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沈夫人恕我直言。”慕青弦沉下语调，“婉婉，以后你不用再来了。”

    婉婉：……

    所有人：？？？

    呆怔片刻，婉婉才回过神来。

    “老师，为什么您要赶我走啊，说谎的明明是岁岁啊。”

    四周的弟子们，也是不解地看着慕青弦。

    实在不明白，慕青弦这是唱的哪一出？

    “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慕青弦注视着婉婉，一脸失望地摇摇头，“看你天姿出众，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一位出色的琴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龌龊的心思。”

    婉婉哪里甘心？

    立刻就将矛头指向慕青弦。

    “青弦姑娘凭什么冤枉我，就因为岁岁是公主，你就护着她对不对？”

    “你还在嘴硬，好，今天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慕青弦侧身，命令身侧的婢女取来一架古琴。

    将琴接到手中，慕青弦环视一眼众人。

    伸过手指勾住琴弦，猛地用力将一根琴弦扯断，慕青弦纤长手指捏住断裂的琴弦。

    “诸位仔细看看，这琴弦断处是什么样子？”

    众人仔细看向她手中扯断的琴弦。

    阳光下，断裂的丝弦丝丝缕缕，有的长有的短并不整齐。

    慕青弦转身抓过剪子，将另一根琴弦用力剪断，同样展示到众人眼前。

    “大家再来看看，剪断的琴弦又是什么样子？”

    用剪子剪断的琴弦，切口整整齐齐，与扯断的琴弦完全不同。

    将手中的琴放到一边，慕青弦取过那架家传的古琴，捏起那根断掉的琴弦。

    “古琴所用的琴弦，是用数股纤细的蚕丝编绞在一起做成，不同的断裂方式，会产生不同的断口。现在大家来看看，这琴弦到底是扯断的，还是剪断的？”

    自幼学琴、造琴……

    琴弦都不知道弹断多少根。

    慕青弦对古琴早就了若指掌，又怎么会被婉婉轻易蒙骗。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琴弦上。

    这根断弦切口整齐，足以证明是剪断，而不是扯断。

    很明显，婉婉在说谎。

    “婉婉！”杜若沉下声音，“还不向青弦姑娘和岁岁道歉。”

    “就算这琴弦是剪断的，谁能证明就是我剪的，说不定是岁岁剪断的。”

    眼看着她还在胡搅蛮缠，杜若心头的怒火顿时烧起来。

    要不是为了查出真相，她早把婉婉赶出沈家。

    现在，当着她的面儿，婉婉竟然还敢陷害女儿。

    上前一步，杜若抬起右手，照着婉婉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放肆，青弦姑娘都已经揭穿你的谎言，你竟然还要冤枉岁岁吗？”

    一巴掌下去，婉婉的脸上就多出一座五指山。

    抬手捂住被打疼的脸，婉婉不敢置信地抬起脸。

    以往一向会护着她的杜若，竟然会因为岁岁打她？！

    “娘亲，你……你打我？！”

    愤恨地瞪一眼杜若，婉婉转身要跑。

    “站住！”杜若一把拉住她的手掌，“来人，将她带回府中，罚跪一个时辰。”

    “是！”

    一名小丫鬟急忙走过来，拉住婉婉的手掌，将她带走。

    看杜若一脸意难平，慕青弦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孩子还小，沈夫人不必如此动气。”

    杜若有苦难言，此刻还不方便说明婉婉身世，只能向青弦姑娘赔着笑道歉。

    “都是妇人教导不严，让青弦姑娘见笑，姑娘放心，您的琴我们一定赔偿。”

    慕青弦常年在宫里走动，与杜若也是旧识，哪里会让她赔偿。

    “夫人言重了，琴身没有损坏，换一套弦就可以。”

    婢女皱着眉，一脸心疼。

    “姑娘说得轻巧，这天蚕丝一向稀有，上哪里找新弦去？”

    “青弦老师别难过，岁岁有天蚕，等岁岁的蚕结茧了，给老师做琴弦。”

    “你……”慕青弦一脸惊愕，“你手里有天蚕？”

    “恩。”小家伙轻轻点头，“是淑妃娘娘送给岁岁的。”

    “真的？”婢女一脸欣喜，“太好了，天蚕丝可是最好的琴弦，咱们琴馆里就再也不愁琴弦的事了。”

    慕青弦的琴馆，除了教琴，也制琴、售琴。

    比起普通琴弦，天蚕丝更为坚韧，音色也更加悦色，是制作上等琴的绝佳用弦。

    “真的？”慕青弦一脸激动，“太好了，若是真的如此，以后岁岁所有的蚕茧我全包了，价钱就按市价走。”

    为了得到天蚕丝，琴馆里也曾花重金购买过蚕卵，试图自己养殖，根本无法成功。

    每次只能高价到北地收购蚕茧，品质还不能保证。

    如果有足够的天蚕丝，她就可以造出更多上品质的古琴，价值自然也会更高。

    “不用不用。”岁岁忙着摆摆小手，“我不收老师的钱。”

    “是啊，我们怎么能收您的钱呢。”杜若笑道。

    “一码归一码。”慕青弦一脸认真，“青弦知道夫人不缺这点银子，不如就给岁岁留着当嫁妆。”

    杜若还要推辞，慕青弦佯装怒意。

    “夫人要是不收，那岁岁这个学生，我也只能不收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杜若只好点头答应。

    “好，一切依青弦姑娘就是。”

    “那就沈夫人到客厅稍坐，我来继续给岁岁上课。”

    杜若笑着离开，慕青弦将小家伙牵回琴桌前，她认真指导。

    看小家伙熟悉琴弦和最简单的指法，慕青弦又教给她一个简单的小曲子——

    《黄莺鸣》。

    上完课，将母女二人一起送出琴馆。

    慕青弦还不忘叮嘱小家伙好好练习，三天后再来上第二课。

    此时的婉婉，刚刚结束罚跪。

    从蒲团上站起身，婉婉呲牙咧嘴地揉揉跪疼的膝盖。

    听着远处岁岁的院子里，传来的琴音。

    她抬起手掌，摸了摸红肿的脸，缓缓地将拳头握紧。

    杜若，你等着。

    我要让你们沈家抄家流放，个个不得好死！

    三人一起回到沈母，吃过晚饭后，岁岁立刻回自己的小院练琴。

    婉婉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趁着黛儿不在房间，婉婉翻出香包时的药粉，洒在客厅的香熏炉里。

    走进内室，将门关紧，塞将一颗解药到嘴里，她装模做样地坐到桌前，假装练习写字。

    黛儿关好院门回来，看她练字，没有打扰，走到外面拿过针线活缝着。

    嗅到香熏里的迷香，黛儿很快就趴在桌子上睡着。

    婉婉走过来推推她的胳膊，确定丫鬟睡死了，她转身悄悄地溜出小院院门。

    前世在沈府一直住在十几岁，对于沈府的地形她熟悉无比。

    凭着前世记忆，她轻车熟路地避过沈府巡夜的家丁，摸进沈怀瑾的书房。

    走到摆着长枪的条桌前，婉婉弯下身在地上数了数，找到机关位置，用力向一块墙砖按下去。

    咔嚓嚓——

    一阵机弹簧轻响，条桌一侧的墙壁自动向旁边移开，露出一个暗门。

    迈步走进去，婉婉一阵得意。

    沈家人绝对想不对，她知道密室机关。

    溜进密室，将暗门关好，婉婉取出火折子吹亮点燃桌上的蜡烛。

    左右看看，注意到放在密室博古架上的檀木盒子。

    婉婉快步走过去，掂着脚尖取下木盒，打开盒盖。

    灯光映动，映亮盒子里的黑色虎符。

    婉婉伸过手掌，取出那只沈家军的调兵虎符，得意地阴笑出声。

    “岁岁，就算你找到亲生爹娘又怎么样，你们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一个也别想活！”

    只要她想办法将这个虎符交给自家亲爹，想办法送到匈奴人手里，就可以陷害沈家一个通敌卖国之罪。

    等到沈家毁了，她就可以安然地回到丞相府，做她的相府大小姐。

    从密室出来，将暗门关好，婉婉得意地掂掂手中的虎符。

    杜若啊杜若，你竟然敢打我。

    等沈家抄家，你被贬为奴的时候，不知道你是什么表情呢？

    吱呀——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岁岁抱着苏木留给她的穴位图，抬起小短腿迈进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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