁宁觉得姐姐在逞强，张了张嘴巴，忽然用力地伸手捂住。

    “怎么了，不舒服？”

    “呜呜……没有，我、我是还有些好奇呢，但是问太多的话，姐姐会生气。”

    “你还没问怎么知道我会生气！”爱璃哭笑不得。

    “因为以前类似的情况，姐姐骂过我……”

    “……”

    瞅着小木曾宁宁可怜兮兮的样子，爱璃的心理防线忽然有点崩溃，倾诉欲再也抵挡不住了，自从某个时间点以来，她的身边再也没有能够倾诉所有心事的人。

    爱璃握住宁宁的手，憋了几秒钟，忽然泄了气般，长叹一声。

    “其实，姐姐和清悠，从来没有真正结婚过。”

    “？”

    “当时我们是各取所需，签了个协议……”

    “？？”

    倾诉这种事就像泄洪，一旦开了个足够大的小口子，便会以不可阻挡的势头，迅速地发展扩大。

    两人从机场一直聊到飞机上，直到爱璃讲累了，睡着了，小木曾宁宁还在兀自消化着超大的信息量。

    该怎么说呢……

    姐姐和清悠的关系，完全超过了宁宁的想象！

    以她那单纯的小脑壳，根本猜不到爱璃当初为了蒙骗父亲，竟然会找个假老公，该说也是蛮拼的，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宁宁是决然不会的，结婚，是很严肃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宁宁其实还蛮高兴的，因为这证明姐姐对清悠没有感情，可后续的讲述，却是又让小木曾宁宁开心不起来了。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假戏真做？弄假成真？”

    看着睡梦中疲倦的爱璃，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憔悴，小木曾宁宁心情复杂。

    可恶的伊藤清悠……凭什么呀？

    凭什么，姐姐都动情了，你却无动于衷，你有什么资格？

    在宁宁眼中，姐姐是无比强大的需要仰望的存在，可清悠似乎完全不把爱璃当回事，以至于让爱璃在方才讲述的时候，流露出那种哀伤的情绪。

    嘶……

    伊藤清悠，就真的这么香？

    小木曾宁宁完全无法理解，唉，或许感情就是如此复杂的东西，她不懂。

    男人，呵，真复杂，可惜我没谈过恋爱。

    ……

    快要过海关了。

    北原绫乃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难免渲染出一股做贼心虚的质感。

    她在犹豫。

    要不要正当光明地回来呢？会不会回到岛国领土的瞬间，人还没出机场，就被一群千早财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直接拿下，然后一串清脆而强势的高跟鞋声音袭来，绫乃蓦然抬头，赫然看见千早爱璃居高临下的无比嫌弃的嘴脸。

    “背叛我的闺蜜，都得死！”

    ……好吧。

    应该没那么夸张。

    是绫乃那喜欢编故事的戏精体质在作祟。

    可她确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爱璃，从理性角度分析来说，卡洛琳上了当，她应该是已经暴露了，爱璃已经知道她是蜕生蝶……如果是普通人此时或许还心存侥幸，觉得知道就知道呗，那咋了？那也不能证明她和清悠出轨呀。

    但，绫乃很清楚，爱璃之所以雷厉风行地沿着这条线去查，必然是能够有一条充足的证据链，否则干嘛去查本子画师呢，又不会妨碍财团的经营。

    是哪里出了差错？

    总不能是爱璃从绫乃的作品里看出了端倪……绫乃想了一路，还真是这个乍一看最离谱的想法，最有可能贴合实际。

    自从回国之后，她的创作，使用的素材，许多脱胎与清悠，尤其是男主角的牛……嗯，这应该算是标志性的证据啦，虽说没办法作为法庭上的证据完全没有任何效力，但在「闺蜜捉奸」的领域依然是板上钉钉。

    “看来要谨慎一段时间了。”北原绫乃喃喃道，沿着到达大厅转了一圈，直到提取自己的行李，也没有一群黑衣人冲过来围住她。

    回家吧。

    这种隐隐约约有危机萦绕但是还没有爆的感觉，她，不喜欢。

    因为这是乐子人最讨厌的状态，剑悬在头上，感觉在被人折磨。

    绫乃更希望回到家门口，千早学园的校董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鞠躬通知，抱歉，北原小姐，您被开除辣……那样的话，意味着爱璃要选择和她彻底闹翻，其实也蛮爽的。

    实际上却是冷色调的、缓慢的折磨，直到第二天去上班，仍旧没有大事情发生。

    要把清悠约到某个适合谈话的地方，聊聊看？旁敲侧击地打探爱璃从国外回来之后在家的状态？可恶啊，竟然轮到她旁敲侧击爱璃的信息了，明明她才是在暗中偷笑的那一方才对啊，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绫乃也知道玩闺蜜的男人不地道，问题是这俩人本来也没什么感情，纯粹是最近莫名其妙升温了，绫乃做的事情，原本相当于工厂的废热利用，现在却变了味道。

    浑浑噩噩混到午休时分，她终究还是没绷住，发给清悠消息。

    【约？】

    没有回。

    清悠正忙着在深藏于街区深处的小旅馆，和小瞳一起吃便当。

    前几天意外夺走小瞳的第一次之后，直到现在，两人的互动并不多，因为北原绫乃请了几天假，艺术展的主持工作就由清悠和岛村瞳代劳了，跑着跑那忙来忙去，也没有闲工夫偷偷做点什么。

    于是岛村瞳建议说，干脆便利店买点吃的，直接润去小旅馆，吃饭，然后……

    “……吃我。”

    她声音极小地对清悠说，说完了还脸红耳热地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人，明明已经是非常安全的楼梯拐角了。

    真可爱，这样的女孩子绝对是不适合干坏事的，需要做坏事的时候，就由清悠来代劳吧。

    清悠点头表示同意，悄无声息地伸手捏捏她的屁股。

    岛村瞳眼眶里波光流转，委屈巴拉地逃走了。

    两份简单的便当，还有沙拉、炸物、蔬果汁……社畜标配，岛村瞳还怯生生地问清悠吃这个有没有问题，清悠表示当然没问题，他又不挑剔。

    生活水平这个东西，对清悠来说不存在什么由奢入俭难的问题，他经历过的起起落落可太多了。

    岛村瞳冲着清悠笑了笑，拿出便当来准备打开，磨蹭了一下，又低着头挪到清悠身边。

    清悠读懂了她的意思，将她拥入怀中，岛村瞳立刻将小脸在清悠的胸口蹭蹭。

    “你这个动作特别像猫。”

    “唔？”

    “猫咪的气味腺啊，也是在这里……”清悠摸摸岛村瞳的额角，“最近回到家里的猫，就喜欢这样蹭我。”

    “……那，爱璃她没有吃醋呀？”

    这个问题乍一听有点傻，却是非常了解大小姐的人才能问出来，没错，即便是猫咪，也是会导致爱璃吃醋的。

    “好像会，但她出差了几天，估计醋意能消除不少吧。”

    岛村瞳发出无意义的呜鸣，在清悠身上蹭个爽，好喜欢被前辈拥抱的感觉呢，尤其是和前辈现实里做过之后，仿佛两人的身体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了。

    清悠的手平缓地抚摸着岛村瞳的背，今天她穿了稍微正式点的小西装和西装裙，都是蛮保守的款式，通常她上公开课的时候会穿，今天却是例外，清悠猜测她是为了搭配丝袜——薄薄的哑光肤色丝袜，很适合盛夏的天气，但她平时穿的休闲装不太好搭配这种丝袜。

    伸手感受了一下，清悠亲了亲岛村瞳的脖子后面，在她的耳畔说：“喜欢。”

    “唔，前辈……喜欢就好，前辈喜欢我就穿。”哎呀呀，这几乎是很赤裸的完全可以说是谄媚的发言了，可为什么岛村瞳就觉得从自己嘴里讲出来，如此的自然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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