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嘉峪关。

    马继援站在巍峨古老的城关之上，负手看着东方。

    他的表情颇为平静，但是眼神中却带着悲伤和决绝两种情绪。

    脚下，跟随他一起从兰州逃出来的骑兵正在对城关镇进行疯狂的抢掠。

    马匹的嘶鸣、士兵肆无忌惮的狂笑、女子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远远的一起传入马继援的耳朵里，但是他对此恍若未觉。

    刚从兰州逃出来的那会儿，他首先想到要去的地方自然是西宁，可是走到半路就听说中央军已经打下了西宁，抓了他的全家，将他们青海马家几十年积累的财富尽数据为己有。

    兰州战役让他深切直观地感受到了中央军的强大，马家军与对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更何况他当时手下带着的是一群残兵败将，人心惶惶，毫无战斗意志，决然不可能冲到西宁解救家人。

    在马天成等军官的劝说之下，他终于放弃了返回西宁的想法。

    在退往河西走廊的这一路上，似乎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甘，也似乎是某种病态的报复，马继援不在约束部队，让他们尽情的烧杀抢掠。

    武威、张掖、酒泉以及嘉峪关等地的老百姓惨遭毒手，马家军残兵所过之处浓烟滚滚、绝望悲惨的哭声和喊声连绵不绝。

    他们在逃跑的路上收拢了不少的溃兵，马继援的手上有3000多人。

    这3000人都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返回家乡了，因此所有人的心态都非常的疯狂。

    在路过的城市里，他们将自己人性中最邪恶的一面完全展现了出来。

    不再有任何的伪装掩饰和克制！

    也只有将内心的最邪恶和最暴虐释放，才能压制住对敌人的恐惧，对家人的思念和愧疚，以及其他相对正常的人类情绪。

    正因为知道这些问题存在，马继援才如此的纵容。

    马家在西北纵横了几十年，他自小享受的是最优渥的生活，从来没有为明天担忧过。

    19岁的他也想过让家族更上一步，内心也曾有过宏大的抱负。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一肩挑起宁夏马家和青海马家。

    从没想过有一天所有的父辈会离他远去，自己成为马家唯一的一个嫡系血脉。

    他毕竟只有19岁，经历的世事太少。

    刚开始看到士兵们完全放纵时候的样子，他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依然会瑟瑟发抖。

    到嘉峪关后，内心也还有很多的脆弱和迷惘，但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向西进入新疆，过了新疆又能去哪里呢？

    前方充满了未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出嘉峪关，意味着与过去熟悉的生活完全告别。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马继援没有回头也知道来的是马天成。

    马天成的兜里揣着不少抢掠而来的金银，走路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的脸上还带着几丝没有干涸的血迹，眼神中尽是凶恶。

    “旅长，出了嘉峪关后竟是沙漠和冰原。”马天成来到马继援的身边说道：

    “弟兄们想在嘉峪关歇一歇，养好精神再出关。”

    虽然是来征询马天成的同意，但是他话语非常强硬，根本不是征询的态度，只是简单的告知一声。

    “嗯，马叔你看着安排，我没有什么意见。”

    马继援没有回头，看着远方的眼神中早已充满了怨毒。

    马天成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又朝城墙下走去。

    马继援好像听到他呢喃要找最漂亮的女人、住最大的院子、抢最多的金银财宝之类的话语。

    眼中的怨毒之色更甚，但是不久之后便被城关外辽阔的风景驱散了。

    马步青和马步芳身死，马鸿逵和马鸿宾被俘虏，西北马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覆灭了，三省的老百姓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心中的恐惧大于欢喜。

    从4月5日开始，针对马家军高级军官的公开审判在西宁和银川两个城市进行。

    马家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

    日本第十一军司令官、大特务土肥原贤二在发现自己所擅长的劝降、诱降、分裂拉拢等手段没有成效之后，他一时间也不知该采取何种办法了。

    愁眉苦脸的来到了南京派遣军总司令部。

    派遣军总司令部里的整体氛围是宁静的。

    似乎是因为无法改变华夏战场的形势，大家的心态开始倾向于躺平。

    土肥原贤二见到了总参谋长内山英太郎。

    他没有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到忧虑和愁苦，依然是那般无知者无畏。

    内山英太郎在战场上没有赫赫军功，甚至还有不少负面的传言，但是奈何他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在家族势力的帮助下成功接任派遣军总参谋长。

    土肥原贤二在内心深处对这样的人非常不喜，但日本社会阶级分明，他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微笑着问候。

    两人见面之后，内山英太郎马上痛斥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的无能。

    丢失绥远和察哈尔，让整个蒙疆驻屯军全军覆没。

    其罪过甚至比他的前任多田骏和笠原幸雄还要严重。

    土肥原贤二只是听着，并没有贸然发表意见，因为在他看来冈村宁次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煎熬半个小时后，终于见到了司令官松井石根。

    一个多月没有见，松井石根老态更加明显，眼神更加浑浊。

    土肥原贤二报告了他这两个月对的工作情况，重点讲述华夏各级军官的反应。

    他们对金钱财富和女人的贪婪与过去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们对帝国军队已经没有了畏惧和敬畏。

    之所以愿意接近劝降的特工，是想从帝国的身上薅一批钱财。

    讲了那么多，重点是要表达以战养战、以华智华的战略很难真正实施。

    松井石根对此也无可奈何，只是告诉土肥原贤二一些大本营发生的事情。

    接连的失败让国内保守派和激进派的斗争越来越激烈，由于国内民众都渴望大日本帝国能够成为东亚之王，激进派借着这股民意渐渐占据了上风。

    在这些斗争中，内阁和大本营的人事多有调整。

    保守派被打入冷宫，海军和陆军倾向的激进派渐渐占据主导。

    由此可见，此前一些人担心的海陆攻势会偃旗息鼓之事不可能发生。

    帝国为争取更多生存资源和生存空间的战争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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