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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善的神情一滞,随即露出苦笑:“恭喜。”
李追远:“节哀。”
先前找到老二老三时,谭文彬有所顾忌,考虑过要不要及时通知熊善,可熊善掌握着离开这里的经验,他要是找到人是没必要做隐瞒的。
而林书友、阴萌外加虎哥仨,总共五个人,放在没燃烧前的水潭里,也算是一个不小的目标了,双方人却愣是一个都没找着。
诚然,的确是存在遗落没找到的概率,但这个概率其实很低了,再结合下水前,林书友可以睁眼、转头、做口型,表现出清晰的自我意识,所以极大概率,他们是来到过这里,却在自己等人下来前,他们又离开了这里。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
李追远转过身,看向那座破损的石门。
自己这里明明是第一梯队,他们俩被自己放在后方充当第二梯队,现在倒好,第二梯队居然跑自己前头去了。
这时,熊善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老二老三,他们应该是被谢家、卜家给阴了。
谢家和卜家下手时,没理由不联合汪家。
我现在怀疑,梨花要不是因为你们的缘故,早早地跟随你们出发来到这里,怕是也可能会落得和老二老三一个下场。”
李追远:“是他们母子自己福运傍身,与我关系不大。”
说是这么说,但少年心里想的是:
所以,要不是自己带队提前来了,你熊善现在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了?
在湖边艰难压制尸毒爆发的你,忽然看见老婆孩子和兄弟们被赶尸人队伍带到了下面,然后你孤身一人潜下来准备营救,结果刚把老婆弄醒,还没来得及解开禁制,就亲眼目睹老婆孩子和兄弟在自己面前燃烧融化爆炸。
你甚至可能精神恍惚到耽搁太长时间,以及尸毒影响,没能来得及逃离水潭范围,直接葬身于这鬼眼火海。
所以,你们本该在这一浪中,全军覆没?
自己是提前来到了未结束的考场没错,但自己其实不是在等待下一场考试与新的试卷,而是考场里这群人全部死在了考桌上,自己坐进去,拿起他们尸体旁沾血的未完成试卷,接着做?
“小兄弟,你怎么了?”
“我在想……”李追远伸手指向先前鬼眼所在的位置,“那三家是准备动手了,最早今天白天,最晚今晚前半夜。”
那三家既然布局将雷符和尸油运进来,将这里的尸体全部毁掉,就不可能再给予这里的赶尸人再接回人,重新续上灯油的机会。
“我也是这般觉得,所以我现在遇到了一个死结,我若是继续前进,去寻求封印那尊将军的机会,那岂不是在为那三家做嫁衣?”
李追远点点头。
“有件事,还请小兄弟你见谅,我会带着你们离开这里,若是在这途中正好遇到了你的人,能顺手救我肯定会帮忙,但我不会刻意去营救他们,也不会再去尝试封印那位将军。
我要活着离开这里,去找那三家报仇。
他们既然敢拿我的人当祭品,那我也就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其实,先前熊善也曾透露出想把那三家人当炮灰使的想法。
但这事儿就是落谁身上谁才会真觉得痛。
谭文彬在旁边拿纸搓球堵住自己流血的鼻孔,听到熊善的话,心里只能感慨了一句:
还是咱远子哥心善,要么不动手、动手就奔着人户口本去,坚决做到冤冤相报当时了。
李追远则想得更深入一层:
可能,熊善也是想以这种方式,为自己的点灯认输,寻找一个正当借口,一个足以抚慰自己内心的理由。
这江他不走了,他要专注于为兄弟报仇。
李追远:“我理解,不过,我的人,我是一定要去救的,你先带路,到一定时候,我们再分开。”
“好。”熊善抿了抿嘴唇,“小兄弟,是我对不住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句话,熊善之前就说过,但上次李追远就没真往心里去,这次也是一样。
熊善和梨花走在前面,李追远带着润生、谭文彬跟在他们后面。
上台阶时,李追远特意观摩了一下台阶中央的拳坑,哪怕隔了这么多年,拳坑里的拳纹也依旧清晰可见。
润生则不停地拿自己的拳头与这拳坑进行比较。
走入破损的石门,前方没有甬道,而是直接吹起了风,风中带着沙粒,沙粒晶莹,泛着诡异的光泽。
李追远:幻世沙么。
一般煞气、怨念浓郁且大批量死过人的地方,就有概率形成幻世沙格局,这是一种自然瘴。
熊善:“这是幻世沙,能激发出人记忆中最强烈的悲欢喜乐并将其放大,稳定住心神,千万不要在其中迷失。”
李追远:“清心符。”
谭文彬和润生马上抽出清心符,往自己脑门儿上一贴。
虽然他们也可以尝试靠自己的毅力去过了这幻世沙,但既然有这个条件,也就没必要没苦硬吃了。
熊善也掏出几张辰州符,先给自己妻子儿子各贴了一张,转身回头,正欲说什么,在看到那两张清心符后,先是目露惊疑,随即又释然道:
“怪不得你不在意我的辰州符残卷。”
“那是因为我对符篆一路,先天不通。”
“小兄弟,你总是如此谦逊。”
李追远懒得再解释了。
“小兄弟,你自己不贴么?”
“我不用。”
“那你得注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会的。”
大家一起走入幻世沙里,即使有符纸帮忙镇压,但内心情绪的升腾还是很明显。
梨花又开始流泪了,熊善的眼睛则因愤怒再次泛红,润生和谭文彬,则都在压制自己的嘴角,却又都喜上眉梢。
李追远没什么感觉。
风沙区域并不大,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大家就都走了出来。
除了李追远外,所有人都开始大口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
极端情绪保持了太长时间,会给予精神以极大消耗。
熊善扭头,看了一眼身侧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少年,心里对少年的评价,又增添了一抹神秘。
幻世沙在最外围,进来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巨坑,很像是被采挖很深的矿井,一圈圈,一道道,直至最深处。
但这只是从外面看的景象,实际上,下方空间错位很是明显,所谓的下方不一定得往下走,这里头,完全自成天地。
李追远抬头向上看去。
外面现实里的天是一层,湖水是一层,这里又是一层,三重天,镇压局,专葬巨凶!
想来那位将军,当年在被下葬时,就已被当作大凶邪物了,将其葬在这里,就是希望它永世不得翻身。
可即便如此,历史上,还是差点让这位将军翻成了。
熊善:“此间东南西北皆错位,内藏杀机,极为凶险,我之前在里头就差点殒命,好在我后来又摸索出一僻静小道,这才得以找寻到出口浮出湖面。”
简单介绍后,熊善开始继续带路。
众人沿着边沿位置往下走,脚下曾应该是修好的路,但伴随着附近岩石的脱落,路已不成路,但路中间,却又有新的开凿痕迹,不是宽敞的驰道,而是仅可供一人通行的平坦。
就比如当前方出现一颗巨石拦路时,巨石中央就出现了一个凹空,四周都被堵着,但人可以从中间比较正常地穿过。
这是专为赶尸人新修辟出来的赶尸道。
走着走着,前方的景象出现了变化,不再是原始的石料坑洞,而是出现了很多破败毁坏的亭台建筑。
再往深坑里头看去时,这坑竟不在下面,而是与你平起平坐了。
哪里还是深坑,分明变成了一座宫殿,只是宫殿外墙大面积坍塌,里头也是一片破败。
将军的复苏,历史上的镇压,这里,曾经是一座战场。
众人身前的道路,也变得开阔起来,虽然依旧坑坑洼洼,但不再是沿崖山路,而且,隐约间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熊善举起手,示意大家停止前进。
然后他蹲下身,双手贴着地面。
自其身上,延伸出一根根稻草,这些稻草如同临时生长出来的一般,越来越多,在其身体两侧,形成了两座小小的草堆。
熊善双手开始交叉,不似在结印,更像是在做编织。
两堆稻草慢慢立起,出现了一个个草人的身形。
谭文彬睁大了眼,凑到李追远身边问道:“小远哥,这是什么路数?”
“有巫术的影子。”
两堆稻草,分别变成了两根草杠和一个坐在上头的稻草人。
熊善将两张黑色的符纸分别贴在两个稻草人身上,再用指甲划破掌心,对其施以血祭。
稻草人的气质,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流露出庄严深邃的气息。
熊善:“来,我们双方一人一个,抬着它,贴着左侧边路走,切不可走中央与他们发生冲撞。”
李追远:“照做。”
熊善和梨花,一前一后,抬起两根草杠。
李追远这边三人也是一样,润生走在最前面,李追远抓着润生的衣服,跟在其后头。
这样一来,原本坐在上面的稻草人,下身就垂摆下来,脚不沾地。
这是一种用巫术自创的模仿,不得不说熊善的个人手段,确实厉害。
当然,李追远从未怀疑过对方的实力。
但当曾经的草莽开始萌生退意后,他身上的气势,也就弱了下去。
两支小队,沿着道路最左侧,继续前行。
依旧是熊善在前面带路,他没有领着大家进宫殿,而是围绕着宫殿外围走,他说过他进去过的,里面很危险。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大家都听到了,道路中央,有一群士兵举着火把正呼喊着往前跑。
从他们的甲胄细节上可以分辨出,这是元军。
据说,是他们率先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加速了将军的复苏。
紧接着,有侍女、宦官,结队前行。
他们甚至和自己这边,并排走了挺长一段路,但在下一个偏门入口处,他们拐入进了宫殿。
熊善还特意停了一下,让他们先过。
李追远略作思索,他们身上应该是汉代的服饰。
但如果是将军墓的话,侍女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宦官?
道路两侧的灯盏,开始竖立起来,它们早已被毁坏,现在呈现出的是虚影,但灯照效果,却依旧明显。
“驾。驾!”
又有一群骑士,策马奔腾,从中间穿过。
总之,这条路上虽然“空空荡荡”,却又“热闹非凡”。
好在,只需自己这边抬着草杠,扮演赶尸人,就“没人”在意他们。
李追远几次抬头,看向自己这边的稻草人。
这位脚不沾地的,可以看;但正牌赶尸人队伍里抬着的那位,是不能看的。
少年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是谁,赋予了“它”,这般威能。
起初,他和熊善都认为那是将军的巡逻队,每个赶尸人队伍中的“它”,都代表着将军的“视线”。
可将军要是还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且能做到这般远程的距离投送,那他为何还会继续被困在这里,出来不行么?
可若不是来自将军的力量,那又会是谁的呢?
在熊善的带领下,大家绕着宫殿外围,行了几乎四分之三,直至前方出现一个向上的岔路,岔路上方有一座保存度比较完好的建筑。
相较于宫殿,它显得很质朴简单。
熊善:“我不知道古代它叫什么,但里面的陈设像是一座宴会厅,厅后有一条小瀑布,垂落接一条阴河,我是从那里跳下去后,回归的湖面。”
大家开始沿着岔道向上。
李追远不急着离开,他还得去寻找林书友和阴萌,但有必要去那里看看,至少要看着熊善和梨花跳下那条瀑布,确保那是一条正确的离开道路。
只是,越往上走,气氛就逐渐起了变化。
地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毯子,道路两侧的石灯,也不再是虚影重现,而是货真价实,里头是真有灯油在供其燃烧。
熊善:“不对劲,我昨日摸索到这里时,没这些陈设,这都是新摆的,先往回走!”
遇到不寻常的情况,还是在外围多摸摸多看看。
可当众人想要下去时,上来的路上,出现了一群侍女和宦官,他们人数众多,整齐排列。
宦官手里提着灯笼,宫女手里捧着莲花灯。
他们是虚影,但这次,却密密麻麻,完全将下去的路堵住。
当李追远和熊善等人向他们靠近时,双方上方的稻草人,冒出了白烟,这草杠到底不是竹杠结实,也传来“咔嚓咔嚓”声响,像是即将碎开。
侍女宦官们,齐齐前进,一步,一步,一步,压得李追远等人不得不向后退去。
“小兄弟,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但他们越是这样逼迫我们,我们越是不能随了他们的意思,准备动手吧!”
李追远认可熊善的判断。
但侍女宦官身后,出现了八个赶尸人队伍,都是标准三人配置,二人抬杠,中间一人脚不沾地。
这还怎么动手?
那八个摆在那里,看一眼都会心神遭受反噬,这还怎么打?
熊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且先随了他们的意思吧。”
两个草台班子赶尸人,开始调头,继续往上走。
许是因为他们两支队伍先前的“逆行”堵了路,当他们重新向上后,侍女宦官们从他们身边穿梭而去。
只可惜,后方八支赶尸人队伍,却像是真的把他们两支队伍当成了“同行”,竟然一边四个,把他们俩当成了领队。
这下子,不仅是甭想调头了,连步速慢一点都不行。
越往上走,距离“宴会厅”就越近,灯火辉煌的朦胧感,也就越强烈。
宴会厅的大门敞开,侍女宦官们有的站在外头候着,有的则进去了。
现在新的问题来了,作为“领队”,自己这边是进去呢还是停在外面?
好在,外头的侍女宦官们给予了解答,他们弯下腰,全都做出了“请”的姿势。
看来,是要进去的。
进去后,里面确实如熊善所说,是个宴会厅布局,而且宴会形式很古老。
中间有个半人高的四方台子,应是主座区域,上头挂着帘子,遮挡住了视线。
四周下方,则是排排列列的桌案,有些桌案完好,有些则早已破损。
目前,这里还显得空空的,唯独一处角落的四张桌案,有人坐着。
李追远看见了熟人,先是虎哥那仨混混,全都闭着眼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紧挨着虎哥三人坐着的,是林书友。
林书友原本静坐在那里,这会儿似是又感应到了什么,他睁开眼,开始向四周张望找寻,嘴里说着什么话,听不到声音,但口型依旧是:
“小远哥?”
上次在湖边,林书友身处于赶尸人队伍中,感知被屏蔽,而李追远等人又处于“阴阳路客栈”结界里,他是感应到了人,却看不见人。
这次,李追远三人扛着的是假冒伪劣的行头,遮掩能力没那么强,林书友先是有所感应,然后确定了大概方向,最后双眸看向了李追远所在的位置。
这时,一阵阴风吹来,主座台上的帘子被吹开,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台面上,有一首座,首座左右手两侧,各有两陪座,主人家自然坐那首座,但能陪同一起坐上台面上的,必然也是全场身份最高贵的四人。
首座位置上,放着一套甲胄,甲胄伤痕累累,流露出浓郁的年代沧桑感,应是代表着那位将军。
首座右手下方位置,摆着一尊雕塑,雕塑是一男子,一身红衣,雕塑虽然斑驳破损,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其临摹对象曾经的风采。
雕塑身上的衣服,李追远入门礼上,见秦叔穿过相似的。
李追远自己也有,老太太特意给他定做的,有两套一套是红色为主,一套是绿色为主,毕竟他身兼两门,哪家华服都得有一套。
这尊雕塑,代表的应是那位曾经镇压将军的秦家龙王,将军虽被其镇压,却也将其立像,置于自己坐席旁,表示一种认可与尊重。
在红衣雕塑对面,也就是首座左手下方位置,坐着的是……阴萌。
谭文彬和润生见到这一幕后,纷纷面露惊愕:阴萌为什么能坐上那个位置。
连熊善,也向少年这里投来惊讶质询的目光:你的手下,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你和他,到底谁才是那个手下?
只有看过完整版阴家族谱的李追远知道,这并不奇怪。
因为,
这是阴家人历来外出游历蹭饭的传统。
———
这章是补昨天的字数。
晚上还有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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