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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禄带着身后五个人徜徉在威大利亚的旧街道上。
要说威大利亚的风土人情和摩西萨德确实有些不同,古色古香的残破建筑,极具艺术感的城市氛围,以及温暖潮湿气候下才能盛开的植物花卉,都让刘永禄经常驻足观赏。
“先生,需要我给您画张画像吗?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阿玛尔菲大教堂的尖顶,上面的罗朗德大钟是五百年前大主教阿尔德拉诺命人铸造的。
据说在黎明时敲击十二声钟响能呼唤沉睡中的圣母,将被遗忘的原初母爱传播至大陆。”
走着走着,坐在咖啡馆外的落拓画家突然热情地给刘永禄介绍了起来。
“行啊,不过我们人有点多,一张纸画得开吗?”
“这个……有点难度,我可以试试……”
画家先是一愣,圣座刚才给他安排的任务是给这位画副肖像画,没说把所有人都画进去啊,哎呀,画六个人和画一个人可大有不同。
“先别忙,先别忙,我问问你,画一副画多钱?”
刘永禄挺鸡贼,怕画画的坑游客,要先把价钱问清楚再说。
“呃……这个,我其实水平有限,权当是习作了,不要钱。”
画家睁着眼说瞎话,作为威大利亚最知名的画家之一,平时他给人画一副肖像画怎么也得要八九个银币。
“嘿!白画!那感情好,我们六个人站这行吗?不会挡别人的道儿吧。”
“不会不会。”
挡别人道儿?您在这一站自然有治安官拦住往来的行人,就算您站一宿也没人管。
画家礼貌地将画架调色盘等等一应之物准备好,准备开始画。
“瑞奇先生,我俩,我和您一起吗?”
哈弗逊挺不好意思,这是圣巴兰,不是一般人,自己跟他一起入画那还了得!?虽然内心是向往的,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但多少也有点……僭越吧。
“介有嘛的,旅游嘛,就图个热闹,你俩听我安排,罗塞丽丝你站米莉唐那边,哈弗逊你站我这边。”
刘永禄根据六个人的身高特意摆了个造型,他搂着米莉唐站在中间,灵儿站在他前面,小虎站在米莉唐前面,小天才兄妹则左右护法分站两边。
“您还搂得挺紧啊,瑞奇先生。”米莉唐咬牙切齿。
“啧,防止待会儿画不开啊,再说靠紧点它不……暖和嘛。”
刘永禄嬉皮笑脸,一只手搂着米莉唐的肩膀,一只手扶在灵儿背上。
灵儿倒是不想配合,但刚想跑,小虎的左手一把就把她的右手攥住了,想跑可跑不了。
眼前这六位给画家制造了极大的绘画难度,一左一右两位审判官倒还好说,站得笔直,表情肃穆,还真有点宗教画里殉道者的感觉。
但这位大人物……怎么站没站相的……表情也多,嬉皮笑脸,挤眉弄眼,偏偏圣座那边还特意叮嘱了,一定要将这位人物画出那种恢宏的神圣感来,这怎么神圣?不沾边啊!
而他身旁那位女性,长得倒是很美,甚至已经超越了画家绘画至今对于女性容貌的想象,但就像她身边那位大人物一样,特别不配合,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时不时还要往上瞥个大白眼,这也太难为人了。
最让他介意的是前面那俩孩子,俩人从站那起一直撕吧,而且这俩孩童的眼神眼……让画家有些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小男孩,大眼睛一眨不眨,画家都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这俩小时与其说是画画不如说是上刑,画完后画家出了一身的汗。
“先生,画完了,您看一下,哪里需要改我这边再调整。”
刘永禄走过去看了一眼,说实话,远超他的想象,比他几年前在意式风情街让人画的强多了!
但就一点……别人画的都挺好,就自己这张脸怎么越看越不像自己呢。
画家把自己画出了一种……很不切实际的神性美,把这画挂到教堂墙上也一点不违和,不过既然是白画的就别要求那么多了,先这样吧!
“咱说傍大力(天津话,说实在的,据说是旧社会英语boundary空耳演化而来)的,画的没治了,卷卷递我吧。”
“先生……卷起来恐怕会破坏未完全风干的颜料,这样,您先去前面逛逛,我找个画框装帧好再拿给您。”
“傍大力的”画家是完全听不懂,但要卷卷拿走他可听得懂,您这不是糟禁艺术嘛,知道我这画平时得卖多少钱一张嘛!
况且圣座还嘱咐过,这画需要自己画两张,一张让眼前这位大人物拿走,待会儿自己还得再临摹一张给圣座送过去!
“哦……还那么多讲究,行吧,待会儿我再来拿。”
反正没花自己一分钱,刘永禄也不怕画画的跑了,带着五个人继续朝前逛。
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广场前,就像刘永禄印象中的广场一样,最前面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地标性建筑物,有罗马柱,有雕花外檐,广场中心有一处大喷泉,往来的行人居民有的坐在喷泉下闲聊解闷,有的行色匆匆忙活着自己的营生。
“米粒儿,硬币有吗?面值小的来俩。”
摩西萨德和威大利亚用的是不同货币,来之前刘永禄换了不少,他嫌带在身上麻烦,全部都在米莉唐那。
米莉唐递过来几个铜板,刘永禄闭上眼睛,将铜板拢在手中念念有词。
几秒后他才将手心一扬,将铜板尽数抛洒进喷泉之中。
“哼……”
“哼……”
米莉唐和灵儿同时冷哼一声,女巫和神祇自然是不信什么许愿的,故而对刘永禄这种天真行为也嗤之以鼻。
刘永禄刚想走,忽然用余光扫见了一个二十多岁压低帽子的年轻人,他就坐在喷泉旁,手上拿着一个麻布袋子,手放在袋子旁似乎在清点袋子里的东西。
数着数着年轻人就开始往左边蹭,一次挪动一小段距离。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老绅士,戴着白色编织礼帽,正低头冲着盹。
小伙儿挪到老绅士身旁悄悄将手伸进了对方的口袋,二指禅!年轻人缓缓拽出一钱包来!
嘿!刘永禄心说,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还有小偷呢!
“小BK的!干嘛呢!”
“圣女悲悯光耀大地,你在做什么!”
刘永禄指着小偷刚骂出口,从喷泉背面又蹦出来俩人,都身穿白袍,顶着齐刘海锅盖头,一副神职人员的打扮。
他俩离得更近,堵住了小偷的去路,偷钱包的青年似乎一下子慌了手脚,左右看看没有逃跑路线,只得呆愣愣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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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害怕极了,腿肚子一软跪倒在两位牧师脚下,双手攥住了白袍下摆不住地哀求:
“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大人,我刚才昏了头……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别带我去治安署。”
青年声泪俱下,他语无伦次地忏悔着自己的罪行:
“我是珠宝店的学徒,昨天不小心打碎了老板的一个花瓶,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我妻子最近身体不好,一直躺在床上,最近她得了怪病,脖子上长满了红色的脓疮,没钱买药就活不成了。
我真是第一次偷东西,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两位白袍牧师听青年这么说才面色稍霁,其中一位用手抚摸着青年的头:
“我们不是什么大人,只是圣女卑微的牧羊人,迷途的羔羊啊,即便遭逢危难我们也不该将恶意转向其他无辜的可怜人。
你扭曲的灵魂就像是随风而下的落叶,如果你自甘堕落便只会和淤泥混为一处,再也得不到救赎。
张开双臂拥抱纯净的真诚与善良吧,那就像是替你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只有拥抱博爱悲悯的圣女才能让灵魂回归平静与安宁。”
刘永禄都听傻了,这一套一套说的也太连贯了,他都有点听进去了。此时另一位牧师也开口补充:
“如果愿意的话,请带我去你工作的珠宝店,我会向你的老板求情,将你打碎花瓶的债务往后推一段时间。
在悲悯圣女的福音下,我想他会原宥你这个迷途中的孩子。
也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妻子吧,可怜的人啊,也许圣座的医师也能帮助到你。”
“两位,我也是受过洗的,但刚才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迷乱了我的心灵,让我听不到圣女的福音,感受不到圣座的光芒。
我是如何的愚蠢与丑陋,感谢你们,让我没有在条漆黑泥泞的路上走得太远,我衷心地忏悔,忏悔我所犯下的罪。”
“每个人都会犯一些错,更何况你也有你的理由。”
这话不是两位白袍牧师说的,而是那位被偷钱包的老绅士,他走过来低头看向青年,眼神中满是怜悯和宽容:
“如果你诚心忏悔自己的过错,请记住,以后再遇到像你一样身处绝境的可怜人,不要吝惜你的宽容与善意,我想千年前的福音便是这样在大陆上被圣徒们传播……”
“一定会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善良的灵魂……”
四人又滔滔不绝地抛出了一段又一段令人深省动容的对话,刘永禄都看傻了。
圣座行啊!有玩意儿啊!小舞台剧排得相当不错啊,台词,身段,表情都有!平时没少下功夫!不过大主教也够闲的,吃饱了没事干给我演这个。
“这位先生,您的义举也让我们感受到了福音的力量,请问您是外地来的客商吗?”
刘永禄晃了晃脑袋刚想走,又让白袍牧师喊住了。
“对,外地来的,今儿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刘永禄一语双关。
“面对与自己无关的苟且世事还能挺身而出,圣女的光耀果然已洒满大地。”
牧师还捧呢,刘永禄嘬了个牙花子,心想反正你们高兴就好吧:
“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准备吃饭了,跟您扫听个事儿,附近哪个馆子做特色菜做的比较不错?”
牧师愣了愣才捋明白刘永禄话里的意思,笑盈盈地给他指了个方向。
刘永禄客气了两句向牧师道谢,挥手离开。
“瑞奇先生,圣女派看来没少花心思准备啊。”
“你当我看不出来啊?他们不是想让我去北面吃饭吗,我偏向南面走!眼不见心不烦,咱也消停消停。”
而刘永禄刚调整方向,他身边黑漆漆的小巷内就传出了波提切利的声音:
“洛伦佐,圣巴兰好像没去计划中的餐厅,快点跟上,这可是接近他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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