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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钟海涛也谈起了自己的想法:将刘兰兰的事迹搬上舞台,让林文蓉扮演刘兰兰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一是因为林文蓉和刘兰兰关系不错,对她的事迹比较了解,不用下很大功夫就能进入角色;二是因为林文蓉的性格比较泼辣直率,和刘兰兰的性格有些相似。三是因为林文蓉很爱登台表演,让她去扮演刘兰兰,她一定会很乐意去干。给林文蓉当配角的,自己和张欣都可以上。
官洪赞许地说:“海涛,我们不仅要把我们的想法向闫书记说一下,而且还要向林文蓉多作交代。毕竟,她是以唱歌见长的,好像没演过先进人物。”
钟海涛表示赞同他的看法:“官洪,你说得对,我和张欣给林文蓉当配角,对她的表演应该是有帮助的,她表演如果不到位的地方,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一下。”
于是两人商定,先拿出文字稿交给闫俊辉进行审核把关,定稿后再利用闲暇时间进行排练。
看看太阳已经落下了,两人使劲地蹬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天色渐渐暗下来,三分场职工住宅区那一排排房屋或是门外搭建的简易厨房里已是饮烟袅袅了。刷锅切菜声,敲打农具声、姊妹叫喊声此起彼伏;清脆驼铃声、隆隆机车声、踢踏马蹄声此起彼落,奏响了塔里木农场特有的交响曲。渐渐地,缕缕轻烟都融入了降临的夜幕里,职工住宅区的交响曲也慢慢地消失了。茫茫的夜色里,一排排房屋,一个个窗户,陆陆续续地透出或暗或明的灯光,还时不时传出大人们召唤孩子吃饭的呼声,其乐融融的调笑声……
钟海涛回去后,已经很晚了。他草草地吃点饭,就开始动笔写起来。
农场的夜晚静谧且安详,初春的天气咋暖还寒冷。在这样的季节里,工作了一天的职工们吃罢晚饭后,有电视机的人家在看看电视,没电视机的人家没什么事,就早早休息了。
方锐在五一农场招待食堂里吃完晚饭,便回到临时住所。她把门锁好后,摊开稿纸,想把白天与钟海涛、官洪所说的小品先拟个提纲。
刚坐下来没写多少,方锐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方锐连忙问:“是谁?”
“是我,夏侯雨!”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我已经休息了!”
“别骗我了,方锐,你不会休息这么早的,我是来送水果给你的。”
“我不需要,请你赶快回去吧!”
“方锐,何必这样呢?都是老同学,你的父母又不在这儿,我照顾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尽尽老同学的情谊嘛!”
“你如果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我可要叫人了,让你面子上又过不去了。”方锐大声说。
“我走,我走,你说话声音别这么大好不好?我这就走。”听见方锐说话的声音这么高,火气又这么大,门外的夏侯雨讪讪地说。
方锐站在门边侧耳仔细听听,确认外面确实没动静了,这才重新回到写字台前继续写起来。
刚写没几分钟,又响起了急速地敲门声。方锐十分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嘛,你到底想干什么?能让人家安静一会儿好不好?你……”方锐还想大声地申斥,听见外面轻轻地说了一声:“方锐,是我,我是颜萍。”
方锐一听是郑颜萍的声音,马上把门打开,见她的脸上挂着泪珠,吃惊地问:“颜萍,你怎么啦?快进来说话,外面很冷的。颜萍,你快说说,是谁欺负你了?”
郑颜萍边进门边摇了摇头,将房门关上后抽泣着说:“方锐姐,没人欺负我……”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
见此情景,方锐慌了,赶忙拿起毛巾递过去:“颜萍,快别哭了,快坐下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郑颜萍接过方锐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眼睛上的泪水,这才慢慢稳定住了情绪,缓缓地说:“今天下午我回家了一趟,和我妈又吵起来了!”
“为什么和阿姨吵起来了?”方锐吃惊起来,她知道郑颜萍不是那种喜欢和父母吵架的人。同在一个单位,方锐更知道郑颜萍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
“方锐,你知道我妈是上海人,按有关政策,在农场里的上海知青,只要上海那边有监护人或是接收人,他们的子女在上学的时候就可以迁回上海了。我虽然已经工作了,按照政策也可以迁到上海去了。可他的父母没有一个是上海人,他不能和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义呢?下午我回到家里,我妈说话太无情了。说实话,方锐姐,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啊!”
方锐听明白了,郑颜萍说的“他”,是指她的男友李伯康。
“那,伯康是咋想的呢?他有什么办法能不让你回去吗?”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妈还有我爸的主意。我妈说她已经跟我在上海的舅舅商量好了,让我舅舅作为我的监护人。听说连我在上海的工作单位都已经联系好了。方锐姐,我真的不想走啊!”郑颜萍十分悲怆地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
“颜萍,你先别太难过,听我说一句,办法总是有的!”
郑颜萍听了,擦了擦眼泪,充满希望地看着方锐。
“颜萍,你跟叔叔阿姨他们说清楚嘛,这件事是勉强不得的。你不愿意到上海去,他们就是强迫你去了,可你的心还在这里,怎么能安心在上海呆下去呢?”
“这话我也不知跟我妈说过多少遍了,可我妈还有我爸从来就没耐住性子听过我的解释。”
“颜萍,只要你是真心地爱着伯康,并且坚持不走,我想,叔叔和阿姨他们是奈何不了你的,他们总不能将你捆送到上海去吧?”方锐语气坚定地说。
方锐的这句话仿佛给郑颜萍打了一剂强心针。她抬起头来,擦了擦眼睛,语气也十分坚定地说:“方锐姐,你说得对,只要我坚持不走,他们总不能把我捆到上海去!”
方锐也坚定地点点头。
经过方锐的劝说,郑颜萍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说话的语气也平和起来了。两人又说起了心里话。郑颜萍问:“方锐姐,海涛最近怎么样了?他经常到这里来看你吗?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我们都是在三分场一起长大的,我能看得出来,从小时候到现在,他就只对你一个人好,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孩子感兴趣过。”
“今天下午他和官洪一起来过了,主要是商量举办文化艺术节拿出什么文艺节目的事,还没坐几分钟就走了。”方锐如实地说。
“方锐姐,我估计海涛说过来和你商量文化艺术节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是真的。”
方锐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方锐姐,我觉得我们都很庆幸,都找到了自己所喜欢的人。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在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里,能够找到一位终生相伴的知己,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喜事啊!”郑颜萍感慨地说。
方锐再次点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郑颜萍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郑颜萍,方锐再也没有心思写下去了。她静静地坐在床边,郑颜萍刚才所说的话,让她想起自己外出求学那天和钟海涛分别时的情景。
那一年秋季,方锐出去上大学,钟海涛送她到五一农场唯一一辆通向外界的班车。路上,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也许是想到方锐就要离开自己一段时间,钟海涛的情绪十分低落。而方锐更是舍不得离开钟海涛。于是,她就将清代著名女词人贺双卿的《惜黄花慢•孤雁》那首词默诵给钟海涛听:
碧尽遥天,但暮霞散绮,碎剪红鲜。听时悉尽,望时怕远,孤鸿一个,去向谁边。素霜已冷芦花渚,更休倩、鸥鹭相怜。暗自眠,凤凰纵好,宁是姻缘!凄凉劝你无言,趁一半沙水,且度流年。稻梁初尽,网罗正苦,梦魂易醒,几处烟寒。断肠可以婵娟意,寸心里,多少缠绵。夜未闲,倦飞误宿平田。
方锐还记得自己默诵完这首词后,动情地对钟海涛说,自己走后,虽然不像女词人那样心中充满幽怨,但也像女词人所描写的那样心中充满忧伤,像一只孤雁,心中的极度痛苦和伤感是一时无法释怀的。
听完方锐讲述后,钟海涛更伤感了,对今后的生活也有些茫然:方锐去高等学府深造了,自己今后的出路在哪里?是在那蔚蓝色的天空尽头,还是像大雁一样飞向残阳之中?
当时的钟海涛看到,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太好,导致方锐的情绪更低落了,全然没了赴高等学府深造的喜悦心情,本想好好安慰她,但又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才合适,于是也吟诵了一首贺双聊的词《凤凰台上忆中吹箫(送韩西)》作为回应: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死死,暮暮朝朝?
这首词是贺双聊为别女友韩西而作的,细腻地表现了她内心抑郁的情绪,巧用叠字抒情写意,将贺双卿心中的酸楚尽情倾诉,扣人心弦,令人动容。钟海涛用这首词作为回应,也道尽了他对心上人的难舍难分之情。
车来了,分别的时刻来到了,钟海涛将方锐伸出车窗外的手使劲地抓住,方锐也紧紧抓住钟海涛的手不放。票务员看到他们俩不松手,就问方锐:“你到底走不走呀?你这样很危险的。”引得车内的人都在朝两人看,方锐这才松开了钟海涛的手……
想到这里,方锐长叹一口气,拉下灯闸开关躺下了。
南疆春天的脚步尽管走得很缓慢,但它总归是要走到农进的。
春天的塔里木盆地,虽然风里还带着些寒意,但已经处处勃发着生机。杨柳婀娜的枝条已经在春风里摇曳起汩汩的春情,努力地迎合着季节的访问,并剥开它那膨胀的苞芽,给大自然涂上第一抹新绿。胡杨还是那么年轻却苍老的样子,执着却也隐忍,倔强却也柔软,偏执却也温和,骨子里不屈不挠也很随和安静,仿佛暗藏着一股力量,巍然屹立在苍茫间。
在农场参加承包土地的职工们都知道,浇完春灌水后一定要不时地到地里去看看,以防止浇好水的棉田化冻后,水冲开堵水口跑到另一块地里,造成串灌。按照春灌制度规定,如果串灌了,是要进行罚款处理的。同时因为班组长的检查和管理不到位,轻者受到批评重者也要受到处罚的。
春灌结束后,官洪整天不是忙于写诗,就是在构思“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艺术节”节目的事,再加上前期到地里去检查两次没发现问题,后来就没再去了;三分场党支部组织各班组长进行春灌检查时,他地里已经垮了几个口子。按照春灌管理制度规定,春灌地里垮了口子发生串灌,如果不及时堵上的话,是要进行罚款处理的,原因是农场土地盐碱含量大,垮了口子,盐碱水跑到另一块地里,会使另一块地的盐碱含量增加,容易发生不出苗现象,同时也容易造成盐碱斑地。一旦形成盐碱斑,就会多年不出苗,费了很大劲也不容易再改建过来,不仅造成作物减产,而且看上去很不美观。所以改造盐碱斑地也是各农业单位的重要工作之一,许多单位往往想了很多办法也不一定能见成效。五一农场每年进行生产大检查时,其中的一项就是查看是否有盐碱斑地现象存在。
官洪感到自己确实对不起老班长李山水。本来他将自己要到他们班组里,别人就说了不少的风凉话,刚干没多长的时间,就出现了三块地的串灌现象。不仅自己要遭到罚款处理,老班长也要跟着受罚,别人不就更说三道四了吗?
果然,官洪的地块因串灌被罚款的事被少数人津津乐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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