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淮收回分身，恢复之前的优雅仪态，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轻轻拍掉肩上的尘土。

    “不错不错……能够让老夫战得如此尽兴的，你还是第一个！”

    渡法双掌重新合十，却是叹了口气。

    “月泉施主确实天资聪颖，武学精妙，江湖上鲜有人能及。”

    “只是这心性上……还需再练练呐！”

    “要不，随老衲去趟达摩洞，在那沉心修行个百年再出来，想必到时候江湖上已再无人是你的对手了。”

    这几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心性不足，老子随便打你！想赢我？回去先练个百年再说！

    江湖群侠听出来了，纷纷会心一笑。

    月泉淮也听出来了，这次他终于动怒了。

    你可以说我不是人、可以说我无父无母无后，但不能说我心性不足、武功不强。

    “是不是对手，就在手底下见真章吧！”

    月泉淮高喝一声，内力化作长剑，再次朝着渡法扑了上去。

    渡法见状呵呵摇头，似笑似叹，纵身跃起数丈高，拉开距离，随即抬手朝着习武场隔壁，大约百来米之外的竹林，将雄浑内力一吐一纳。

    嗖——！

    但闻一记破空声响，一根笔直的竹杖飞入掌中。

    两人开启第二阶段的交锋。

    这一次，两人化拳脚为兵器，所用招式，与刚才全然不同。

    在精妙程度上，也着云泥之别，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勾股定理、二元一次方程，和微积分、概率论之间的区别。

    长剑砍得犀利，剑气纵横；竹杖舞得灵动，佛法无边。

    经过使用者一身浑厚内力的附加之后，两柄武器顿时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每次落下，都能在空气中砍出巨大风刃、砸出轰隆爆鸣。

    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偌大一个习武场惨遭罹难。

    地面开裂、石块翻飞、泥土迸射……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稀碎的石土和浓厚的烟尘随处可见，以致于战场情况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凉气。

    “太劲啦！！”

    “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对决，今天就算是死也值了口牙！”

    “没想到那月泉淮竟然恐怖如斯……”

    “呜吔！渡法大师，抡他呀！！”

    战场中，本来就因为渡法方才那句话，被说得心境动摇的月泉淮，立刻被周围的人吵得心烦意乱，招式开始出现破绽。

    “聒噪！聒噪！！”

    月泉淮怒气上涌，接连爆喝，随即将迦楼罗斩十诀运使到极致。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

    好似连锁反应一般，在最开始的破绽显露之后，由幻惑化身制造出来的分身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一击即溃。

    而当他以取巧方式的月泉宗心法，将迦楼罗神功运转到极致的时候，顿时将‘不能兼容其它心法’带来的破绽拉到最大值，以致于不知不觉中，内力开始紊乱。

    一时间，罩门尽显！

    “要来了！”

    人群中，始终维持着‘一体同观术’的路平，见月泉淮显露罩门，顿时双眸放光。

    “什么要来了？”

    听到动静，旁边的叶琦菲和赵涵雅皆是面露疑惑。

    可惜，路平此时已经没有心思解答两人的问题了，他正专注地看着渡法接下来的动作。

    月泉淮的这种情况，旁人看不出来，本人也难以感知得到，但正与月泉淮交战、且武学造诣精深的渡法，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心思一动，渡法立刻抓住机会，拿着手中竹杖对准月泉淮就是一顿劈头乱打。

    “呵呵呵……”

    “此学非子之物，强融必是破绽连连。”

    “不信？”

    “这、这、这、还有这……”

    右胸、左脚、右肩、腰腹……

    竹杖舞动，一声一下，伴随着渡法的声音，不断击打在月泉淮显露出来的破绽之上。

    每敲落一次，月泉淮运转的迦楼罗神功就要停滞个一两秒。

    连番动静交错，顿时引得经脉中内力反冲，五脏六腑同受其害，嘴上咳血不止。

    一时间，月泉淮恍惚觉得眼前的老秃驴，似乎成了一尊六丈高的大佛，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学早已被对方洞悉，一举一动无所遁形。

    那种感觉，就好比如来佛把孙猴子玩弄于掌心一般，纵然齐天大圣有火眼金睛、七十二变，也翻不出那座五指山。

    “闭嘴……闭嘴……！！”

    “老秃驴！！！”

    月泉淮顿时破大防，一声大吼，眼看就要再次爆种，然而……

    咚——！！！

    竹杖无情敲落，怒吼戛然而止，场上瞬间安静得只能听见长剑与玉笄铿然落地的声音。

    “瞧瞧，急功者难参其妙啊。”

    随着烟尘散去，众人终于看清了场上的结果——

    渡法将手中的竹杖轻轻搭在月泉淮肩上，就压得他内劲难施，手足难动，只能低着头，呈ORZ姿势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呵……哈……噗呃……咳……咳咳……！！”

    披头散发的月泉淮，先是大口大口喘着气，接着又喷出几大口血，淅淅沥沥洒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胸口处，也不断有血色从那身黑衣中渗出来，滴滴哒哒坠落，出血量相当可观。

    “结……结束了……？？”

    习武场四周，围观的江湖群侠吐出轻轻的声响。

    虽说在此之前，众人都觉得此战渡法必胜，但谁也没有想到，月泉淮竟然会败得如此凄惨，甚至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要知道，纵然对上能够用刀气劈山断浪的谢云流，月泉淮也只是险败而已啊！

    渡法大师……

    到底强到什么境界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想道：果然，江湖论武这方面，还得看少林的！人家只是习惯了不争不抢不出风头，不代表弱。

    你问如果拿出纯阳吕洞宾如何应对？

    不好意思，人家那是修仙的，不能比！

    在论武方面，渡法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赢了！赢了！！”

    “渡法完胜月泉淮！！”

    “快快把消息传出去，明天我要看到这则消息出现在‘大唐驿报’之上！”

    战斗尘埃落定，江湖群侠纷纷放声高呼起来。

    众人为渡法的胜利而喝彩欢呼，为少林再次守住名誉而高歌起舞，为大唐武学战胜渤海武学而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重伤之下，月泉淮晕了过去。

    这次登山挑战，他是一个人来的，不像原时间里那样有他人接应，所以战败之后，月泉淮被留在了少林寺。

    少林僧人走上前来：“师祖，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个月泉淮？”

    渡法挠挠脑袋，一时间也面露犹豫之色。

    一僧人说道：“此人公开挑战少林，如果不加以严惩，只怕将来江湖上人人以为我少林可欺，不断登门挑战，寻衅滋事了。”

    江湖群侠：“……？？”

    你在开玩笑？

    今天这战斗场面传出去，以后应该是不会有人再轻易登门挑战才对吧？

    又一僧人提议道：“依弟子之见，不如和昔年对待‘血眼龙王’萧沙一样，把这月泉淮关在达摩洞吧？”

    然而这个提议很快就遭到了否决。

    “不妥，寻常锁链根本困不住‘幻惑化身’！”

    “我们皆不是他的对手，而师祖又不可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达摩洞，一旦他回复气力，想要逃出去轻而易举……”

    这说得也有道理。

    众僧人沉默了许久之后，最后还是渡法做出了决定：“算了，放他离去吧。”

    “啊……？？！”

    “师祖，这样好吗？”

    渡法还是呵呵一笑：“强留无意！”

    “达摩洞也确实困不住他。”

    “想来经此一败，此子也该领悟了。”

    “若能迷途知返，从此沉心定性，改过自新，便是他的造化；若依旧本性不改，急躁争强，日后自有天道罚之。”

    众僧人闻言，不由得想到昔年江湖传闻中，‘西游僧’所收的劣徒，纷纷若有所思，闭口不再多言。

    不多时，几名僧人遵照渡法的吩咐，将月泉淮抬出习武场，扔到了寺庙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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