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十分灿烂。

    可依然掩盖不住众人骨子里散出来的阵阵寒意

    大伙都愣愣看着基列奴。

    包括正准备看乐子的艾伦。

    虽说是他亲手将话题导入这个始料未及的方向，即便如此，他懵逼的脸色依旧真实。

    原剧情中，基列奴只是说了句因为没食物只能吃魔物粪便，但可没有这段吃人肉的剧情啊！

    即便知道迷宫冒险根本不是请客吃饭过家家，但这么阴间的情况属实给他听麻了。

    听麻的不止他一位。

    “呕！”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艾德娜终于绷不住了，捂着嘴就跑出了教室门。

    在艾伦余光注视之中，即便生理的反应让她选择落荒而逃，但这种情况下，她的眉眼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

    懂了。

    原来这人也是有情绪波动的，只是职业操守使然，她选择将笑容一直焊在脸上。

    伯雷亚斯家连一位平凡的路人家教都如此不平凡。

    不愧是无职世界最强大的国家阿斯拉王国中的顶级贵族。

    真TM‘卧虎藏龙’。

    属实是让艾伦再次察觉到，原来自己看原著鲁迪第一人称，从某方面来说竟然限制住了他对无职世界的认知。

    基列奴是个读不懂气氛的，她只是淡然瞥了眼艾德娜离开的背影，随即继续说道。

    脸色仍然紧绷。

    “然后我吃坏了肚子，先是腹痛，很快就开始腹泻，随后更是发烧，在我觉得全身力劲都使不上来的时候.”

    “周围出现了一群魔物.”

    咕噜一声，三小只齐齐咽了口口水。

    “之后呢？”艾莉丝有些颤抖的嗓音。

    基列奴扭了扭脖子，神色骤然放松了下来，露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姿态。

    果然。

    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快就来了。

    “我吃了它们。”

    “感觉来劲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继续说道。

    “所以很明显，不吃带有魔物胃酸的‘食物’，就不会拉肚子。”

    “而我是兽人族，吃生肉并不会带来特别明显的排斥反应。”

    她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众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言传身教告诉众人算数的重要性，而不是在聊迷宫饭。

    基列奴轻咳一声。

    “总结来说。”

    “我在这个迷宫中的经历告诉了我一个道理。”

    “进入迷宫之中，不仅仅是要将目光放在手中之剑上。”

    说罢她抬眼扫了三小只一眼，三者的身体都骤然紧绷了起来。

    最后一句总结的话语声落下。

    不是什么胃口好食欲佳也同样重要。

    而是

    “算数也同样重要。”

    众人无言。

    艾伦无助地抓着自己头发。

    不得不说。

    还得是基列奴。

    着实让人敬服。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态，支起身体来，拍了拍手，将几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总而言之，算数很重要，学好算数走遍天下都不怕，包括但不限于迷宫冒险。”

    “懂了么？艾莉丝？”

    艾莉丝沉默了片刻，基列奴这番话虽然让她意识到了算数的重要性，但与这番话一同而来的事实——吃魔物粪便，若是听起来还带了点悲情英雄主义的色彩，那么吃人肉，生吞魔物之类的负面意象就与英雄毫无任何关联性了。

    整的大小姐明显有些懵。

    不过想到英雄。

    雨夜替自己挡剑，追身而去，提头而回的高大身影却是骤然窜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转头看了一眼艾伦，下意识中，就企图从艾伦这里听一些‘正面’的英雄说辞，好在脑海中重新构建基列奴的‘伟岸形象’。

    “艾伦呢？在迷宫之中有遇到什么事？说来听听！”

    被点名的艾伦面色一愣。

    他还真没进过迷宫，这问题属实是把自己给问到了。

    虽然这里艾莉丝明显只是想听迷宫见闻，但这是在算数的课堂上，还得把话题扭回来才行。

    不过若说算数的话

    作为水神流的他可太熟了。

    “说起迷宫.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就是挥刀斩杀魔物，但算数实际上与挥斩本身联系十分紧密，至少在水神流上是这样的。”

    话音落下，众人都转头看向他。

    基列奴听到水神流，神色也一板，竟然摆出了一副弟子的姿态来。

    她对于在别的方面比自己强的人，都很有敬意，原著中诚心诚意在魔术上尊称鲁迪为老师就能说明这一点，这也是基列奴颇具人格魅力的方面——她表面凶悍，实则却对人十分真诚。

    随即，艾伦的嗓音便继续响彻在众人耳侧。

    “水神流的核心要义是‘感知’。”

    “感知周遭环境的所有的环境信息，然后加以计算，以完成对环境信息的全方面‘捕捉’，料敌于前，再进行完美的防御反击。”

    下一刻，在众人的视线中，艾伦竟是好整以暇地闭上了双眼。

    他伸出手，悬于桌面之上。

    由窗外吹拂而来的春风在他手侧嬉闹。

    艾伦开口。

    “感知.”

    “风的流向——南风，时速为三米每秒。对于初学者剑士挥斩会有剑刃上的轻微偏移，倘若佩剑是铁剑，阻力不明显，精度偏差在0.1毫米左右。倘若佩剑是木剑，则在0.5毫米，对于初级剑士之上，此风速造成的影响可以忽略。”

    艾伦翻转手掌。

    “声音的来源——鸟鸣，树叶婆娑，大家的呼吸与心跳，然后”

    保持双眼紧闭，手指翻折，指向门外。

    “脚步声。艾德娜还有三秒到达教室。”

    “3。”

    “2。”

    “1。”

    话音刚落，艾德娜急匆匆走进来，她看了艾伦一眼，良好的职业操守还是让她未停下脚步，继续往鲁迪身侧而来。

    伴随着她的动作，艾伦的嗓音继续响起。

    “按照她的迈步距离，会在第四步来到鲁迪的身侧，根据距离，在她第三步的时候，可以”

    众人好似觉得眼前的阳光闪烁了一次。

    “咔。”

    轻微一声脆响，那是艾伦腰侧刀鞘的声音。

    艾德娜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她脚步不停，坐在了凳子上。

    伴随着她的落座，额前几根发丝飘然落下，被春风卷起在空中，摇摇晃晃.

    和着未竟的话语声一同下落。

    “进入斩掉她头颅的挥斩范围内。”

    四下一片寂静，艾德娜笑容艰难地焊在脸上，隐晦地咽了口口水，默默伸手擦了擦额前渗出的汗珠。

    而基列奴则是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看向艾伦腰侧的刀，至于艾莉丝却是看着艾伦的脸，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彩。

    希露菲和鲁迪已经适应了BKING的装逼日常，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们虽然没像基列奴完全捕捉刀刃的轨迹，没像已经是剑神流初级的艾莉丝隐隐看到刀光的痕迹。

    但他们知道。

    艾伦刚才已然挥出一刀廿斩。

    此时，他仍然闭眼，悠然将手平摊在桌面之上。

    下一秒，艾德娜的发丝“恰好”坠落在他的食指之上，被他反手拈住。

    艾伦睁开眼，将发丝放在眼前。

    “空气的震颤，物体的形状——艾德娜的发丝在空气中穿行，震动‘涟漪’，‘涟漪’拍打我的皮肤，回响起‘波澜’，让我能准确地计算发丝的形状与位置，提前做出应对，将手放在发丝坠落的位置。”

    “当然这种程度的信息很难捕捉，故而刚才我有一瞬进入了‘感流’奥义之中。”

    艾莉丝飞快眨了眨眼，她十分开心，身体左右晃动，身下的凳子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嘎吱声。

    脑海中是雨夜艾伦徒手接箭的难忘一幕。

    艾伦屈指弹飞发丝，基列奴这才从艾伦腰侧的刀挪开视线，注视着空中飞舞的发丝。

    “杀意的迸发——挥刀之时，在座的各位有一人露出了杀意，是基列奴。‘攻击性’不强，且视线一直集中在我的刀柄上，偏向于防守姿态。在‘感流’中‘看’得十分明白。这种‘计算’更多依存于剑士的直觉，不能算作现在所学的算数之中。”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

    艾伦转头看向艾莉丝。

    “懂了么？”

    后者眨了眨眼。

    “不懂！”

    “厉害么？”

    “厉害！”

    “现在想学算数了么？”

    “不想学！”

    鲁迪嘴角一抽，希露菲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脸，正要对艾莉丝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艾伦的话语声又响了起来。

    “意料之中，这样的‘计算’过于笼统，言辞稍显苍白，不太精准，也不好理解。那我更细致一些，以除法的‘均分’为例。”

    “均分的意义若表现在挥斩上.那就是.”

    艾伦看着艾莉丝，伸手指向窗外。

    这一刹那。

    一片树叶顺着窗口飘入窗内，它在盘旋于窗台上的春风中跳跃、翻滚。

    然后‘恰好’落在了艾伦的指尖。

    下一瞬。

    树叶从居中的脉络齐齐分成对等分成完全对称的两片，顺着风落下，艾伦挥了挥手掌，两片叶片被他掌心带起的风搅动

    飞舞

    盘旋

    落在了桌面之上。

    艾莉丝侧头看去。

    被艾伦指尖斗气对称切开的叶片，在桌面上呈现一种‘振翅’的姿态，就好像是在学习飞翔的雏鸟展开了它刚发育完全的双翅。

    话语声再次响起。

    十分清晰。

    “让‘斩断’拥有美感。”

    “这就是‘均分’之于‘挥斩’的意义。”

    艾伦随手将刀刃继续依靠在桌子旁，托腮看着艾莉丝。

    “懂了么？”

    “不懂！”

    “想学么？”

    “想学！”

    “那就从除法开始吧。”

    “好！”

    希露菲眨了眨眼看着桌面的叶片，听着耳侧熟悉的‘漂亮话’，露出了笑容。

    而对面的鲁迪也在看桌面的叶片，却是有些发愣的模样。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前天夜里那场袭杀。

    雨落狂流，他刚从马车中探出头。

    层层雨幕之中。

    侧前方的马车之外。

    第一位冲击马车的刺杀者已经来到了艾伦的身前，两人隔着窗对望了一瞬。

    那人冲势不减，探手向车窗内递刀。

    然后

    他整条胳膊被艾伦的刀光匀称无比地切成了一片片的薄片。

    跌落。

    惨叫声穿透雨幕。

    戛然而止。

    那人死了。

    等艾伦急匆匆追击刺客离开之后，鲁迪愣愣返回被一刀斩断的马车周遭，没有了车厢的阻挡，他这才完全看清了马车内的‘盛况’。

    尸体崴在一旁，残肢死状激起凄惨，死亡的意象犹如实质涌入他的脑海。

    一片片肉片洒落马车之中，红白相间的肌肉纹理包围着居中的的胫骨截面，十分服帖地码在倾斜的马车车厢底部。

    让他想起了前世摆盘精致的鱼生。

    此时此刻，

    逆流向前的画面被眼前的春风吹散。

    鲁迪眨了眨眼。

    视线之中就是艾伦的笑脸。

    笑意与那晚一模一样。

    这一瞬，不知怎的，他就明白了艾伦刚才那句话的潜台词。

    他想说的可不是什么‘让‘斩断’拥有美感’这类不染血腥味的话。

    他想说的是.

    均分的意义若表现在挥斩上，那就是

    让死亡。

    拥有美感。

    ——

    算术课很快就结束了。

    结论是，除法的教学成果依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艾莉丝大小姐不出所料地并未一朝开悟掌握个位数以内的除法。

    但是。

    她掌握了分数。

    1÷2=1/2。

    很离谱。

    但又十分合理。

    源自于艾莉丝大小姐在做习题时抬头所问的一句话。

    “一片叶子均分成两份，应该算是两片叶子吧？”

    鲁迪呆愣着脸回答道。

    “这应该算作两片吧？”

    “我懂了！那1÷2=2！”

    希露菲开口回答了她。

    “从算数上来说，那应该是1/2哦。”

    “1/2？”

    “‘1’的‘一半’，即为1/2。”

    “哦？”

    “一个无法被分开的东西，假如被均分成两份，各自一半都叫做1/2。”

    “哈？那为什么要分开它？”

    “因为可以分享。”

    “啊？为什么要分享？我一个人独享不就好了嘛？！”

    希露菲看着艾莉丝，眨了眨红褐色的眼。

    “那如果那个东西本就是基列奴的呢？根本不为艾莉丝所拥有呢？”

    艾莉丝蹙眉想了想，与旁边有些懵逼的基列奴对视一眼。

    “那我愿意让给基列奴！”

    希露菲点了点头。

    “.理应这样，因为那本就是基列奴的东西。”

    她沉默了片刻，这才看着艾莉丝问道。

    “但”

    “假如，假如艾莉丝特别想要呢？”

    艾莉丝抱胸（，竟然罕见的思索了好一会，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

    “如果是基列奴的话！那！那！我.我会请求基列奴分我一半！但！她如果不想分的话！我就不要了！”

    基列奴听了这话抬眼看向艾莉丝，语气依旧冷淡，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上扬语调。

    “我愿意分给大小姐一半。”

    “真的么？！”

    “真的！”

    希露菲托腮看着两人，好半晌后才开口说道。

    “在想要分享的前提下。”

    “1/2便拥有了存在的意义。”

    “希露菲好厉害！”

    希露菲被艾莉丝一把抱住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偏转视线看向身侧。

    下课时间已经到了，艾伦正在客套地邀请艾德娜一起共进午饭，对方则笑容满面地连连摆手拒绝了他。

    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截然不同。

    希露菲眨了眨眼，神情略显无奈，却并没有太多的别扭之色。

    因为她昨晚想了很多很多。

    所以她的表情十分坦然。

    ‘但如果不想分享的话’

    ‘也没关系。’

    ‘因为.’

    ‘那本就不该是属于我的1/2。’

    这一章还挺难写。

    但放心，后续不会有特别文青拧巴的展开。

    只是人物到了这个阶段就该想这些事了不是么？

    更进一步的契机，还在未来。

    然后

    推一本书！

    轻小种田文，在各有特色的美少女环绕下轻松种田。（作者自述）

    文字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节奏不快，但看起来舒服。推荐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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