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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八卦村,武侯派。
临近暑假的末期,来往参观的学生党少了不少,村外少有游客,就连钟池旁的蝉鸣都消停了。
丞相祠的后殿乃是关帝庙,自成一处院落。
殿内塑关羽、关平和周仓像,殿外古石塔炉青烟缭绕,石头鼓、石狮子傲然屹立。
若是有心人路过,会发现在殿外的角落处,有新建的一处小祠。
那小祠堂的大小和福德伯公庙差不多,供台子上只有一个香炉,并未有香点燃。
它所供奉的牌位,很简单的写着“黄正阳”三个金漆大字。
新落成的建筑旁,诸葛青抱臂端详牌位,心中有些疑惑。
“老祖宗,水镜先生的事情,已经给他办妥了,但这种方式落下的神祠,真能安稳收到香火吗?”
胸前玉石辉闪,传来诸葛亮的声音:“用现代的话来讲,算是薄利多销吧。”
诸葛村庙宇颇多,来往香客信仰愿力驳杂,从香火温养的角度来讲,纯粹度远远不如出马弟子的发展模式,但好在来往客人络绎不绝,供奉的香火,用数量补足了质量的不足。
“会有人愿意信奉没有名号的小祠吗?”诸葛青又问道。
诸葛亮笑了笑,“信不信无所谓,但香火一定有,这大概是现代人的某种习性?”
总之,看见祠堂庙宇,不管有没有用,先拜一拜总归是没错的。
香火保证了,接下来就看正阳能否满足祈愿者的愿望,倘若灵验,那名号自然而然便会打出去,等信徒多了,未免喧宾夺主,便可将神祠迁移他处,另做打算。
“我想水镜先生,大概就是这个盘算。”诸葛亮说道。
“原来如此。”
诸葛青回话间,已有人从武侯祠的前殿走来,那人肩膀上站着一只毛发顺滑油亮的小黄鼬。
四周无人,颜欢率先打起了招呼。
“孔明先生,青。”
颜欢拱手作揖,肩膀上的小黄鼬像模像样学了起来。
一人一精灵,动作几乎整齐划一。
“水镜先生,还请后面请,茶水和棋局已经备好了。”诸葛青伸手示意月洞门之后,刚好有几只蝴蝶从旁边的冬青中飞了出来。
茶水和棋,一看就是孔明先生的安排。
颜欢有点欣慰,看样子这位大术士还愿意待见自己这么一个臭棋篓子。
进了屋,两人在一处草席坐下。
诸葛青胸前的玉石一动,身穿暗红术士长袍的诸葛孔明凝聚了身形,落于棋盘的一侧。
“水镜先生动用‘奇门六甲阵’,最后是将‘术道结合’,以给天下异人加了一层桎梏,这实在让我没有猜到。”
“这阵法能挽大厦将倾,却没法改变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心性,我能想到的,就仅此而已了。”颜欢接过诸葛青递过的茶水,开始凝视空无一子的棋盘。
这一次依旧是他执黑先行,不过没有落子天元,反倒是换了“三三”定式。
“嗯?研究过了?”
“就会这两步,再往下就不行了。”颜欢抬起手,随意落子,不通围棋的他每一子都恰到好处。
诸葛孔明捋了捋长须,“你这···到底是值符护佑的巫士,每一步都是福佑所在,又让我回忆起与天博弈的日子了···”
“有些事情,都在棋盘外嘛,您权当是和天道ai斗智斗勇。”颜欢不好意思笑了笑。
棋盘上的子越摆越多,黑白交织,又彼此分明。
诸葛亮捏着光滑圆润的白子,举棋不定,缓缓开口道:“阴阳平衡,当平衡被打破了,老天会补足缺失的一方。”
颜欢轻轻抬头:“孔明先生的意思,是指善恶的失衡?”
啪!
诸葛亮落子,一边点了点头:“虽然人心依旧有善恶之分,但对恶的一方来讲,手段被压,估计会产生新的补足方式,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但掐指一算,未来又会在某个时间节点,完成阴阳平衡。”
“唉,一切看似是个轮回,亦或是天理有自我矫正的部分,但貌似也没必要太过担心,未来事还交由未来人。”
颜欢附和道:“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对颜欢来讲,抚平了甲申之乱的余波,让“八奇技”全部显于世人面前,限制心术不正者的手段,是这一段时间所了结的事情,不过又一甲子,或是又两甲子,规则会出现新的漏洞,也会有新的麻烦。
不过诸葛孔明这种大术士都算不到的事情,颜欢也没必要自寻烦恼,只能寄希望于后来人,能将祸乱在适当的时机解决。
“这个时候就看出传承的重要性来了。”诸葛亮捋须轻笑,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这是我的后来人,前途未知,可未来八九十年,总归是能出一份力的。”
诸葛青没有惶恐无措,没有骄傲自满,很平淡的接过了话茬。
“能为世俗安稳献力,自然义不容辞。”
“传承嘛···”颜欢琢磨起这两个字眼,也不知庄圣和馗爷又是以怎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
欣慰?认同?
或者更多的是毫不在意?
颜欢喝了口茶水,双臂撑在身后,扬起了头,望向屋内吊起的古朴天花板。
视线仿佛一下子穿透了世俗之物,又看见万千道途汇聚于一处的璀璨光景。
该是欣慰吧,毕竟“吾道不孤”嘛。
失神了一会儿,再次将视线放平,颜欢发现诸葛家的祖孙俩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你打算还在此世间待多久?”诸葛亮问道。
颜欢想了会儿,“五年,亦或是十年,二十年,总感觉身后有未尽之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年末,等新年第一束烟花升空之时。毕竟我不觉得羽化飞升要丢掉一切,在天在地,或许别无差别。”
“唯一不同的,便只有结果,或成或败,败了从头再来,成了和现在估计也没什么两样。”
诸葛亮指尖一点茶杯,茶水泡开的色彩黯淡了些许。
相比之前世的水镜,这一世的决心要更为坚定。
“要是能成了,还请替学生见一见彼岸的风景。”
“自然。”颜欢拱手回道。
不知为何,诸葛青听二人交谈,总感觉内心有种莫名的黯然神伤。
或许是友人将去,亦或者老祖宗肉身无望,即便灵魂在世也终究难成大道···
唉!
“小青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是想到我了?”
后代的心事根本瞒不过老祖宗。
没等诸葛青回话,诸葛亮继续说道:“本就是依托俗世信仰才暂存于世的残魂,等世人将我遗忘了,也就该魂归天地,那就是我的终果。”
“不会有那一天的···”诸葛青执拗道。
谈话之际,颜欢身后的灵旗隐隐颤抖,一缕阴煞气缓缓聚集。
匆匆赶出的司马懿连声劝道:“使不得,使不得!”
“水镜~走之前记得咱们的约定,我的肉身,肉身呐~”
“毕竟我和诸葛村夫不一样,世界上多一个我少一个我无关紧要。”
颜欢抬头一看,“什么时候咱们有过约定了?”
“那王家一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小的到老的,哪怕是对面的狗,都是我策反的呀!不念功劳,也念苦劳嘛~”
“求你了~水镜~水镜~”
司马懿厚颜无耻的哀求起来,双臂搭过颜欢的肩膀,脸越贴越近。
诸葛亮冷眼看去:“你这不要脸的劲儿,可是一点都没变。”
“嘿嘿嘿,村夫,你是懂我的~”司马懿松开手臂,空中转了一圈,算作展示一身的淡紫衣裳。
那是印有淡白花纹的袿衣,是为古时贵族女性所穿的服装。
“想当初,我的第一件女装还是你送的,你要激怒我出城交战,可结果呢?别说,咱丝毫不介意这一丁点的癖好。”
诸葛青算是见识到老祖宗宿敌的难缠了,人不要脸,当真无敌。
话说回来,这女装果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诶,回话呀,你说话呀水镜?”司马懿还在不依不饶。
颜欢和诸葛亮二人,瞬间没了下棋博弈的兴致。
在司马懿的喋喋不休当中,颜欢起身告辞,出了诸葛八卦村。
驻足于环绕村外的山中,见了夏日繁盛的光景,颜欢才有心思回话。
“这种状态还不好嘛,非执着于肉身。”
司马懿摇了摇头:“口舌之欲,肉体之欢,灵魂所能感受到的爽感,完全比不上‘性命双全’时,现在的我,除了灵旗限制,大概说得上是自由,但和我想追求之物,差别实在太大了。”
“你的追求有点庸俗龌龊。”
“毕竟我只是个俗人,不想成仙做圣,只想逍遥世间。”
得到了肉体,同时意味着要背负时间的考验,司马懿根本不在乎这些。
人活一世,就当及时行乐,身后事,便交由后人说去。
“那陪我走完这一遭,我想办法给你一个双全。”颜欢将司马懿的事情应了下来。
“吔?真的?”
“真的。”
“那还等什么,抓紧走了!”司马懿双指并起,施展不知从何处复制来的御风术,托载着颜欢就朝西北方向飞去。
这一走,五个月的时光,颜欢从江南的朦胧诗意走到大西北的粗犷壮阔,又跨越了高远辽阔的高原。
一路上,前前后后总共设立了七十八处神祠,那些机缘未曾到来的精灵,颜欢便将它们留在群灵山继续修行,等待缘分的下一步眷顾。
渐渐的,年关将至,年味早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蔓延。
除夕夜,群灵山张灯结彩,山脚小屋门上贴了崭新春联,字迹苍劲有力,屋外红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透出一缕鲜红的光辉,温暖祥和。
入山小径的两旁,小花灯像星星一样点缀着,光点延伸至远方,穿过蜿蜒的小路,一直通向颜欢双亲的祠堂前。
灯光在幽静的山林间投下柔和光影,仿佛无数个祈祷的心愿在夜空中汇聚,缓缓升腾。
“哇咔咔!”水精罔象坐在桌前,一手掐着一双筷子,插着水饺吃得尽兴。
颜欢守在一旁端详,不知为何,小鲛人尤其偏爱鲅鱼水饺,而金精清明愣是要求包了几个糖馅的水饺。
“这可不是豆脑加糖加咸的问题,糖水饺完全就是邪道啊···”
因为不是那种白糖红糖的糖浆馅,而是硬水果糖被包了进去。
想了想,他没敢吱声。
谁规定五行之精不能有点独特的口味癖好了···
背后墙壁悬挂的电视,还在传来相声的逗唱和观众的掌声,春晚进行了三个半小时,距离《难忘今宵》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新年的钟声,跨年的烟花和爆竹,就在不久之后了。
饭后,颜欢收拾了桌面,缓步走出,沿着蜿蜒小路入山。
同父母道了几句家常,随后他便来到了山巅。
论说海拔,群灵山百米不到,居于此处,却能将整个俗世尽收眼中,何其怪哉。
就连颜欢都不得不承认,群灵山在逐渐变成一个大气局的事实,这个气局助人调理身体、同万物交感,但具体发生的规则还未被编写。
“时间差不多了。”
颜欢就地盘坐,第一次尝试冲关入天门。
呼哧!
五行之炁自体内升腾,恍惚之间有金丹入腹。
颜欢凝神聚气,以身体为天地,身中更生小我,是为元婴,元婴与体内天地交感,而外身与所处的天地沟通感应。
忽然间,颜欢双指并起,于夜幕中轻轻一点,深沉漆黑的琼宇被缓缓揭开,露出更为璀璨耀眼的无垠星空。
一条云雾搭建的缥缈长桥通向星空深处,周围尽是银亮的星屑,汇聚成梦幻朦胧的光河。
一瞬间,天地似乎失去了上下之别,左右之分,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不定。
颜欢与元婴开始感应,合并为一,体外天地和体内天地逐渐交融,一股无名之力起,托载着他缓缓升空,入云雾长桥之中,又随光河缓缓流动。
啪啪啪!
辞旧迎新的爆竹从四面八方响起,空中绽放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等《难忘今宵》拉下了春晚的舞台幕布,一场雪不期而至,飘落在群灵山,乃至于零零散散遍布了全国各地。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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