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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苏胖子去卖炭,我也跟着去县里走一趟?毕竟一个老柳镇,人口太少不说,家家户户基本都穷的叮当响,而且熟悉了之后,就算帮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收太多钱,长此以往下去,迟早得坐吃山空...”
陈零坐在小板凳上,晒着太阳,叹了口气,愁啊...家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为何以前在山上时,大师兄成天都绷着脸,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尤其是每次大家开口问他要钱的时候,大师兄那目光都能杀人了,就算师傅都有些发怵。
很快,天黑了。
孩子们准时放学回家,一进门,陈一就兴奋地道:“哥!你昨晚上好厉害啊!同学们可崇拜你了,就连先生都夸了你好久呢!”
原来陈零昨晚上斩杀阴兵将军,怒怼土地爷的事儿已经在学塾传开了,孩子们因为与陈零的关系,又狠狠出了个风头,加上李从阳跟宋知恩‘化敌为友’‘冰释前嫌’之后,现在他们在学塾,乃至全镇孩子里,都是没有争议的孩子王了。
陈零笑了笑道:“以后好好修炼,你们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我这样,甚至变得比我还厉害,但是记住啊,不能因为这个就欺负别的孩子,越有本事,就越应该低调谦和,去帮助那些弱小之人,这也是你们以后必须要遵守的家规。”
孩子们都郑重的表示记下了。
天无绝人之路,大学之后的半月时间里,再没有下过血,气温也有所升高,积雪融化不少,苏胖子便立刻带着全镇青壮上山伐树,老人、女人还有大点儿的孩子则在镇子里堆建碳窑,整理烧制好的木炭,陈零也加入进去,与大家伙一起上山伐木。
老柳镇别的没有,四面环山,林木茂密,并且木质非常适合用来烧炭,加上镇子民风质朴,烧出来的碳质量上佳,价格却比其他木炭低了近三成,在县里售卖极其抢手,甚至已经有许多家提前预定了。
有赚头,百姓们便干劲十足,不论老幼,所有人一起上阵,每天都能产出大量木炭。
苏胖子望着堆积如山的木炭,闻着空气中传来的烟气,笑的脸上肥肉乱颤。
碳有了,就得抓紧时间往出去卖,冬日白天很短,老柳镇距离宁安县又有百里路程,加上雪还没有完全化,路途遥远难行,估计要耽搁很久,因此天色还没有亮,苏胖子便已经带着二十来辆牛车出发了,上面满满当当装满了木炭,最后一个车上拉的是干粮跟其他山货。
这一次卖炭,陈零也跟着一起去了,算上苏胖子与陈零,再就是驾车的百姓,没有其他人。
天气异常寒冷,驾车的汉子们虽然冻的不停哆嗦,但还是轻声念叨着希望天气能更冷一些,只有天冷了,城里的有钱人家才会大把大把掏钱买碳,压价也没以往那么凶。
陈零不禁想起前世的一首诗来。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咯吱’声响,黄牛拉着沉重的木炭缓慢前行。
苏胖子双手踹在袖子里,与陈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通往县里就这一条官道,平时也很少有人走,现在这个时候,就更不可能有其他行人了,若非人多,胆子再大也不敢一个人在天没亮之前走这条道。
像老柳镇这种人烟稀少,偏僻闭塞的小镇,却是许多邪祟最喜欢的地方,因而就算是官道,也没少发生诸多离奇诡异的事儿。
距离天亮起码还有一个多时辰,走着走着,毫无征兆的,周围寒雾四起,能见度变得很低,拉车的黄牛也莫名其妙的发出“哞哞”的叫声,重重打了几下鼻息,好像不愿意向前走了一样。
领头的汉子甩了几鞭子骂道:“早上喂了你那么多料,老子还在里头拌了麸子,这才刚走没几步,你这老畜生就敢给我偷懒?赶紧走,不然到了县里就给你宰了卖钱!”
老黄牛吃痛,又发出几声沉闷的吼叫,可还是死活不愿意挪蹄。
领头的汉子还想用鞭子抽,却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
汉子浑身触电一样向后看去,这铃声汉子记得清清楚楚,半个月前去野鬼岭跟着陈零与那群阴兵抢魂的时候,就是靠这个小东西,大家才能跟那些阴兵打的有来有回,没有被鬼气迷了心智魂魄。
现在好端端的,小神仙的铃铛怎么又响了呢?难道是有祟客?
汉子脑海中猛然出现了许多关于这条路的诡异传言,不由得慌了神,跳下车,跑到陈零他们这儿。
其他汉子也差不多,都围了过来,表情紧张,不断看着四周,好在人比较多,凑在一起,恐惧感减弱了许多。
“小神仙,怎么个情况,咋你的铃铛又响了,莫不是有啥子脏东西吧?”苏胖子紧张兮兮地问道,手也下意识抓住了官印。
陈零皱眉道:“先别紧张,我看看什么情况!”说罢安抚三清铃,打开法眼向前路看去。
这一看,可把陈零吓了一大跳,在普通人眼里,这就是寒雾,但打开法眼之后,陈零却看到了一大片暗红色鬼气宛如浓雾一般正在不断扩张推进,随着鬼气越来越近,似乎能够听到喋喋鬼笑,及刺耳的...锣鼓唢呐声?!
三清铃没有响,可是却在剧烈震动,甚至要脱手而出,陈零面色剧变,猛地猜到什么,大声道:“快,将牛车拉到道路两侧,用布蒙着牛眼睛,然后所有人都背过身去,切记不可偷看!”
众人赶忙照做,在寒雾,或者说鬼气袭来之前,将牛车拉到道路两侧的雪地中,蒙上眼睛,背对管道站着。
忽然,一抹鲜艳浓烈的红色出现在鬼气之中,居然是一顶大红花轿!
随着花轿出现,周围漆黑的夜幕,也变成了令人心悸的血红色,锣鼓声越来越近,声声入耳,但这明明是喜乐,却透着一股让人寒毛直竖的阴森诡异,众人虽然背对着管道,却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此时路上出现了许多‘人’!
然而诡异的是,喜轿上居然挂着四盏白灯笼,灯笼上写着大大的‘奠’字,一阵刺耳的笑声自轿子之中传出。
八道身着喜庆红衣的轿夫抬着喜轿,胸口的衣物上,绣着一个白色的‘喜’字,如此大的花轿,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但他们抬着却仿佛轻如无物一般,脚步很轻,仔细一看,他们的脚尖只是在地上轻轻一点,就向前迈出一大步,踩在雪地上,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花轿前方,乐师吹吹打打,一名脸色惨白,涂着大红色腮红的喜婆带着阴森诡异的笑容在前方领轿,左右还有两名侍女,正在不断撒着什么东西。
众人只感觉如坠冰窟,就连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样,苏胖子更是抖得快要站不住,心中几乎要崩溃了低声对陈零道:“这他娘的,谁会在这个时辰娶亲啊!”
陈零连忙喝道:“别说话!”
苏胖子连忙闭嘴,然而就是刚刚这一开口,锣鼓声忽然停了下来,恰好就停在了众人身后!
陈零暗道一声不好,手已经摸到了‘园子’上面,一阵阴风袭来,忽然一只惨白的手搭在了苏胖子的肩膀上。
苏胖子被这一下差点儿吓晕过去,正欲回头,却被陈零拉住,那只手在刚刚碰到苏胖子肩膀的时候,忽然发出刺啦一声,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
一声惊呼响起,那只手快速缩了回去。
苏胖子一动不敢动,大冷天,额头上冷汗直冒。
花轿之中蓦然响起一道尖细的笑声,就像是指甲用力扣在木板上一样。
“咯咯...原来是个身负民愿国运的官老爷,奴家运气真好,居然在大喜的日子碰到了贵客,大人可否赏脸,去我夫君家饮杯喜酒呢?”
苏胖子浑身僵直,牙关子直打架,他想跑,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分毫。
“大人不说话,那奴家就当您答应了,便请上座...”
咚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地,而后路上便响起窸窣声,好像有什么‘人’正在靠近,苏胖子感觉自己要被吓尿了,不断叫着小神仙。
陈零一咬牙,猛地转过身,眼前的一幕着实将他都吓得一哆嗦,只见一顶宛如是用鲜血染过的大红色花轿停在管道中央,轿夫、侍女、乐师、喜婆都是脸色铁青,散发着邪气的纸人!
地上铺满了冥钱,落在苏胖子身后的东西,赫然是一口棺材!
见到陈零居然敢转过身,纸人同时看了过来,一双用笔勾勒出来的瞳孔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忽然嘴巴裂开,扯到了耳根,发出喋喋的怪笑,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中仿佛传来了无数人的的笑声,一股脑往陈零的耳中钻去,甚至魂魄都感觉到一阵眩晕!
“好凶的邪灵...”
陈零赶忙默念定魂咒,以罡炁封耳,抵挡住邪灵的笑声冲击,紧紧抓住桃木剑,随时准备动手,幸亏出门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将家伙事儿也都带上了。
“咦...”
花轿里传出一声诧异的声音,似乎是没想到陈零非但不害怕,而且在邪灵的迷魂下还能保持清明。
“好俊俏的小公子,罢了,既然大人不愿意赏脸,那就请小公子去喝杯喜酒吧...”
陈零面色无比凝重,此时他已经开了法眼,可居然还是看不到花轿中的鬼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最起码也是一只厉鬼!甚至比那阴兵将军还要凶!
现在打起来,没有江辰相助,他可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于是只能服软道:“阴鬼娶亲,阳人回避,我们已经让开道路,希望阁下不要为难我们!”
花轿中沉默片刻道:“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乡下,还有懂行的,奈何奴家夫君小门小户,宾客稀少,为免冷场,还是得请小公子去一遭,小公子,这是奴家大喜的日子,还望你不要推辞,去了喝杯喜酒,保证送你回来如何,用不了多久的...”
“如果你不愿意,那奴家可是会...伤心的!”
最后三个字充满了哀怨阴冷的气息,管道上随即阴风大作,吹得遍地冥钱飞起数丈高,那些纸人邪灵五官随即扭曲起来,张牙舞爪,面目可憎,向着陈零一步步靠近。
陈零见状,双指抹过桃木剑,口念杀鬼决,便是准备斗法,怀里的‘毛爷爷’随时都能打出去,给予这鬼祟致命一击!
一只邪灵扑了上来,陈零脚步一滑,躲开邪灵的爪子,抬手一道金光符直接贴在了它的脑门上,急速念出咒语,邪灵的脑袋轰的一声被金光炸的粉碎,还在活动的身体燃烧起来,黑烟滚滚,不多时就烧成了灰烬。
其余邪灵明显是被震慑住了,呆在原地冲陈零嘶吼,一时间不敢上前,陈零悄悄抓住‘毛爷爷’,对花轿冷声道:“阴魂交媾,本就违反天道阴律,今天我不想与你为难,你最好也不要招惹我们!”
“咯咯...”
花轿内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四周阴风徒然变大。
“小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奴家很想见识一下,你想怎么与我们为难?”
花轿自动飘了起来,一股渗人的鬼气蔓延而出,陈零顿时心脏狂跳,手已经摸到了毛爷爷。
就在花轿帘子一点点掀开,陈零甚至已经看到一双绣花鞋时,喜婆忽然阴恻恻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切莫误了良辰吉时。”
喜婆声音尖细阴森,似乎是被人用力捏着脖子,强行挤出来的一样,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陈零眼角余光一扫,头皮发麻,因为这喜婆居然也不是纸人邪灵,而是一只厉鬼。
它那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陈零,阴沉道:“既然公子有事,我们便不强人所难了,只是拒绝了我家小姐美意,小姐可是会难过的,所以下一顿喜酒,你迟早得喝,到时候,我亲自来请您...”
花轿门帘卷到一半又慢慢放下。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小公子,我们迟早还会见面的,下次奴家大喜,定会让您喝个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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