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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子固然是朕所喜,只是,他今年连路都走不稳,你们却把他夸成一朵花,是不是太心急了点?朕的儿子,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吹捧,朕当然想自己的儿子成器,只是,你们夸得太离谱了。你们,能不能,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
主父偃却是带着另一个让刘彻很想会心一笑的消息来的——燕王刘定国淫-乱以及其他重罪。燕王偏远,却是北接匈奴,收回来,正好。让他去办吧。
主父偃欲言又止:“陛下……如今皇子已大,母族日显,出身不能再说寒微。陛下春秋日盛,而椒房仍空,即便不立太子,何妨先立皇后?后宫有主,也免得再起波澜。一兔脱走,万人空巷……”
刘彻眯着眼睛笑了:“朕如今听到皇后两个字便觉得烦,据儿么——”有些无奈地道,“他还不会说话呢,再看看吧。卿且行燕,回来再说。”
“喏。”
主父偃退后,刘彻心下更怒,一个一个,就没有省心的!又转而想到,自己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确实只有这一个儿子,心下不痛快了。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先立了据儿?以备万一也是好的,各地藩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又一想,立了他,岂不是如了一帮躲在暗处的小人的意?若是以后再有更合意的,想换太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先帝废栗太子,看着简单,却是有当时的窦太后、梁王、包括馆陶在一旁支持,并且是打了个措手不及,让栗太子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刘据,他的舅舅日渐峥嵘,姨父们出自旧门,当年的栗家与之是不能比的。一时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王氏有孕,也快分娩,不知是男是女……
就在这时,又有通报:“安阳侯求见。”
刘彻歪了歪嘴:“宣。”
韩嫣进来,刘彻静静看着他行礼问安,心下却在暗自估量,瞧这行止,是一点都没变,只不知道,心,变没变?
韩嫣倒没有想得太多,这几年,刘彻对他似与众人同,没有那么紧挨着,也不刻意回避,像是完全忘了以前那一段一样。当下从袖子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奏章。
刘彻挑眉:“这又是什么?”
韩嫣不语,双手奉上。刘彻接过,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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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见刘彻面上先是一白,隔了一会儿,五颜六色轮了一回,最后定黑色上。心下纳罕:明明是对集权很有利的办法,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刘彻恨得牙痒,刚想着要跟他继续,他倒好,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想着放权,为的什么?担心什么?正在大有为之时,你为什么要退?心里在想什么?是以进为退想要更多,还是怕功高震主?抑或,看着卫青得重用,心里有什么计较?
深吸一口气,缓声问道:“正值而立之年,王孙怎么想起这一出来了?”
“其实,十多年前,臣再次蒙先帝诏命,令臣再为陛下伴读的时候,已经跟陛下说过了,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
刘彻一愣,笑道:“怎么不记得?只是,你现在要退的什么位?”摆摆手,“别说已经得够了军功、国家也大胜了,匈奴还没有彻底打垮,不是么?正要指着你再努力,怎么就要退了?”原来,这人还记得当初志向……
“这是早就想好了的,不是么?”韩嫣理了理袖子,轻声道,“当年,先帝驾崩前,曾提点过臣,此事,不能着急。臣回去想了很久,确是需要一个契机。由一将军上言,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满朝老将,用旧的法子太久,轻易不能接受反而容易多想,年轻的,又没那个资历能让大家接受。如今由臣提出来,也算合适。”
“我还要用到你呢,现在退了,你要把我闪在半空么?”
“此事,陛下不用担心,军事上,卫青比臣更有天份,历次出征,军中也磨练出了一批人,不能当帅,做将还是够的。臣也不是就些消失,不过是想闲下来,把自己知道的都写出来,也不枉知道了这么些东西。”
“听说,各家都有自家不传之秘,你倒大方。”
韩嫣摇头:“想把好东西留给儿孙后人,本是舔犊之情,却不知,有些东西能单留给自家人,比如财帛,有些东西,还是散出来的好。学问不是天生的,都是学来的,得之于人,授之于人,方合道理。”
“先缓缓吧,还是不妥。难道在怕什么功高震主?”
“陛下,此事于国有益,望陛下三思,”韩嫣想了想还是坚持,“现在,臣还算略有薄名,却也不是国之柱石,虽有微功,还谈不上什么功高震主,臣并不担心。臣在军事上,很难再有更大的建树了,最高也不过再进一步而已,但是后面,有更年少者,”看着刘彻沉思的表情,韩嫣知道他已经能听进去了,“这些人,陛下用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君臣相得?知人善任?有才不用实在可惜,用了,他们便要建功,功劳大了,难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便是臣子真的忠心,这个国家也不稳了——尾大不掉。哪怕本身没有恶意,可活着就是这世上最危险的存在。”
“居高位者,积历年经营,就算自己不想,身边也会有一群依附的人:故旧、亲朋、部属、子侄……早已抱成了一团,为了谋求自身更大的发展必然要有所行动。哪怕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在掏空国家权利,可这些人,确实已经成朝廷的蛀虫。”
“到时候,陛下要怎么办?不觉得遗憾么?曾经那样的君臣相得合作愉快,只能默然收场,是怎样的感伤?然后,君是昏君,不能容有功之臣。臣是权臣,势倾君王。”
“看不出这样的后果也就罢了,看出来,却不说、不想办法解决,就好像看着别人一步步往深井里挪,自己在一边瞧着还直乐:他们是傻瓜,迟早要出事的。臣,不想做那种人。原本能好好相处的,何必要闹到不可收拾呢?”
如此严肃的话题,刘彻却笑了出来:“于国有益?阿嫣还想着要看着这天下越来越强盛么?”
“当然。”
“唔,”刘彻点头,“朕知道了,卿且退下,一会儿自有旨意。”
“喏。”
捏了樱桃放到嘴里,唔,真甜~拍着膝盖打拍子哼着小曲。
既然让我对你有了爱慕之意,我可不会再放手了,被你爱过,再看别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让我变成这样,你是要负责的。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不过来,我不会想法儿让你来么?
春陀悄悄来报:“安阳侯家,夫妻相敬如宾。卫将军家并无嫡妻,只有几个侍寝婢女。修成君家里,正在给小姐办嫁妆……”
直指绣衣使者回报:“太仆大人在相看长安闺秀,听口风似要为卫将军选妻。弓高侯太夫人、安阳侯太夫人在为安平侯准备婚事。”
母后快不行了,为金娥定下门亲事倒在意料之中,只是定下了淮南……唔,也好、也好。
公孙贺又不安份了么?卫青,有多大了?唔,十二、四、六、二,二十四了,是该娶了。阿说,也二十了,王陵家的闺女,怎么就选了他?列侯不假,不过,这翁婿俩的封地倒是挺近啊。真是像他哥哥,尽向着外家。阿嫣……呵呵……你真是心仪许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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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回家,等到的不是刘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上表请辞的暗号,而是再次出征。
元朔三年,匈奴再次入边,汉匈双方像极了两个怄气的孩子,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去年汉廷刚收了河套,今年匈奴就打到了代、雁门一带。正准备反击的时候,王太后却死了,只能停下办丧事。死了亲娘,刘彻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是这位母亲一手把他拱上了皇位,又在初时为了他皇位的巩固劳心劳力,本该感激的,却因她对娘家的偏袒带来的一串问题磨去了好感。如今人死了,母子天性又发了出来,很是难过了一阵。
王太后的丧事办完,恰是张骞自月氏还,带来了西域的风土人情,以及匈奴与西域各方势力的分布情况。
新一轮的布置又开始了,刘彻自此确信了匈奴各部平日各自为战的状态。整个大汉朝的国家机器围绕着新的战略方针运转。大战当前,韩嫣自不能明着表现出退避之意,只得暗下再向刘彻进言,却得到刘彻一句:“再战一场。”只能回去准备了。最后一场吧,再战,打是打顺了手,总是心中难安,一旦有了退意,便不想再拼死拼活了,暗中告诫自己——站好最后一班岗就好。
汉廷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匈奴也没有停手,元朔三年的行动汉军并没的立即反击,匈奴尝到了甜头,不免再想南下,于是,元朔四年又到了代、定襄、上郡来打草谷了。此时王太后丧期已过,刘彻再也不想忍了。
元朔五年的春天的大旱,没能拦住汉军北上的脚步。定了韩嫣与卫青为两路主率,下各辖四将军,分路出塞。
送走队伍,刘彻站在巨大的舆地图前暗自思量,卫青、韩嫣须得分兵,否则,以两人资格,卫青必属韩嫣之下,待到韩嫣退位,而军校未成之时,卫青就是韩嫣天然的接班人,底下的将校必集其门下,再要拆开来就要费事了,不如先分了一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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