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这种事情就像拉屎，在道德准则的戒律之内，便会严格遵循，但一旦走出了约束的范围，就会马上将底线无线降低，简单来说就是在其他场合狠狠憋住，到了厕所则是一泻千里……

    做个梦给什么承诺当然是很随便的，做梦啊，它本身都不考虑合理性，那我还难道要遵守什么清规戒律？

    最多最多，清悠在清醒梦向小瞳承诺要私奔，也就相当于自言自语的思考过程，人脑子里思考未来的对策，当然不需要对思考的对象负责。

    但是现在情况出现了偏差，如果清醒梦真的是小瞳的超能力……

    “前辈，你、你身体不舒服吗？”

    “还好，稍微有点晕车，我靠着窗户睡一会。”

    “嗯嗯好的前辈，到站了我会叫你的。”

    清醒梦里。

    是可以睡觉的。

    这个设定岛村瞳也是在用了一段时间「梦境漫游者」之后才知道的。

    前辈喜欢在坐车的时候靠在玻璃上睡觉，尤其是那种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一般人会觉得脑袋靠上去癫得难受，清悠却恰恰相反很享受那种感觉，说是像在用按摩仪，比网上的博主们带货的给劲。

    同时，车子的振动，能够掩饰微表情，所以岛村瞳没有察觉到清悠的异常。

    从酒店到饭店，吃点东西回去，补充好了能量再做有趣的事情。

    岛村瞳有点心不在焉，她想着怎么才能尽可能少露馅，于是就显得有点紧张。

    清悠反倒是越来越正常，可能是不幸的超能力事故在他的身上发生太多次，已经脱敏力。

    所谓的演绎法，就是先假设一个结论，如果逻辑上能和前面遇到的全部线索融洽导通，那就证明这个假设很可能就是事实。

    吃饭的地方是个茶楼。

    努力从记忆力搜寻了一下，这种极具岭南代表特色的传统饭店，清悠似乎是和岛村瞳详细描述过的，喝茶吃点心，她好像蛮感兴趣，尤其是椰汁糕和虾饺、凤爪。

    清悠点了这三样，以及自己喜欢的牛腩蒸陈村粉，岛村瞳仍旧是温顺的表情，然而却完全没有好奇的意思，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完蛋，越看越像。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个梦，道理似乎也很明晰了。

    岛村瞳将清悠承诺过的私奔和蜜月，都当成了重要的事业，为此先在梦里抢险体验……或者说是测试，无所谓了，反正大概就是游戏发售之前的EA阶段，属于是游戏玩家和游戏厂商之间的双向奔赴，清悠觉得这是个很先进的功能，如果清醒梦能够推广开来，让婚前的小情侣们都来个蜜月抢先体验，能够提早爆出情侣之前不合适的地方，进入婚姻也不会那么草率了。

    真是个完美的商业策划。

    有一说一，如果证据再确凿一点，清悠是蛮想和岛村瞳探讨一番清醒梦的具体操作流程，上辈子他最喜欢的电影就是盗梦空间，虽然那部电影里的小李子已经发腮了不怎么帅，但剧情和特效是真蛮带感的，以至于少年时代的清悠每次去医院打点滴，都幻想自己是和盗梦团伙一起同步进入盗梦。

    还好有白瑾瑜帮忙喊护士拔针，否则睡着了还有点小危险的。

    上了几套点心，清悠用桌上的壶泡好茶，小瞳慢慢地喝，小心翼翼地和清悠聊天，清悠也温和地回应，一切仿佛都和平日里没有任何的差池，但是双方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前辈……是看出破绽了吗？如果梦里的细节太不靠谱，会削弱真实感，但清悠应该会很轻松地调侃几句才是，现在的清悠显得有点太温和了。

    还是说，终于察觉到了梦境的不对劲呢？

    思绪影响到了食欲，甚至让岛村瞳连往那方面想的心思都没有了。

    结账的时候，清悠的手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腰背，岛村瞳的身子紧绷绷的，整个人都不自在。

    不行，再这样下去……

    岛村瞳望向清悠的面庞，他的笑容有如此刻外面的阳光般明亮，可是笑容背后隐藏的东西是什么呢，岛村瞳心尖不住地颤抖，她向来无法揣摩清悠的想法，可她又极度害怕自己的阴暗面被清悠发现。

    原来，梦，也不是全然坚固的堡垒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是建立在蒙蔽清悠的基础上，独占了清悠的睡眠，但是如果清悠意识到她的卑劣，那么就连这份独占也无法继续拥有。

    毕竟前辈现在是经常和爱璃一起睡呢，他们的感情变好了，呜呜，真羡慕呢。

    混乱的思绪如同风暴在岛村瞳的脑海中酝酿，她再也无法坚持，选择主动切断了梦境。

    “……不愧是她。”

    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清悠扶着大腿静静地呼吸乡间携带着草叶气味的空气，身旁是熟睡的爱璃。

    每次从清醒梦回到现实，清悠都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于是他用大拇指揉揉太阳穴，又下床去冰箱里拿了杯凉水喝。

    咕噜、咕噜……

    头脑重新恢复活跃。

    嗯，非常罕见的清醒梦突然中断，而且并没有那方面的成分就结束了……

    结合梦里小瞳的奇怪表现，清悠觉得自己的猜想恐怕九成九没问题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确的。

    “废物统。”

    “诶，宿主大人！”秒回。这系统别的不说，响应速度还是很令人安心啊。

    “把商城里那些谐星抽奖和小道具都买了吧。”

    “呃，您是指……增加气血属性的那些？可是您不是说自己身体已经够好，加那些反倒起反作用嘛。”

    “时代变了。”清悠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满的萧瑟，“身边的姑娘们已经没一个正常人儿了啊，得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

    所谓最坏的准备。

    那自然是重蹈前世的覆辙……当然，所谓的重蹈覆辙，其实也是分几个阶段的，最后一个从清悠变成清悠残躯的阶段，清悠觉得还是别来了，但是如果姑娘们的精神短暂地陷入极端，强化那方面的能力总归没有错。

    系统发出一阵轻笑，帮清悠兑换了对应的物品，积累的能量点顿时消耗了大半，但是很快，清悠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明显的变化。

    看了眼物品栏里多出来的东西，清悠满意地点点头，顿时安全感足了许多。

    “嗯哼~老公~人呢？！”

    卧室里，爱璃感觉到有人在走动，笨笨地挥舞着手臂，摸了摸旁边，发现床是空的，当即迅速清醒，蹭地一下弹起来，与端着冰水归来的清悠，瞪眼对视。

    本来是想撒娇的，然后发现人不在了瞬间联想到不好的事情，结果郁闷的情绪还没提上来，清悠又出现在眼前，于是那揪心的阴郁化作娇憨。

    “你睡着睡着人不见了也不说一声！”夹带着凌晨惊醒的起床气，爱璃扑到清悠怀里。

    “乖。”清悠懒得计较她话里的逻辑错误，轻轻拍打她的背，另一只手揉爱璃的脑壳。

    从爱璃的身体反馈来看，她应该是很喜欢被揉脑袋的，通常心理学家会说这是缺乏安全的表现，但是清悠觉得爱璃可能只是在社交人格方面比较幼稚而已。

    所谓幼稚，单纯就是指经历不够丰富……岛国的姑娘们人均绿茶，一般的女孩子从小就在各种小团体之间辗转，早就练就了恶毒的如铁的心肠，然而爱璃没有经历那些蛋疼的青春疼痛，她早早地把自己的精力投注在商业理论与实践，或许这造就了一位早慧的合格的财团高管，但，情感这块确实是缺失太多了。

    又遇到了与清悠如此复杂的感情局面，爱璃已经要承受不住了，假老公、闺蜜、父亲的期许……她发现自己最近愈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思维也经常被蒙上一层恐怖的雾。

    “我以为你又去跟绫乃幽会了。”爱璃把脸怼在清悠的胸前，瓮声瓮气。

    “哈哈，想太多了，怎么可能，我都帮你警告过她了。”

    “？”

    “我跟她说别瞎搞，爱璃在看着你呢。”

    “……哦，是哦，你们经常背着我私聊呢。”

    “要不我拉个小群吧，就咱们仨，以后我们聊的时候，你还可以顺便点评两句。”

    爱璃确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为实际上来说，以爱璃的纯爱哲学，身体出轨真不如精神层面那么要命，她最害怕的是清悠对绫乃特别感兴趣、跟她特别合得来，简直像天生一对……当然这不是说身体不重要，而是脑袋更重要。

    她有一万种方法强硬地得到清悠的身体，可是如何保证自己占据清悠心头的首要的位置呢？

    她不知道。

    爱璃又开始哭唧唧了，清悠连忙在她的耳畔安慰：“别多想好吗，我们真的没有……”

    “千早清悠！你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哄，从来不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我承认我没有那个会画画会看番会锐评各种各样奇怪事物的女人有趣，所以呢，你就能理直气壮地和她在背地里勾勾搭搭了是吗，嗯，所以我对你到底算什么呢清悠君，我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给你最宽松的生活，不就是违背合同喜欢上你了吗，喜欢你也有错的是吗，清悠君？”

    泫然欲泣的大小姐，沉默的赘婿。

    场景维持了片刻，忽然爱璃揪着清悠的衣服，将他拽到地板上。

    “嘿嘿，清悠君，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你说你和绫乃之间，没有那种坚固的足以对我产生威胁的感情对吧？那好啊，你、你来协助我做个实验，等到明天绫乃返回这里，实验正式开始，不过啊，实验的准备工作，马上就可以开始着手完成啦，嘿嘿……清悠君，别乱动，配合我哦……”

    爱璃的天生怪力此时发挥了充分的作用，她拖着清悠的衣领，清悠屁股滑着地板走，难得享受了一把小时候滑滑梯的乐趣。

    有一说一。

    现在跑还来得及。

    小时候清悠在公园里玩耍发明了金蝉脱壳之术，就是说在被别人拽住衣服的时候，直接脱离衣服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跑路……这招当然是好用的，但大小姐现在是上头的状态呢，唉，就让她发疯吧，忤逆她的意思反倒容易激发爱璃进一步的逆天行为。

    爱璃把清悠拖到了乡间别墅的深处，一处不起眼的走廊，推开装饰架子，露出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楼梯，清悠的鼻子嗅到潮湿的味道。

    这是……地下室？？

    清悠顿时面色惨白，毫无征兆突然干呕了起来。

    如果单纯是知道自己要被爱璃拖进地下室里，清悠倒也还好，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诚然对于前世末期的悲惨经历，他有着不小的心理阴影，但也不至于这么容易被勾起ptsd。

    气味，是气味。

    那放置了很久没有怎么使用过、又新又陈旧的地下空间，夹杂着身边的女孩子的甜蜜的体香，结合成一种特殊的信号，转换为传递恐惧的神经递质。

    看到清悠这个样子，爱璃心花怒放，哎呀呀，是清悠虚弱的狼狈的样子呢，其实她一直都好喜欢如此这般处于弱势姿态的清悠呢，可是以前，她觉得如果故意让清悠陷入这般境地，是对他的虐待，是很不人道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大小姐的忍道。

    现在，不一样啦，是你清悠先对不起我的，还企图用甜言蜜语蒙混过关。

    最近的日子里，爱璃在纠结，到底是沉溺于清悠的甜言蜜语，还是干脆一鼓作气跟大家爆辣。

    直到这一刻，看着跪在地上干呕的、无比狼狈的清悠，爱璃心中的天平骤然倾斜，给出了答案。

    不需要再委屈自己啦，嘿嘿，清悠君，或许你说的是对的，闺蜜、工作、未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对的，我赞同你的看法，也会给你时间，可是，我要提前收取一些利息，嘿嘿，清悠君，如果利息能够让我满意的话，就让我们一起迈向你想要的未来吧，不管你这无耻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今晚，你是逃不掉了，清悠君。

    今晚，乖乖呆在地下室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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