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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朋友来啦!”坐在他床铺对面的司徒恒阴沉着脸,大喝了一声。“什么?”风柯几乎从床铺上翻滚了下来。“怎么样?可以起来了吧?”莫一书仍是一副弥勒佛般的笑容,“就算她没来。你也该起来吃午饭了。”“午饭?”风柯又吃了一惊,“我一口气睡到中午?”他边问边穿衣服,“几点了?”“十一点半!”司徒恒看了眼表,大声说。
风柯灵巧地翻下床,将被褥和自己几天没洗的袜子卷成一堆往床边一丢,然后,一阵风似地奔出门外,大声说:“呦——你怎么来了?”
何衷吃的饱饱的,从食堂施施然往回走。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感到很幸福。因为每次去食堂的时候,他都有种怀疑自己能否吃饱的心情。毕竟在同一个食堂已经吃了近五年,再好的东西也吃腻了。
穿过黑漆漆的楼道,何衷来到自己宿舍的门前。过往的同学门神色都有点儿异样,不是有人偷眼向何衷的宿舍望去。
何衷感到心中有一丝希冀,一丝震颤,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灵感,甚至有点像是梦幻,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一点什么。是什么呢?何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一股茉莉花的香味。是茉莉花的香味!何衷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这个动作引得很多人驻足观看。何衷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厕所的门口。
宿舍里渐渐发出争吵的声音。何衷隐隐听见风柯自我辩护的雄篇大论,而司徒恒和莫一书也在从旁劝说。接着传来的是时有时无的女子的责备声。最后,骂声转成了低低的抽泣声。一名女孩子捂着嘴跑了出来,正好与何衷迎面遇上。此时,女孩子的面孔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何衷直到如今仍无法细致地描绘出她的容貌之美。正如春风秋月,惊鸿飞雪,火树银花,凤舞鹤翔,人们无法说出其美在何处。她飞奔过何衷的身旁,身子似乎惊颤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收住脚步,只是飞快地从他身边经过。何衷来不及言语,只能目送她翩若惊鸿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追不追过去呢?何衷的心里在作着激烈的斗争。她已经是风柯的女朋友了!再也不是旧日里可以随意交谈的同窗。即使在以前,何衷也要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才敢于走到她的面前的。何衷犹豫了将近一分钟。在这漫长的一分钟里,他用尽全部的心神,将自己一向崇尚的道德法则,行为规律,统统推翻。并且克服了自己一向羞怯内敛的天性,猛然转回头,向女孩子消逝的地方追去。
女孩子就坐在宿舍楼外草坪的石椅上。她双颊潮红,目光凄迷,说不尽的楚楚可怜。何衷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赵迎歌,好久不见了!”赵迎歌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勉强笑道:“啊!是你!何衷。哟,咱们真的好久不见了。”“我没想到你是风柯的……”恒衷小心翼翼的说着。赵迎歌苦笑了一下:“不错,是我。你是他的室友?”何衷点了点头,在赵迎歌的对面坐了下来。
“冯军现在好吗?”何衷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感到好奇的问题。“哼,”赵迎歌叹了一口气,“我们早就分手了。”何衷深深地凝望着她。她依然那么青春美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而何衷却感到离她很远很远。他们多久没有见面了?沧海都已变成了桑田。当年高中时代人见人羡的一对璧人,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了。这中间会有多少曲折,多少肠断神伤,何衷恐怕永远也无法知道。
“你……”何衷尽力思索着话题,但是他所能找到的全部是些令人不悦的谈资,“你和风柯是怎么认识的?”赵迎歌的心情很坏,对于何衷这些扰认的话题她已经感到了厌烦,况且她现在对风柯恨得要死,所以对于身为风柯室友的何衷也失去了耐性。“我和你怎么认识的,也就和风柯怎么认识的。”她语带讽刺地说。何衷怔了怔,没有说话。赵迎歌冷然看了他一眼,又说:“我很好追的。三言两语就会上钩。所以现在吃亏受气也很应该呀!谁叫我有这个命呢?”何衷听出了赵迎歌心中的不耐,他知道现在对她最有利的,就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但是,三年了,有三年他没有见到赵迎歌。他以为自己能够将她忘记,然而每逢深夜惊醒,第一个想起的人还是她。他只想什么都不管,甚至不管赵迎歌的厌倦,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边,直到末日来临。
赵迎歌干脆不再看他,只是双眼红红地望着天空。天气仍是那样不阴不晴地让人讨厌,飘浮的云朵大多是北京上空的污染。何衷知道他只是享受起那就要喷薄而出的泪光。这样的情景让何衷感到断肠,赵迎歌的喜乐悲愁竟然和他全不相干。他只能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坐在她旁边,什么也做不了。
何衷叹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转头默默地离开。
“我离她有多远了?十米?二十米?”何衷拼命抑制住想回头看一看的冲动,艰难地移动着脚步。他心里感到了命运无情的力量。他知道这一回与她分手,就无法知道何日才能相见了。即使见面,她或许已为人妇,而自己也会为人夫,那实在是争如不见了。所有有关赵迎歌的记忆,那浓烈如火,醇香如酒,凄美如花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渐渐褪色,渐渐消失,渐渐变得云淡风轻。而赵迎歌这三个字,也会和自己再也没有一点点的关系。然而,现在自己唯一能为她做到的,却只剩下毅然地离开。
不知走了多久,何衷终于停下了脚步,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几点钟他根本不在意,只是希望借此舒缓一下自己心中纷乱的情绪。
“喂,喂,喂——!”身后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何衷恍然回过头去,赵迎歌俏立在他的身后,笑着说:“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真是的,我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吗!”何衷茫然地应了一声:“啊?”赵迎歌几步走到他的身边,喘了口气,说:“呼,你走路还和以前一样快,我得小跑才能赶上你。”“哦,是么?”何衷因为过度的惊喜已经有些痴呆了。“是啊!”赵迎歌俏皮地笑了笑,“还记得以前,咱们一起放学回家,我总是追不上你。后来气得我不跟你走了。”高中时代,何衷苦笑了一下,那时一断苦多乐少的时光,谁知上了大学后,那种苦中求乐的日子却时时记起。何衷记得自己曾经花尽了所有的心思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赵迎歌一齐回家。可惜,他实在太羞怯了,总是无法提起勇气,反倒是赵迎歌约他一起回家的次数多些。
这些少年往事虽然并不能使何衷感到幸福,但是却也令他从心底泛起一阵诗意。“刚才对不起,我被风柯气坏了,连你也讨厌上了。”赵迎歌仍在说着,“不过,现在我感觉好些了。和老同学在一起毕竟心情会好些。”何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老同学,是老同学!”“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性格的,一言不合,起身就走。真是酷啊!”“啊!”何衷终于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赵迎歌并没有在意何衷的反应,只是继续着自己要说的话:“总算是老同学,我请你吃饭吧!怎么样?”这句话对何衷来说,犹如天籁一般的美妙。如果是在高中时代的他,一定兴奋得口舌不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以自己的方式沉浸在幸福之中。但是,毕竟已经过了五年,何衷对于感情的体验日渐深刻,性格也成熟了很多,而且对于赵迎歌的感情也从狂热的迷恋,转为了虽淡尤坚的爱慕。因此在理智地控制住自己的狂喜之后,何衷咳嗽了几声说:“不。我……请。”
这一顿午饭进行的时间很长。何衷刚刚吃过了,所以并不饿。而赵迎歌心情抑郁,也没有什么食欲。两个人就在一处清华西边的餐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何衷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很沉默。只听见赵迎歌在轻轻地谈论着自己的工作,生活,还有种种风柯的趣事。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往外说,”赵迎歌小心翼翼地说,“不过,你也太不爱说话了。你是风柯的室友,总该知道为什么风柯这么迷电脑吧?”何衷笑了笑:“怎么跟你说呢?……”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又陷入了沉思。“怎样才能让一个女孩子领略到武侠小说中的意境呢?她能够理解行侠仗义的豪迈,屡逢奇缘的狂喜么?她能了解刀光剑影的震撼,杀尽敌手的骄傲么?她能够领略到对一个武林中泰山北斗的仰慕和对武林败类的仇恨么?她能够认同那些可比须眉的江湖侠女的慷慨热情么?她能够理解武林的风云变幻的玄妙和江湖之中光怪陆离的风物么?摇怎样想一个女孩子解释那从一出生就似乎注定了与女子无缘的世界呢?”
“你看,你看,又不说话了!”赵迎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跟你说话真困难。难道你准备一辈子就这样了?”“啊?”何衷惊讶地问,“什么一辈子?”赵迎歌“扑哧”笑了出来:“我是说,你这么不爱说话,怎么……怎么交女朋友啊?”“哦,你是说这个。”何衷对于这样的取笑,已经习以为常了,司空见惯了。他仰了仰头,说:“我一般会这样。当我看见一个中意的女孩子,我就……”他眨了眨右眼,然后勾了勾右手的食指。
“哈哈哈!”赵迎歌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哪有这样的。恐怕十个人有九个都被你吓跑了!”“留下的就是宝!”何衷若无其事地说。
“那……有留下的么?”赵迎歌好奇地问。何衷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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