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是林父出殡的日子。

    好几个平时相好的邻居跟着一起来了，这么一支悲伤的送葬队伍缓缓前行着。

    林母身着粗布麻衣，头发凌乱地散着，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她身后跟着的是全身戴孝的林宝和林福儿，林宝满脸的悲伤，还带着一丝茫然，好像还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含义，只知道父亲再也不会醒来了。

    而林福儿一直低着头，一滴眼泪都没掉，但是从双眼的红血丝中能看得出来，她十分的伤心。

    三人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特别是林母，那眼神空洞而绝望，望着前方那简陋的棺木，心如刀绞。那棺木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而成，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无尽的凄凉。

    送葬的队伍中请了一个吹鼓手，只有几个邻居默默地跟在后面，脸上同样带着悲伤。他们手中举着白色的纸幡，在风中微微飘动，仿佛也在为这个不幸的家庭叹息。

    以后这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林父早就没了爹娘，就一个长兄当年还被抓了壮丁，早就没了消息，生死不知，这日后的日子，林家算是……唉！

    林母都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来到墓地，众人小心翼翼地放下棺木。

    “林家媳妇，哭吧！也让林兄弟听听声，孩子们，哭吧，送送你们爹。”

    林母扑倒在棺木上，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不忍听闻。“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她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上，仿佛在向苍天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两个孩子也跟着哭泣起来。

    “行了，哭几声就行了，”一上了年纪的老人上前道：“入土吧！”

    随着一抔抔黄土落下，林父就这样被永远地埋在了地下。

    林福儿呆呆地看着那堆黄土，仿佛灵魂也被抽空了。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这些日子她什么都没做，为了让自己娘放心，为了让自己爹能走好，如今……

    爹已经入土了，那自己也该去干自己想做的事了！

    风依旧在吹，送葬的人们渐渐散去，只留下林母和林宝、林福儿孤独地站在那里。

    “当家的啊！你好狠的心啊！你不说要看着儿子娶媳妇你说要给闺女找人家么？你什么都不干了，就这么走了，你怎么忍心的啊！当家的！”

    “爹！爹！”林宝也伤心地哭着。

    “当家的，你这让我怎么活啊！两个孩子还没长大啊！”

    林母哭了好久，终于擦了擦眼泪，“你们两个给你爹磕个头，咱们就回去吧！”

    “是，”两个孩子听话地给自己爹磕了三个头，便扶着林母缓缓的往家走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林母刚刚睁开眼睛，伸手一摸，旁边的被褥居然是凉的！

    一个激灵就座了起来！

    “福儿！”林母着急地忙推醒了一旁的林宝，“你看见你妹妹了么？”

    “啊？妹妹不是……”林宝睁开眼睛也傻了，林福儿睡觉的地方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人……

    “娘，妹妹呢？”

    林母摇头，慌了，“这丫头不会是……快！快起来找！”

    两人急忙穿上衣服，可是家里家外都找了，连邻居也问了，都说没看见。

    “娘，妹妹能去哪啊？她不会是去给爹报仇去了吧？”林宝开口，问着自己娘。

    林母满脸的恐慌，“她……她知道找谁报仇么？不，不会的，不会的。”

    “上次他们说……爹是被几个当兵的打死的。妹妹不会是去了军营了吧？”

    “不，不会的！她多大的胆子啊，她敢去……”林母使劲地摇头，“她答应我的啊！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自己闺女的脾气，做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呢！林母有些忐忑地拉着林宝的手，“儿子，你去，你去偷偷的看看去，别靠近，要是看见你妹妹，你就给拉回来，知道么？”

    林宝使劲地点头。

    “千万别让她做傻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林宝使劲的点头，撒丫子地往外跑去。

    林母一个人瘫坐在院子里，嘴里嘟囔着：“别出事啊！可千万别出事啊！”

    而此时此刻的林福儿，正跪在柳青黛的轿子前。

    “怎么了？”柳青黛今个出门的早了一些，想着昨个好多孩子的刺绣还没看呢，就早出来一些，想着在学生们来之前看看。

    可是刚走出去没多久，轿子就停下不走了。

    “小姐，前面有个姑娘，跪在这挡着咱们，说要求您上女子学堂。”

    柳青黛皱眉，掀开帘子，的确轿子前跪着一个姑娘，“你想上女子学堂读书？”

    “是！”林福儿看见柳青黛露面，膝行两步，磕头大声道：“希望女师傅收下我吧！求您了！求您了！”

    “快起来，别磕头了，仔细伤着。你想上学就让你父母拿着户籍去报名就好，”柳青黛道。

    “我爹娘都没了，就我一个人了，没人给我报名，没人收我，”林福儿使劲的磕头，“求您了！您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干，就让我给学堂扫地端水就行！求您了！”

    “哎呀，这可怜的孩子，”柳青黛摆手，“快放下轿，孩子，你别跪着了，上来，先给我走吧！”

    林福儿喜出往外，“多谢女先生！多谢女先生！”

    林福儿满脸感激的上了轿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柳青黛，“女先生，您……您这是收了我了么？”

    柳青黛仔细的打量着林福儿的穿戴，衣服虽然简单，但是干净得很，头发也黝黑的，不似那枯草般，心里便有了计量。

    但并没有点破，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学堂的女先生啊？还认识我的轿子，这外人可是不知道的啊！”

    “我偷偷去过学堂很多次，你们几个女先生我都认识，”林福儿低着头回道，“我还跟着您回家过，偷偷看的，这个轿夫……我认识。”

    “哦，”柳青黛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我这要不得你。”

    “啊？”林福儿猛地抬起头，“为什么啊？是不是已经……”

    “因为你骗我！”柳青黛一把抓住林福儿的胳膊，严厉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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