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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逼近的目光下,萧珩之不慌不忙,甚是从容地回答:“今日清晨,我去市集转了一圈。各色花鸟果蔬,连商贩的鱼都是新捞上来的,在竹筐里扑腾个不停,掉到地上翻跳,溅得鞋上都是水,倒也热闹。”
说罢,他看着姜娩,目光甚是敞亮:“二小姐若是好奇,不如明日与我一同去看看?”
如此解释,倒是合理。
姜娩收回目光,摆摆手:“算了,今日我找你是有件事,你随我来。”
她侧身而过,往前走。
风吹起发丝拂过他的肩侧,留下一缕芳香。
萧珩之跟在姜娩身后,眼神落在她背影上,越来越深。
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钻进心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前世的旖旎画面。
姜娩被他压在身下,挣扎,再一点点屈服,眼底的倔强一点点被瓦解。
他看她逐渐失神的模样,一点点攻陷她的防线,把她的每一声喘息都咽下去。
那一幕幕,像毒药一样刻进他的记忆。
每次想起,都是燥热与眷恋交织的煎熬。
他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几乎要碰上她的肩。
姜娩步子忽地停住,回头淡淡地看他一眼。
那眼神冷静克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萧珩之脚步一顿,喉结上下滚动,理智瞬间拉回。
“你就在这等着。”
她说完,独自进了膳房。
片刻后,端出来一盅......看不出是什么模样的东西,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腥气,夹杂着一点果子腐烂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二小姐这是?”
姜娩看他的表情,撇撇嘴:“吃了。”
萧珩之睁大双眼,疑惑道:“这莫不是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
姜娩抿着嘴不说话。
丛霜恰好过来,在一旁笑道:“这是二小姐今日忙活好一阵才做出来的,叫番果鸡丝羹,可没人敢尝,萧姑爷可要一试?”
几名下人围了过来,目光好奇。
萧珩之用筷子夹起来一块肉,上边沾了一些暗红的汁液,细看,似有些焦糊的黑渣混在里头。
他犹豫着,谁知姜娩在里头放了些什么东西?
前世她就从未做过羹汤,如今是起了什么兴致,要自己下厨了?
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下厨,不吃的话她面子也过不去......
萧珩之缓缓张嘴,犹豫半晌,还是送进了嘴里。
丛霜眼睛直放光:“如何?是什么味道?”
姜娩也屏住呼吸,心跳加速,静待他的评价。
然而萧珩之细嚼慢咽,沉默片刻后,终是缓缓开口:“二小姐往后莫要做菜了。”
她眼神骤然凉下,很是沮丧。
丛霜虽捂嘴笑着,却也带着一群下人散开,免得伤了小姐的面子。
萧珩之见她失望,柔声道:“二小姐不常进膳房,生疏些也很正常。若是想吃,可让膳房做,何必亲自下厨?”
姜娩轻瞥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太子殿下最爱吃的一道菜,我从前......”
从前就想学好给他做,却没有机会了。因为皇宫和宁祉,都被萧珩之毁了。
姜娩止住了后半句,转眼瞪着他,没来由想发火。
怒气冲冲地撂下一句:“都怪你!”
随后端着炖盅,转身朝膳房走去。
萧珩之怔愣在原地。
回过神,看她又在膳房里忙活,腰间系着围裙,小心翼翼地拿着刀切下番果……
一副家宅主母的模样,模样专注,甚至可以算得上虔诚。
而她做这些,只是为了一道宁祉喜欢的菜。
他凭什么?凭什么毫不费力地就能得到她的一切。
她为宁祉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他求而不得的。
萧珩之捏紧拳头,心里泛起的酸像要从喉间窜出来,嫉妒得快要发疯。
再过两日皇后便会传旨设宴,届时她定会前去见宁祉......
不行,他要想办法。
姜娩还在膳房忙碌,全然没注意萧珩之已经又静悄悄出了府。
过了一阵,万姨娘走了过来,站在膳房门外。
略有不悦地说:“二姑娘倒是好雅兴,在此玩弄食材,昨日你大姐姐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宿,此时站都站不稳了!”
姜娩脸色顿时沉下,停了手里的动作,将刀子往砧板上一甩。
转头回答道:“姨娘这是在埋怨我不成?她若不去陷害世子妃,用得着罚跪吗?”
万姨娘见她手前还放着刀子,莫名心生胆怯。
憋着不耐,朝她哼了一声,转身出去。
姜娩被这么一打搅,也没心情再处理余下的果子。
端起那一盅羹,尽数倒在桶里。
父亲如此偏袒姜漓,迟早要惹出事来。看万姨娘这嘴脸,应当也是不会带着姜漓登门致歉。
罢了,姜家没她真得完。
姜娩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
平南侯府。
李知景独自坐在茶室,一直在想昨日姜娩说的那些话。
他不是听不进道理,也知道姜娩是为了他好,不让他被人在背后议论成浪荡之徒。
可是他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姜娩明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还那样伤他。
把他推得那么远,不留一点情面。
与往日他认识的姜娩,全不一样了。
他捏着茶杯,心头十分苦闷。
正当想出去散散心时,小厮兴冲冲地过来找他,嚷嚷道:“世子!您的马到了!可好看了!”
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嘶声。
李知景心下一喜,站起来往外走,随后又缓缓止住了步子。
那原是几个月前,姜娩说想学骑马,他才特意叫人寻来的温顺良驹。
如今发生这么些糟心事,想来,也没必要送了。
小厮不知发生何事,见他脸色不佳,问:“世子为何看着不高兴?”
李知景摇头:“无妨,你去把那马牵到马厩。”
“哦。”小厮不解地挠挠头,接了吩咐下去。
他站在廊下,目光不自觉看向侧屋。
自昨日回府后,他还未去看过闻浅,不知她的伤如何了。
原以为她与闻家人是一样,虚伪狡诈,在他面前的柔弱不过是一种手段。但昨日能被区区一个姜漓伤成那样,可见是真的好欺负。
生在闻家那样复杂的家族,竟全然不擅家宅之术,难怪连下人都敢对她无礼。
“顺利活到这般年岁也真是稀罕……”他喃喃道。
一边想,一边已经走到侧屋门口。
推门进去,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内屋卧房有窸窣的布料声。
他提步缓行,脚下碰到椅凳,发出声响。
“墨萍吗?进来吧。”
闻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李知景走近过去,正要出声,就见屏风后头的她,将薄衫褪至腰间,松松垮垮垂落在手肘上。
他面露尴尬,移开目光,将要转身出去时,却见墨萍已拿着药膏进来。
“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扑通跪地的声音,接着听到闻浅轻声开口:“不知是世子过来!方才失礼了。”
李知景见她谨小慎微的模样,皱眉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你至于紧张成这样。”
闻浅:“......”
墨萍跪下解释:“世子妃自回来后就说,在姜府出丑,害世子脸上无光。心中有愧,所以才越发谨慎......”
李知景垂目,见她手里的药膏,又看了一眼跪在里头的闻浅。
他弯腰拿起,对墨萍说:“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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