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德摇了摇头：“贤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大能讲法，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头貌似丑陋黑鱼的三爪龙兽，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昆仑神山上的巍峨宫殿：

    “你是否以为，我等诚心向道的生灵，只管到紫霄宫前一候，便可在明日开山之时，鱼贯入殿听法？”

    形如粗长巨蟒的玄蟒子呆呆地想了片刻：“莫非不是如此，还有什么讲究？”

    敖德哈哈大笑：“哪里这么容易，且让为兄来说与你听，其中弯弯绕绕多的是门道。”

    巨蟒傻愣愣地看着龙兽，就听对方讲解起来：

    “你想，整个洪荒闻讯而来的有多少生灵？紫霄宫中又能容下多少生灵？”

    玄蟒子顿生明悟：是了，那大殿再大，却也应当容不下许多生灵。

    它略有失望地说道：“我原以为讲法大能们，会施展神通扩展紫霄宫，教我等都能入殿呢。”

    敖德笑了两声，声音中不免唏嘘：“大能们当然有此本领，但大能们绝对不会这么做。”

    玄蟒子更加迷惑：“这又是为何呢”

    敖德叹息一声，反问道：“若你是大罗金仙，能否接受身旁满是天仙、真仙的异族，甚至敌族？”

    “而你我这样的生灵，若是身旁环绕大罗境界天敌，又该是何等感受？”

    玄蟒子打个哆嗦，猛然想到：假如身旁如果挨着一尊大罗境界的鹏鸟，恐怕别提听道了，吓都得吓死。

    但它又瞬间醒悟：“德兄所言极是，但是道祖何等神通广大，若多扩展些宫殿来分开各族，当也不难？”

    敖德眼神一黯，点头道：“然也，执念道祖乃是慈悲伟岸大神，若祂老人家亲自操持，当然可以实现这种和睦景象……”

    巨蟒奇道：“德兄，你此言何解？听你意思，难道讲法不是道祖主持？”

    敖德叹了口气：“讲法当然是道祖亲自讲。但是宾客排布等杂事，哪里够资格让这尊无上大能分心？”

    “这些杂事，都是梵、禅两脉的道童老爷们，拿定的主意！”

    道童？老爷？巨蟒解了一个疑问，又生发出无限疑问，眼神中满是求知。

    龙兽却不愿多说，只是轻轻一哂：“你不知道也好，尽是些利益算计。”

    玄蟒子还待追问，不觉天边云气再次降下，催促二者赶紧乘云飞天。

    敖德做了个噤声的眼神，拉着玄蟒子共赴云端。

    做这门“云气携客”生意的，乃是一种名唤“云族”的新兴生灵种族。

    它们是天道渐渐完善以后，三十六重天宇中逐渐演化孕育的先天生灵。

    虽然诞生灵智较晚，但它们的修为境界不低，很快便融入了洪荒的大环境，参与入各种事务。

    像负责载客的所有云团，修为至少也在金仙，高者甚至有太乙金仙。

    万丈高空之上，那团先前吆喝揽客的金仙云气，仅仅承载了敖德与玄蟒子，并不像其他同族般，满载了各种形形色色的异种生灵。

    这云气丝毫没有不虞，一路与敖德聊天。

    敖德很有些龙族长袖善舞的秉性，很快就与其熟络了起来，知晓了这位金仙云气的姓名“竺落赤”。

    它笑着说道：“常听洪荒传音，云族都以所出之天命姓、所显之色命名，今日总算得证了。”

    竺落赤笑道：“不错，道友不愧是龙族出身，真是博闻强识。我正是出生于竺落皇笳天的红色阳云。”

    玄蟒子听得新奇，虽然鄙夷这朵金仙云气的谄媚，终究忍不住发问：

    “何谓‘阳云’，莫非还有‘阴云’。”

    竺落赤本来就瞧不起这条修为低微的真仙小蛇，听它问话，原不想理会，但看在龙兽面子上，作了解释：

    “就像尔等蛇群有雌雄之别，我等云气也有阴阳之分。只是阴云多象征不祥，生有灵智者少。若你有幸修至金仙，渡过雷劫，当知那些劫云便算阴云。”

    敖德在旁补充了一句：“另有少量秉持阴气所生的祥和阴云，若生灵智，会以所出天宇的后二字为姓。”

    玄蟒子没听出竺落赤的讽刺之意，恍然大悟般道：“所以如果竺道友是阴的，就该叫‘皇笳赤’了？”

    闻听此言，竺落赤登时大怒，欲要掀翻这头言语冒犯的巨蟒。

    敖德暗道不好，心知玄蟒子说错话，立刻替它致歉：“竺落道友勿怪，我这贤弟年齿稍小，未免无知，不慎说错话，还请您勿要记在心上。”

    竺落赤冷声道：“下次教它记住了，我们云族最忌讳混淆阴阳和读错姓名！”

    巨蟒尴尬地挪了挪尾巴，随即道了声歉，浑然不知方才差点遭遇跌落高空的厄难。

    敖德为蟒蛇捏了把冷汗，又递去一个噤声眼神。

    它自己则转变话题，开始吹捧起云族的排场：

    “我素来以为己身龙族算是擅长飞腾纵横，速度远胜寻常同阶生灵，今日见过云族道友翱翔，方才知道天外有天！”

    听出是龙兽有意捧场，竺落赤消去怒火，笑着回应：“敖道友谦虚了。不过，非是我自吹自擂，我云族若无此等本事，也难以接过风、火两位老爷安排的迎宾载客任务。”

    风、火两位老爷？

    玄蟒子又来了兴致，但却不敢开口，而是用求知般的眼神望向敖德。

    敖德微微一笑，顺着竺落赤话头说道：“风十三老爷、曦阳老爷确实安排周到，想出各族各聚一地的高招，又请了诸多大族共同维持秩序。”

    竺落赤似乎颇为赞同：

    “是啊，多亏两位老爷的恩德，我云族也攀上了紫霄宫的差事。若是再减些月供就好了。”

    “哎呀，”敖德笑着揶揄，“道友们已做得好公干，天天灵根灵材海样地收，总得孝敬些给道童老爷们。我龙族不也如此。”

    竺落赤点头：“正是此理。前些日子，我族有幸迎接了玉清大老爷，所得赏赐多过全族两年辛劳，总得匀出半数赠奉道童老爷们。”

    “否则，我族差事恐怕就得被派给其他禽鸟了。”

    玄蟒子全然听不懂龙兽与云气所言，只默默记下这些玄乎的话语，准备留待日后解惑。

    却见云气忽停，它们在不知不觉中已至昆仑山脚下极近的位置。

    下方有许多长龙，不乏金鳞闪耀、四爪俱全的太乙金仙龙族，正在勤快地驱水洒扫山道。

    本已一尘不染的玉阶，在柔和的水行法术冲刷下，越发洁净无暇。

    侧旁，有许多排练舞乐的风族，有侍弄奇花异草的猿猴，将山脚打扮得一派仙家气象。

    离昆仑山更远的丘陵上，还有更多其他的种族，按照实力强弱分布各处，上至天空、下至地面，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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