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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良撒了两条腿,冲到店门口,对着还往店里头挤的客人喊道:“诸位,店里打烊了,吃的东西都卖完了。”
这一嗓子,喊得翠姐都纳闷,明明还有些存货呢,怎么就卖完了?
她正想吭声,周玄朝她使了使眼色,摆了摆手,她便将话都咽了回去。
对于周玄,翠姐很信得过。
招徕客人容易,现在送客还挺难的,好几个才到的客人要进来吃饭,云子良拦着不让进,客人也是爆脾气,急头白脸的要揍老云,
还是周玄上去劝的架,不然老云少不了被人摁在墙角暴捶。
“诸位诸位,实在是没吃的了,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周玄跟众人抱拳,
翠姐也跟众人鞠躬,道着歉,说东西已经卖完,生意做不成了,
连着劝走好几波客人,店里用完餐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周玄抓紧了空当,朝着小福子喊了一声:“福子!快,帮忙关门。”
一群人,除了呆愣的木华,其余人一人扛着一片排门,手忙脚乱的给门板卡石槽里。
“这做生意,头一回赶客都赶不走。”
翠姐拉开抽屉,望着一屉的散乱票子,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最后一片门板卡好,云子良抹着手说:“这门上都是油污,我有洁癖,受不了。”
他进了里屋去洗手。
“老云,你躺死人床上喝酒吃鸡咋就没想起来你是洁癖?”
周玄怼了云子良一句。
云子良甩着手出来,跟翠姐讲道:“往后你做生意的时候,要注意那刺青,血快滴满了,就不能继续往下做了,这刺青里的东西啊,也怕累着,把它累着了,没你们店好果子吃。”
翠姐迷糊的点头,她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但云子良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周玄又问:“翠姐,家里有香炉没。”
“有。”
“搬一个过来。”周玄嘱咐道。
没多会儿的功夫,翠姐搬来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太多的小铜香炉。
周玄点了香,并且掏了两张毛票,用香炉压住了毛票的角。
顿时,崭新的毛票开始变旧,然后像被虫子咬过似的,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细小孔洞。
毛票残破了,刺青里的铜钱血色,开始慢慢褪去,铜钱轻轻的抖动着,发出的声变得愉悦,只是铜钱上,浮现了一点点锈迹。
“这铜钱要是全锈了,刺青便开始失效了吧?”周玄问云子良。
“嗯。”
云子良点头说道:“啥东西都有寿命,等铜钱布满了锈迹,便是寿命到了,到时候就把刺青取下来,但也别瞎扔,小心翼翼的埋进土里,要是有条件,放件新衣服进去,算个衣冠冢,让它好好走。”
翠姐全都记下来,还将今天赚的票子分成两堆,一堆推给周玄,说:“周兄弟,这钱你拿着,没你的刺青,我这店里来不了这么好的生意。”
“都是街坊,帮忙而已。”
周玄将钱推了回去,带上云子良回屋了,他体谅翠姐,带个呆愣的木华生活已经很紧了,好容易多赚了点,往后把日子过舒服点是正事。
而且,翠姐真给他一种小时候街里街坊的感觉,互相串门,有啥好吃的,自家吃也给你家做点。
这种温馨的感觉,让他不忍分一杯羹。
周玄、老云回了店,小福子则跟木华在屋前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天(主要是他聊,木华就负责点头或者摇头)也打算走。
翠姐拉住小福子,非要往他兜里塞票子,还劝:“福子,你今天帮我们店挺多的,钱拿着,拿着。”
“不拿,不拿。”
小福子不愿收翠姐的钱,蹦跳着要离开。
“钱不拿,你拿这个,下午有个脚商在这儿卖的,我买了俩个,你得拿一个。”
翠姐摸出一个新的铁皮青蛙,递给小福子。
小福子还不要,但翠姐这会横下心,不拿不让走,最后小福子拗不过,只得收下。
……
云罗山脉,祭祀场,
人皮庙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像一个蜡人。
铜钱祭司坐在人皮庙边,仰望着月光。
刺青一脉膜拜冥石老爷,也膜拜日和月,但此时铜钱祭司的目光中,无虔诚之感。
他回想着周玄做的第一幅刺青,那枚“商贾铜钱”刺青。
“傩神到底受了什么机缘,做出来的刺青,竟然比我们刺青一族的刺青,更加霸道?”
铜钱祭司怎么也想不通,只因为他都没有瞧见周玄见过的那块石板。
人皮庙和周玄的链接的确很牢固,周玄看得见的物事、人,绝大多数铜钱祭司都看得见。
但他看不见周玄得机缘的那块石板。
“没道理,以前走个刺青堂口的大傩都做不到,为什么周玄的刺青做得到?”
隐隐间,铜钱祭司有种莫名的不安感,说道:“难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有了种猜测,但他不希望猜测成真,也不愿意猜测成真,一旦成真,便会影响古族玉门升天的大计。
“玉门升天,是我们古族唯一追寻的梦!”铜钱祭司再次坚定了决心,投向月亮的目光,也变得虔诚起来。
……
夜已深沉,虫儿叫得便勤了。
伴随着屋脚下虫鸣,翠姐数着今日的收入。
“一百四十四块六角。”
翠姐数出了四十四块,对隔壁屋的木华说道:“华,明天或者后天,我去把米面店重新找一下,有那刺青,虽然咱店的生意好了,但味道也得提高。
等我米面店定好了,我带你去买衣裳,重新给你定一件长衫,买顶礼帽,还有新皮鞋,周兄弟穿什么,我就给你穿什么,
四十四块应该能置办两套,这次你警醒点,别又给那帮踢球的小畜生把衣服打烂了,
华,华,怎么又不说话?”
翠姐将钱收好,迈步到木华的房间里,只瞧见木华站在镜子前,努力让嘴角上扬。
可他理解不了正常人的情感,嘴角才上去,便又耷拉下来了,
反复好几次后,他终究是没了耐心,两只小指勾住嘴角往上拉扯,
他在努力让自己学会“笑”。
拉得过于用力,原本就干涸的唇被扯得裂开,他同样也理解不了痛苦,但不代表对疼没有知觉,眼泪本能的往下淌。
翠姐叹着气,走到木华面前,去拽他的手,但这次,木华却很坚决,怎么也不放,好像只要再使使劲,便能让嘴角永远不耷拉,永远都能将笑容镌刻在脸上似的。
“你又做什么?”
“他……笑!”
木华记得小福子晚上说过的话——我们少爷,最喜欢笑了,一笑,街坊邻居都喜欢他。
翠姐知道“他”指的是谁,劝道。
“华,你不是周兄弟,周兄弟招人喜欢,也不全因为他喜欢笑。
我知道,你想成为他,可你成不了他,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别眼馋别人的,算我求你了,你把手放下……放下……”
翠姐含着泪,两只手去掰木华的右手。
木华却转过身,主动放下了两只手,右手指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极吃力的说:“笑……了”
翠姐看向木华,果然……果然……木华笑了,没有再用手拉扯,真的在笑。
虽然笑得很僵,很笨,但真的笑了。
翠姐淌着泪,将木华紧紧抱住:“会笑了就是好事,会笑了就好。”
……
“啪嗒、啪嗒、啪嗒!”
铁皮青蛙在周记净仪铺里,到处乱蹦,云子良也蹲地上,撅着屁股,跟着青蛙蹦。
“这小玩意,真他娘有意思。”
云子良和青蛙连着蹦跳了几下,停住了。
老云将青蛙抓在手里,捏着桃心样式的柄,咔嚓咔嚓的扭发条。
“云爷,别玩了,你都玩一晚上了,让我也玩一会儿。”
一旁的小福子有些着急。
“你们俩玩啥呢?!”终于回店的吕明坤瞧见一老一小在抢铁皮青蛙,问。
“这个。”云子良展示着青蛙。
“这有啥好玩的?”吕明坤鄙夷了两人一眼。
发条终于上好,云子良把青蛙放在地上,青蛙元气满满,又啪嗒啪嗒的蹦跶起来。
“咦,竟然有点意思啊。”吕明坤不自禁的矮下身,瞧着青蛙乐!
“一群幼稚鬼。”做着刺青的周玄,终于忍不住了,呵斥三人:“你们太傻了,蹦来蹦去有什么好玩的……接一大盆水,把青蛙放在水里蹦才好玩呢!”
三人同时扭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我怎么没想到呢?”云子良一拍脑袋,小福子已经去打水了,
吕明坤追了上去:“福子,别用脸盆,用洗澡盆,那盆大。”
顿时,大堂里就剩周玄一个人了。
周玄已经做完了一副刺青,新的图案——鬼手,这幅刺青做完,周玄的香火倒是没怎么烧,不像做完铜钱刺青时候,燃烧得那么剧烈。
“或许是因为两幅刺青都是用尸血做的,不涨香火。”
同等材料做的都不管用,更别提重复做的刺青了。
周玄“做个百八十副铜钱刺青,就能升三炷香”的梦,碎了。
他现在做的是今晚的第三副刺青——高僧望月。
这副刺青,要用有佛性的血来做。
这种血不好找,
周玄只好自己接了自己的血来做。
血融进颜料里,用骨牙搅拌后,渐渐变得五光十色,然后凝固,分成了许多不同的色块,
这是刺青颜料的来源。
周玄吸过“十指”的血,也吸食过“佛瘤”,血液里有佛性。
周玄将不同的颜色分到不同的骨碟里,做着“高僧望月”刺青。
这副刺青,高僧的部分,很快便完工,剩下的,便是那轮皓洁的月轮了。
周玄继续紧闭着心神,脑海里印刻着“高僧望月”的刺青图,正要引动骨牙,去刺月轮时,
一轮绯月,从神启秘境中浩荡的滚动了出来,将他脑海中“高僧望月”的皓白月光,碾压成了无数点点白光。
周玄几乎不受控制的,右手带动着骨针,蘸了血色颜料,于人皮上,刺出了一轮绯月。
绯月点下最后一针,
人皮刺青也有了变化,草木枯萎,原本宝相庄严的高僧,竟然成了一具披着袈裟的枯骨,
一阵洪钟大吕的佛音,于屋内回荡,震得墙壁、柱子都微颤了起来。
二楼卫生间里的浴盆,受了震荡,激起了数朵水花,将小福子、吕明坤、云子良溅了个落汤鸡。
“这什么动静?那小子刺青引动的?”
云子良拿袖子擦了把脸,往楼下走,边走边数落:“不至于吧,就刚入门的刺青图,能搞出这么大的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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