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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神经的长腿,加上那些神神叨叨的仆从们。宾汉姆进入玛丘毕丘的半个月里,其实过得非常紧张。
玛丘毕丘的确是印加王最后的城堡,奇怪的是,按照传统,死去的印加王会葬身在他生前的城堡里。
也就是说,城堡即坟墓。玛丘毕丘就该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在这里,宾汉姆没有找到印加王的尸体,他找到了铺满金子的石头王座,座椅中央,摆放着一艘用金子做成的船。
宾汉姆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印加王最后被船接走了。
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传闻。
但是宾汉姆的态度却是否定的。
最初他来到玛丘毕丘,被山岭之中这座巨大的城堡所震惊。印加人不会冶炼铁器,硬生生地打造出这样一座城堡,这需要花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但很快,宾汉姆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他在这儿见到被贴在石墙上的黄金墙纸和雕像,印加王把搜刮的财宝放到这里,显然把这里当作一个安全屋。
没错,一个想保护自己财宝的国王,其实根本无心治理甚至保护自己的国家。
他看不起这样的国王。
还有一点很奇怪,是玛丘毕丘的祭祠区与居住区间的一大片空地上,也就是太阳庙的右侧,那儿有一片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空地的两侧,各竖起一座墙头高低不平的墙。
两片城墙之间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大堆圆滚木。
木头被做了防腐处理,表面被抹上一层水银,虽然已经腐烂了,但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没有人说清那是干什么的,宾汉姆想了好几种可能。
焚烧场,不,在印加,这里任何活物死去都不焚烧;要不就是木柴储料厂,那为什么又要费力在木头上抹一层水银呢?
后来,那个关于印加王被太阳神船接走的暗示提醒了宾汉姆。
那儿很像造船厂,滚木垫在船底,一点点被推到河水里。
但河离玛丘毕丘很远,除非曾经有洪水淹到玛丘毕丘,那又不可能,即使南极洲的冰雪全部融化,也不会把这儿淹没。
宾汉姆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儿有马贼。马贼是称呼群山之中,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印加信仰,以抢劫为生的流民。
那天,宾汉姆一个人独自走在祭祠区的边缘,他想换个角度,来看看那个摆放着圆滚木的空地和石墙。
长着青草的山坡又湿又滑,宾汉姆突然间听到石墙的一侧,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把自己的身体伏低,慢慢走近传出声音的石墙。
说话的是长腿。
“我的主人,不,是那位异族人不知道神灵的存在,虽然有一次他差点见到。”长腿战战兢兢地说道,“他只是想多带走一点东西,对他来说,这里的宝藏太丰富了。”
“本来这地方可以再隐藏一段时间,”一个沙哑的男声说道,“祭司们……”
哑嗓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小了,开始说克丘亚语,宾汉姆隐隐约约听懂几句,大概的意思是,“祭司们发现,神灵又出现了。”
“怎么会?”长腿有些不相信,“神灵们应该抛弃了我们,监视着我们的,是先人们的灵魂……”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哑嗓子说道,“前天晚上,我睡着了,窗户外边,他们突然间来了……”
哑嗓子描述了一番,他见到那群神灵们后的吃惊感受,宾汉姆也很吃惊,会发光的生物,如同粉尘一般飘浮在人的身边,这就是那些神灵们出现的方式。
就像不久前在阳光下,宾汉姆感受到的粉尘一般。
哑嗓子还发现神灵们很焦虑,然后神灵们告诉他,有人闯入古老的山。
“那些东西呢?”哑嗓子又说道,“那些地图,你毁掉了吗?”
“扔掉了。”长腿低声说道,“我把刻着地图的石柱,都推倒山谷之下,它们原本就竖立在前面,就在这里,我的主人,哦不,那个异族教授,他没有看到。”
哑嗓子咳了一声,似乎陷入到沉思,过了半天,他才说道,“神灵们确实很久没有现身了。”
“上一次是在征服者来之前。”长腿低声说道,“他们突然一群群地出现,祭司们被吓坏了,有些几个祭司甚至都疯了,我的先辈说,他当时就在那发疯的祭司身边,做梦也没有想到,祭司们居然会被吓成那个模样。”
哑嗓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猜,那个什么宾汉姆,应该不知道神灵们的存在!”
宾汉姆并不想出现,他想好好问问长腿地图长得是什么模样,但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像只黑熊般冲了过来,准备卡住长腿的脖子。
“你拿着我的薪水。”宾汉姆吼道,“我还让你管理其他的仆从,你就这样背叛我的吗?”
长腿和那个哑嗓子似乎被吓了一大跳,那哑嗓子穿着一身罕见的黑衣,连披肩都是黑色的,他一看到宾汉姆,立刻跳过身边的石墙,消失在石头之中。
长腿却对着宾汉姆就撞了过来,宾汉姆听到了咚的一声,自己就被撞翻到地上。
“混蛋!”躺在地上的宾汉姆大声骂道,“我看那穿黑衣的家伙了,你这个叛徒,你背叛了我……”
哑嗓子已经消失了,摔倒在地上的长腿手腕骨折,却不肯出卖自己的同伙。愤怒的宾汉姆只有把长腿赶走,顺便给五十千米外的警察局写了一封信,控告长腿的混帐。
随后,宾汉姆并没有遇到其他诡异的事情:某个死去的国王的幽魂在深夜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更没有唤醒他;赶走长腿之后,印加仆人们变得更加沉默了,但是没有再出现与马贼联系的情况。
在离开玛丘毕丘前一天的晚上,宾汉姆想把城堡再完整地走上一便。
他一个人走着,没有用拐杖,他走到城堡最阴暗的角落:那是面斜坡,左侧有一堵高耸的石墙,右侧依着斜坡又建了一座石墙,石墙上还有管状的排水系统。进入斜坡后,宾汉姆觉得有些不对头。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悲伤,正一点点把他笼罩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悲伤来自何方,雾气慢慢地升了起来,将他罩在其中。
雾气里,有几个光点正在闪烁着,他瞪大了眼睛,那些光点又消失了。
突然,他的耳边似乎有人说话。
“未来,”那声音很轻柔,“会出现很多的事情,能把我们的话带出去吗?”
“什么?”
“战争会出现,很多生灵之地会被摧毁。城市会被破坏,毒气会弥漫,火焰在燃烧,天空中下着火雨,结束这一切,告诉他们,结束这一切,只需要,让一个人活着,保护他,费朗茨—费迪南……”
声音响起后,又慢慢消失了,雾气渐渐消退,只留下宾汉姆一个人。
宾汉姆觉得这只是一个幻觉。在古老的城堡中,每个人都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只不过这次幻觉是以声音的方式出现的,而且他还听到一个人的名字。
费迪南大公,卡尔—路希维德之子,奥匈帝国的王储。
宾汉姆依然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幻觉是学者的耻辱,他不会把自己的幻觉披露出去。直到两年之后,费迪南大公遇刺身亡,战争全面爆发。
双方用上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新研制的机关枪,火焰喷射器,还有被称为“水箱”的坦克,还有毒气。
宾汉姆在公开场合谴责了战争,他站在协约国的一边,但他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幻觉。
那不是幻觉,那是神灵们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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