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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如县中是闹过妖怪的,这间道观以前的道士又与妖怪勾结,自然少有人敢进来。
只是贫穷毕竟比妖鬼可怕,世间又总有胆大之人,因而观中的锅碗瓢盆、桌椅木凳也都没有剩下。好在有官府的压制,门窗倒也留了下来,没有被人全部拆去做柴烧,头顶上的瓦片也留了不少。
“这间道观收拾一下倒也不错,只是前人留了恶名,经营起来怕要多费些心力!不过这里离黟山是最近的,又在城里,哪个师弟想要留下?”
二师兄扫了一遍院子,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院中便有阴风吹来。
不过只是阴魂弱鬼,飘虚如风中烛,兴许能吓到胆小之人,也能冲撞到体弱之人,不过对于院中道人而言,是站在这里任它耍手段也不怕的。
就连狐狸也一点未惊。
“看来这间道观还有未曾离去的前人啊,果是藏污纳垢之所。”
二师兄转头看向墙脚一棵树,还有里屋阴暗的角落,如是开口说道。
接着在林觉还在思考这两道阴魂弱鬼究竟是此前道观与妖怪勾结的道士、还是被它们谋害的不甘之人,又在思考若是道士,它们躲在暗处,要不要念显形咒将他们找出来再打杀时,二师兄便已做出了判断,同时袍袖一挥——
两道灵火轰然而出。
一道席卷墙脚小树,一道冲向里屋,都烧出一声尖锐且短促的惨叫,只是瞬间便停歇了下来,仅余些许腥臭之气。
道观立马便干净了。
是了——
在道观众多师兄弟中,二师兄的道行仅次于大师兄,又专修炼丹术,炼丹术与灵火向来并行,这正是阴魂鬼怪的克星。
在这一刻林觉甚至不由自主的觉得,如二师兄这般专修一门法术也很不错,管它什么妖魔鬼怪,一道灵火焚出,皆灰飞烟灭,简单而直接。
不过林觉自己是做不到的。
专精一门有专精一门的好,涉猎广泛也有涉猎广泛的好,又都各有缺陷,最好的是在其中取平衡点。
何况专修一门听来简单,其实一点也不容易,需要终日沉浸在同一件事上,对于耐心和性格、喜好都有要求。
林觉就很难做到。
在他看来,法术本身就有魅力,不同的法术有不同的魅力,既然有机会,很难不去多见识一些。
随即众人继续原先的话题。
谁愿留在这里?
众多师兄弟都看向五师兄与六师兄,也有看向小师妹的。
不过小师妹最是勤劳,方才清理荒草小树之后她就没有停下来,现在还在拔着院中杂草,对于众人的话好似根本就没听见。
“都没人愿意的话,那就由我留在这里吧。”六师兄开口说道,知道这里其实算个好去处,便又对他们说,“多谢几位师兄弟的照顾。”
“先一起将这院子收拾了吧。”
二师兄不忍见小师妹独自干活,便也开始动起来。
一时诸位师兄弟齐齐出力。
有人拔除野草,有人砍伐小树,有人将拔出的草树运出去,有人请离蛇虫鼠蚁,有人放火焚烧阴暗潮湿处,有人借来扫帚跟在后面清扫。
荒废两年的道观,如今热火朝天。
方才还有阴鬼,如今便是人气十足。
忙活半天,差不多像样了。
虽然道观依然空旷,却也没了此前杂乱破败的样子,已是可以栖身了。见到这番成果,众人内心都不由升起一股成就感。
自得之下,又懒得再煮饭,便去城中找了间饭馆,点几个菜大吃了一顿。
须得感谢山贼。
随即在屋里将就一夜,第二天又分工几路,有的出去购置家具铺盖,有的出去购买锅碗瓢盆,有的出去售卖刀剑长弓,也有的出去筹钱。
林觉和小师妹则被七师兄叫走了。
没有别的想法,便是齐心协力,毫无保留的助六师兄在这安定下来。
……
春日的太阳和煦温暖早晨的求如县街头亦是十分热闹。
粉墙黛瓦的建筑之间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有食物的热气与香气升腾,相比起别的州府民不聊生的状况,这里算是很繁华了。
新任不久的知县外出巡街,看见这一幕,心中既有欣慰,眉间也有忧愁。
身后两名仆从,腰上都配长刀。
忽听身后有人快步而来。
一名仆从正盯着身旁热气升腾的馒头铺,另一名仆从倒是警觉,立马按刀转身,见来人是县衙里的胥吏,这才松了口气。
“高县!高县!”
胥吏快步走来,脸上既有惊容,又有喜色,对知县说道:“好消息!大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如此惊慌!”
“我们县和丹熏县之间那座猴山,山上那群山贼前天晚上被人除了!这下商运往来便太平了!”
“嗯?”知县立马转身,“当真?”
“当真当真!”
“哪来的消息?你可去看过了?被什么人除的?”知县不敢相信,连发几问。
“昨天晚上才被除的。小人哪里去看过,只是那些山贼匪人除了劫道,还抓了一些人上山为奴作婢,为他们干活供他们玩乐。前天山贼被除,那些人就都跑下了山,昨晚才有人回城,今早才把消息传过来,小人已请县中的捕役带上快马,前去查探真假了。”
胥吏连声说道,气都不敢喘:“知晓这是高县的心头大疾之一,小人不敢耽搁,因此特地跑来告知高县这一喜讯,望高县能稍缓口气。”
姓高的知县却没有理会他的马屁,而是立马严声问道:“被什么人除的?多少人?为何本县没有收到消息?”
“那天晚上天都黑了,来报知消息的这人也没看清,不过听他们说……”
胥吏说到这里,神色更惊奇了,甚至眼中都闪着神光:
“说是只听到外面喊杀声,看到好多好似天兵天将一样的影子,等到打完之后,进来和他们说话、放走他们的却只有一个人,是一个道长!”
“一个人?一个道长?”
“正是!”胥吏说道,不忘补一句,“怕是神仙真人!”
“怎么可能?”
本来听见猴山上的山贼一夜之间被除,他还在担忧是不是附近来了什么厉害的江湖门派,或是猴山上又要多出另一伙更厉害的绿林劫匪,可心中的担忧刚刚退去,听说是一个人,一个道人,这颗心又被惊奇与不敢置信占得满满当当。
“小人也是震惊,也不敢相信,不过这并非没有可能。”
胥吏对知县解释着道:
“知县有所不知,以前猴山上那些怪猴就是被两个人给除掉的,他们还去丹熏县里领了赏。也是差不多那段时间,我县有个地方在闹水妖,便是被一位道法高强的老神仙给除掉的。”
“真有那么多神仙高人?”知县却是不信,“本县年轻时也曾向往神仙,遍访名山,真有那么多神仙高人,为何本县没有寻到呢?”
“这……这……”
胥吏一时迟疑,猜想着道:
“这应该也与不同地方有关。咱们这里离齐云山很近,离得三百多里的地方,还有个偏远的黟山,小人没有去过,不过听前任知县说,那位除水妖的老神仙就是从黟山来的。自古以来,咱们这里各地都有很多黟山的神仙故事传说。”
“什么老神仙,什么黟山,能比得过四大名山之一的齐云山?齐云山玄天观的道长们本县又不是没去拜访过。”知县摇头说道,“倘若他们真有本事除了猴山上的山贼,早就除了。”
“这……这……也是……”
“咦?前面什么动静?”
“前面?”
胥吏和知县都往前看去。
只见前面聚了一大群人,不时传出惊呼声,像是有人在变戏法。
又见人群之中有蝴蝶飞起。
“有人在耍把戏?”
这不是庙会,不是过节,居然有人来这里变戏法?
胥吏心中是开心的。
因为戏法表演本就难得一见,放在往常,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娱乐机会,尤其是在世道越来越乱的今天,一年也不见得能看见一次了。民生本就一年比一年更苦闷,好不容易的放松机会却越来越少,实在不是好事。
不过知晓这位刚上任不久的知县最近苦恼很多,他便皱着眉头道:“没听说有人来城中报备啊?难不成天下乱了,规矩也乱了不成!?”
“去看看!”
“好嘞!”
这正合胥吏的意。
于是装作严肃的样子,跟着知县走去,还没走近,听见围观百姓热烈的欢呼声,猜想怕是有真本事的,眼中便已浮出了喜色,不禁踮脚望去。
只见人群中间是一名年轻道人,看着二十多岁,容貌俊秀,身姿挺拔,颇有风度。
旁边有一根长板凳,也坐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道人,年纪稍显小些。
自古以来,不少修道之人都喜欢当街表演法术,既展示法术本领于人,也能轻松赚些银钱,毕竟修道之人也要吃穿,坑蒙拐骗的事做不了,杀人抢劫的事也做不了,让富贵人家来供养呢,说不定还没有随地表演一场法术来得省心和洒脱自在,因此一些道法高强的人也爱这样做。
于是两人也不惊奇,只是细细看去。
便见年长些的年轻道人手捧麦穗,像是随处从路边捡来的,接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随手搓碎,呼喊一声,往天上一扔。
满天麦穗陡然化作蝴蝶翩飞。
真是遮天蔽日般的场景。
现场立即又是一片惊呼沸腾,一些少女孩童更是眼放异彩,像是看见了神仙。
“真是神了!”
“神仙再来一遍!”
有人高呼,有人高举钱财。
表演间隙,年长些的道人与看官笑谈,坐在板凳上的年轻些的坤道则端着竹筐前去接钱,连连道谢,拿回钱后又和身边的道人将之数清放好。
“是个道人,而且像是会法术的。”胥吏在身边小声提醒知县。
“这等戏术我见得多了。多半是障眼法。”知县平静说道,“此时正是蝴蝶飞虫出来的时节,应是将之提前藏入麦穗中,再配合障眼法,便让众人以为是由麦子变成了蝴蝶,否则世间哪有麦子变成蝴蝶的事呢?”
“高县好眼力。”
胥吏在旁边低声说道。
却不料那道人耳朵灵敏,这话好似被他听见了,一个转身,便笑吟吟的看向他们。
“这位看官眼光很高啊!”七师兄热爱戏术,自不愿别人看轻戏术,于是说道,“看官所说倒是没错,这天下没有麦子变成蝴蝶的事情,天下间的蝴蝶也绝不是由麦子变成的,这只是幻术!不过就凭贫道这手幻术,纵观天下名师真道,亦少有人能及也,难道还入不了看官的眼?”
身边胥吏一时不敢做声。
倒是身后两个仆从欲要上前苛责,但被知县伸手拦住了。
“这般法术自然奇妙高深,不过道长既然穿了一身道袍,想来便不是寻常把戏人,高某自然便想看看道长是真有道行真会法术,还是只是借了这身道袍好更便利的朝百姓要些银钱。”
“呵呵……”
七师兄闻言笑了。
其实他是没有像一些江湖把戏人那样、在表演戏法之余还设计一些别的戏码来增添观感的,但是此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似乎身份还不简单,他也不介意陪他周旋两句,藉此吸引更多人来。
毕竟他来此表演,除了能筹集银钱,还能替六师兄宣扬名声,让六师兄今后经营道观轻松一些。
于是七师兄对他问道:
“那依看官以为贫道要如何才能证明,贫道是有真道行、会真法术的呢?”
“道长可有除了这障眼法以外,别的本领?”
“自然有!”
七师兄哈哈一笑,对他问道:“就看看官愿不愿意配合了。”
“如何配合?”
“你我此时相隔多远?”
知县不知他意欲何为,倒也坦然答道:
“大约两丈。”
“看官出门带了些什么?”
“一枚公章,一枚私章,一个香囊,二两银子。”
“都被看官放在哪里呢?”
“自是在我怀里!”
“可否取出一观?”
“自是……”
知县将手伸进怀里一摸,陡然色变。
又摸腰间,再度色变。
知县往前看去,却见道人哈哈笑着,将手伸进袖子,伸出来时,手中已拿了四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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