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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禄这夹子下去给四周围观的客商都震住了。
如果时间不同地点不同打架双方的人不同,估计四周的市民早就尖叫一声去喊治安官了。
但此时他们就站在大陆博览会的会场里,眼前十几米远的位置就有戴着硬顶高帽,腰里揣着警棍的治安官在来回巡逻。
这群治安官朝着刘永禄的展台方向懒洋洋地瞅了一眼,跟没看见一样,背着手继续巡逻。
为什么啊?早提前打好招呼了呗,这个展位的老板是调查队长乔装打扮的,自有公务在身,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用他们搭理一声。
赚的是一份死工资,署长都这么交待了,没有不听话的道理。
围观的客商见此情景也都猜测,两边本来又都认识,八成还是广告的噱头,就看他们如何把戏演下去吧。
况且刘永禄这怪里怪气的台词也确实招笑,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围观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感染。
要说刘永禄这一夹子手劲儿是够大的,如果使的不是书签变的黑夹子,而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竹夹子,估计都能给夹子敲折了。
“啪”的一声脆响后,巴斯托利脑门红了,能清晰地看到一道浅浅的凹痕。
许是他脑瓜子够硬,许是刘永禄这劲儿卯得太足,夹子都被震得脱了手。
不偏不巧,正飞到灵儿躺椅前面,刚才一系列变化太快,灵儿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就把夹子接住了。
这位瑞奇……很勇啊……
巴斯托利能大致估摸出灵儿的位格,灵儿更是能一眼看透巴斯托利的跟脚。
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神祇的投影,只不过他这个投影有点古怪,应该是某个意外的附属产物,具备了那位神祇的某些伟力……但又生出了一股相对独立的客观意识……
说实话灵儿对巴斯托利还挺好奇的,有机会想好好研究一下。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偏过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刘永禄,刘永禄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又伸伸手,意思是夹子还我。
灵儿就这点不好,她总想把接触到的一切都合理化归纳化,简单来说就是想用天才的大脑去理解神经病的想法。
那她能想得通嘛!只能是一边琢磨一边把夹子递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刘永禄就感觉自己的体感温度明显升高,连空气都变得干燥了。
再看眼前的巴斯托利,他竟从其眸子中看到了一丛燃烧的火花!
好在巴斯托利此时背对着围观的路人,正对着刘永禄,所以这位微小的变化只有刘永禄和灵儿看见了。
只见这团暗红色的火花竟将其眸子周围的眼白逐渐融化,某种透明的液体顺着巴斯托利的眼角不受控制地一汩一汩地往下落。
嘛意思……介是给他打哭了?
刘永禄从柜台上拿起自己的水瓶子咕咚咕咚喝水,腿上也绷着劲了,如果这家伙要再显原型自己就要采取手段了。
好在巴斯托利“哭了”一会儿后,眼眸中那股怪异的火焰又逐渐熄灭了。
他不是不想放肆,周围这群普通人的死活他根本不管,只是单纯地忌惮灵儿。
刚才灵儿给刘永禄递夹子他也看在眼里,什么意思?眼前的调查队长是这位神祇的眷族?
我要是当场翻脸别人倒是不怕,但这位神祇……
巴斯托利体内宛如存在着一个即将爆发的活火山,山体内的岩浆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要喷发的意思。
但同时某些清晰的信条也在肉体深处涌动。
那是从他诞生初就存在于体内的信条,自己为此而存在,也受其约束,如果自己的举动在未来会对信条的内容产生影响。
他就会如同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不受控制地关闭这个行动。
眼前就是这个局面,他发誓自己绝对想将豆.尼瓦尔烧成黑炭,但信条受到灵儿存在的影响制约了他的行动。
“啪!”
“这个玩意你不瞧,你他娘的要造反啊你!”
伴随着第二声脆响,黑夹子又拍在脑袋上,刘永禄感觉巴斯托利气焰下去了。赶紧趁热打铁!
“瞧……我瞧还不行吗……”
屈辱啊!巴斯托利此时恨不得用手插入自己的心脏,将那束缚在体内的信条连带着内脏一起挖出来!
“你让各位说,他还有王法不?”
刘永禄这么一互动,“哗!”围观的路人都乐了,谁不喜欢看文武带打的滑稽戏呢。
客商这么一乐,巴斯托利更屈辱了,脸上只能挂着尴尬的笑容还给自己找辙呢:
“反正也是白瞧白看,我给你这种门外汉提提意见。”
“白瞧白看?”
“你刚才自己说的。”
“六镑一次!十镑两次!”
“多少!?”
巴斯托利虽然平时没什么花钱地方,但对摩西萨德的物价还是有一个基本概念的!
六镑?六镑都够买张歌舞剧的戏票了!我到你这看小木头箱子玩儿?
“瞧不瞧!”
刘永禄小夹子在手里一掂,巴斯托利偷眼瞟了瞟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的灵儿。
“瞧!瞧!新发明头一个体验的一般都贵!”
那个……瑞奇,你要不给我也找把椅子?”
“要椅子干什么呢!”
“我……我得坐啊。”
“你坐不了了!椅子就一把,灵儿坐着呢!”
刘永禄往身后一指,巴斯托利心里一哆嗦,那我还是别跟这位抢椅子了,先就乎着吧。
“那你调调三脚架?要不然我怎么瞧啊?”
“怎么瞧啊?撅着瞧!”
“撅着?”
“瞧不瞧!”
这话不是刘永禄说的,是身后的灵儿说的,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摸索出一点这种神秘艺术形式的规律了。
“瞧!撅着,我以前在圣道丁修理蒸汽机械时最爱撅着。”
“先别瞧,我跟你说说,看俺们这个洋片,得守俺们的规矩!”
“规矩?”
“我说我这个洋片好,你就得说好,我说到哪里了?你就得说到哪里了。
我说好,你要说不好。我说到哪里了,你说没到哪里。瞧见没有……”
刘永禄掂了掂手里这个小夹子:“你是自找不痛快!”
巴斯托利这会儿想翻脸却已经失了刚才那股子锐气了,他心里委屈啊,大陆博览会除你以外,其他的所有发明家,好话说尽也不见得能从我嘴里讨来一句赞美。
你倒好……逼着我给你打广告。
“你放心,我一定不吝溢美之词。”
“可你小子还别捧假了,你要是捧假了,我也揍你个龟孙儿!”
巴斯托利听不懂什么叫“龟孙儿”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话。
“行行行。”他只能含糊答应着。
“各位老先生,我说我的洋片好,那不算,站着的,不如这看着的!
咱让这位说,怎么样?我这个洋片好不好?”
刘永禄趾高气扬,小夹子点了点巴斯托利的后腰,给围观的路人先拱手道了道辛苦。
“好,好,好极了……”
巴斯托利把脑袋塞进小箱子前面的暗色布帘里,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那么你说说这一篇到了哪里了?”
“到哪了?”
里面黑漆漆一片,巴斯托利也不知道这洋片是神马玩意儿,心里嘀咕着,许是还没开始呢吧。
“你说这一篇到了哪里了?”
“没看到啊,到哪了?”
“到哪了!问你话呢!”
之前刘永禄这小夹子抽的是巴斯托利的大脑门,这下抽的可就是后脑勺了!
“啪!”
巴斯托利这个体质疼倒是不疼,但冷不丁挨这么一下吓了他一跳,撅在木头箱子前面,脑袋猛地往上一抬,正磕在边角上。
“哎呦!”
他直接蹲地上了:“到哪了?里面黑不隆冬,你也不说,我怎么知道到哪了?”
“嘿,你瞧这个,我没放你也不说一声,赖我了赖我了。”
刘永禄赶紧把巴斯托利扶起来又给按回到箱子前面,还给呼噜了两下后脑勺:
“我说出来,这一篇到哪里了?这一篇到了,圣方济各大教堂了。”他一边说一边鼓捣着箱子后面的小把手。
果然,在黑暗的小箱子里巴斯托利看到了大礼拜堂内的长凳,彩绘玻璃还有管风琴……
只不过巴斯托利是智慧神教的神父,现在逼着他看圣女派的教堂,啧……怎么看怎么牙碜……
“圣方济各大教堂,到没到!?”
“到了……”
“声音太小,怎么不情不愿的,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
“你看这个圣方济各大教堂是庄严肃穆啊。”
“嗯。”
“里面有没有一个台子,上面摆着圣女像?”
“有一个。”
“有位老牧师穿着白袍手里拿着个杯子,正往前面年轻的女孩子头上……”
“撒圣水呢!”
“啪!”
巴斯托利刚捧了两句,脑袋后面又挨了一下狠的,小黑箱子里他一呲牙,没敢乱动缓,怕再磕着头。
“撒圣水呢!?纸画的洋片他会动吗,那不成……歌舞剧了吗”
刘永禄想起来,他们这还没电影呢。
“那你也别打人啊。”
“你捧假了我就揍你”
“那我……我下次就不说了。”
“不说哪行啊,你得说,好像要撒,还没撒出来捏!”
“哦,我说:对了,好像要撒,还没撒出来捏。”
这会功夫灵儿把米莉唐和小虎都叫出来了,这玩意儿可比下棋有劲多了!
米莉唐看见刘永禄这扮相眼皮子直跳,尤其是周围还聚了好些人,现在不仅是往来参观的客商市民,还有人记者打扮,手里拿着笔记本一边围观一边写写画画。
米莉唐摸了摸帽子上挂着的网眼纱巾,好在自己戴着这个,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瑞奇,这个洋片……我算是瞧完了吧,教宗那边找我还有点事儿,要不然我……”
“诶,别忙,别忙,摩西萨德八大篇,你这头一片,还莫瞧完捏。
瞧!”
刘永禄叉着腰,拉洋片这活儿他要在曲艺团使多少还得悠着点,手底下要没分寸下了台捧哏的非得抽他不可。
今天这活儿可给他使美了,巴斯托利在他手底下都变小陀螺了,撅在木头箱子前面,说两句话就挨一下,说两句话就挨一下。
“啪!”
“你看见演员跳舞了!?纸画的洋片会动吗,那不成歌舞剧了吗?”
你说对了,好像要跳,要跳没跳起来捏。”
“啪!”
“你看见了踢皮球了!?纸画的洋片会动吗,那不成歌舞剧了吗?”
你说对了,好像要踢,要踢还没踢出去捏。”
最开始巴斯托利虽然没把刘永禄往好处想,但也绝对想不到这人能这么缺德,后来他也明白过来了,合着你是专门为了揍我来的啊:
“哎呦,我说各位,我是智慧神教的巴斯托利神父,谁能帮忙在会场里给我们教宗带个口信,
告诉他,我大概回不去了,在这瞧洋片了……”
刘永禄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拿余光瞄了一眼,米粒儿她们就在柜台后面坐着,行,有他们在外面看着就多了一层保险。
他特意做这个洋片,本来是给华兹华斯准备的,没想到巴斯托利这个不长眼眉的(形容没有眼力劲儿)东西一头扎了进来。
行,你小子也行啊。
想到这刘永禄偷偷把木盒后面的挡板拆了下来,右手攥着黑石探了进去。木箱隔音,之后的节目……就该巴斯托利独享了。
“我看了几篇了?”巴斯托利撅着还问呢。
“头一篇!还莫瞧完捏,瞧!”
伴随着刘永禄的一声断喝,黑石落下,巴斯托利就感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视野中尽是一处蛮荒小岛。
海风吹拂,身旁高大植物的肥厚叶片哗哗直响,深蓝色的海浪拍打在沙滩上,泛起了白色的泡沫水花。
提鼻子一闻,甚至还能嗅到一丝海边特有的海腥味儿。
瑞奇这洋片可以啊!真能做到身临其境。
“美蛙后台,到没到!?”
巴斯托利正发愣了,刘永禄的声音突兀地从背后响起,巴斯托利都条件反射了,头皮一紧,哆嗦着赶紧说道:
“对咧,这海浪好像要翻,要翻还没翻起来捏。”
嘿!真让他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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