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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楚涵没想到会有这一幕,她没想到田川会在课堂上背叛了所有的老师,背叛了语文组的集体意见,讲出了自己的观点,当然这也是她的观点。她没有参加公开课的听课,听课的是语文组的全体老师,还有教导处的领导,还有各教研组的组长。她不知道田川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她不知道田川这么做是不是受了她的影响,在讲课的前一天她还在为他提供有积极性的例子。
她觉得语文组的老师有点苛刻,在推荐人选的时候谁都不愿意讲,谁都不想叫大家评头品足,谁都不愿意冒失败的风险,田川为大家承担了这个任务,承担了这个风险,而大家对他豪不客气,说他的公开课失败了,谁能接受得了这个结论,尤其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才刚刚参加工作还没有一个月的年轻人,这能怪田川发脾气吗?
然而,这发脾气的后果是什么,这等于与全体老师为敌,这以后和老师们的关系怎么处。
她觉得这是她为田川惹的祸,她觉得如果没有她支持他,或者说如果没有她多嘴,田川不会讲自己的观点的,因为她和他说过,是不是可以讲自己的观点,他明确说,他不讲自己的观点,他讲大家的观点,而到了课堂上他居然变了。
她觉得她对不起他,是她把他推到了老师的对立面,是她把他从一个活泼乐观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唉声叹气的青年,而这有可能改变他的一生。
田川和章楚涵又在操场上见面了,他突然感觉这操场有点象渣滓洞监狱的放风场了,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是不能和她交谈什么的,因为祁老师有提醒,要和章楚涵少接触,但是在操场上碰见了总得说句话吧,他真感谢一高中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操场。
“这事与我有关,我不应该多嘴。”她歉疚地说。
“你不要自责,我对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他显得很平静,略带微笑,但他感觉到了他的微笑很僵硬。
他没有多说,与她擦肩而过了。
她很难过,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回到办公室,章楚涵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拿起一本教材,翻开一个页码,但她根本没有去看,她还在回想着刚才田川说的话。
也许在整个一高中,只有一个人是同情田川的,那就是她章楚涵,她确认田川是有才华的,她确认田川的观点是正确的,她确认公开课是一个冤案,当别人都在想着田川的忤逆和不恭时,她想到的是他的那些精彩的课程。
公开课的风波好象过去了,一切恢复平静,但办公室的空气也凝固了,一点生气都没有,以往,老师们还偶尔说一个笑谈,现在,人人都是低头走路,好像互相都不认识,田川知道这是自己造成的,是公开课造成的,而这种局面什么时候结束呢?。
第七节课,学校安排老师晚上看电影,可以早走一会回家做饭,当大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点笑容都没有,好象那电影也根本调节不了大家的心情。
没有人招呼他一起去,包括祁老师,当人们都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看见章楚涵是走在最后,步履缓慢,也许她是在有意等着他,但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走出办公室。
当老师们都走远了,他才离开办公室,锁好门,向自行车棚走去,他想一个人好好消化痛苦,等到回家的时候,他尽量装出平常的样子,他不想叫父母知道自己的痛苦。
晚上,他自己到南山去散步。南山上有一条土路,土路的两侧是果园,山的南面是一个村庄,这是一个很清静的地方,也是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如果不是心中有什么愁事,一般人不会到这来散步。
走过山梁,背后的县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好像远离了尘嚣,他走了一程,觉得有点走远了,太阳已经落山,他开始往回走。
来的时候他是抬头走路,因为这段路他也好几年没走了,好像还有点风景,回来的时候他就低头走,因为他觉得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不想一想公开课的事,他也不甘心。
走过了山梁,他抬了一下头,好像是舒展一下身躯,然而,一个景象叫他惊呆了,章楚涵正向这边走来。
她是来散步吗?一个女孩子是不应该在晚上到这来散步的,这里是出过案子的。是到南面的村庄?也不应该,到南面的村庄应该走东面的大路,并且,她到南面的村庄干什么。是看自己来了,她知道自己会到山上来吗?
她走近了,他快步迎上前去。问:“你怎么上这来了?”
“我来看看你。”她笑了。
他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我没什么。谢谢你。”
“你受委屈了,与我有关。”她看着他。
“我说过我不后悔。”他低下了头,声音有点哽咽。
“你要坚强。”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能挺得住。”他勉强抬起头。
“我永远都会支持你。”她一字一板。
“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他有点平静下来了。
“你连电影都不看,也只有到这地方来了。”她也有点轻松下来。
“天都这么晚了,这地方不是很安全。”他话语里充满感激。
“有你我什么都不怕?”她的语气非常坚定。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他目视远方。
“那天你太激动了,我真想过去拦你,可又觉得不合适。”她却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那几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所谓文人相轻自古而言,咱不赞成人家,人家也不赞成咱,关系,不好处啊。”他很感慨。
“其实,他们叫你再讲一课并非含有什么歹意,我想他们是替你遗憾,而想叫你争口气。”她是想减轻他对老师们的怨恨。
“他们的用心可能是善意的,尤其是象祁老师这样的人,是不会对人有什么歹意的,可是那天我确实听不了那句话,叫我再讲一课,不就是重申我的公开课失败了吗,虽然我不想要什么名誉,但我怎么能受得这种侮辱啊,我真的就是那样蠢吗?”他说出了他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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