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完，我对着顾清晨一双水汪汪的无辜丹凤眸，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

    而且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到我开口了。

    我说，“顾清晨，你这番生死相随的话，是对我说的吗？”

    他一怔，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点头道：“我是在和阿离说啊。”

    我笑了，“那你能保证，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因为是前世的缘故？只是因为我吗。”

    他很显然还在跟前世说话嘛。

    他眨着眼，身形晃了晃。

    我继续道：“我是钟离，但很显然，不是你记忆中出现的那个钟离。如果可以，就是你说的，替身，我甚至希望换一个名字，这样好让你区分开来。但是，凭什么我区分呢？”

    我不知道，他又多了什么回忆，我也不想问。

    让我跟着一个始终爱着“别人”的鬼去做冥夫妻，这已经很痛苦，没理由，还要吞噬我自己，去做别人。

    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哪怕……已经一无所有，但我还有我自己。

    我目光逐渐清冷的望着他道：“顾清晨，我希望你在多了那些记忆后，不仅是知道我作为替身很无奈，你也不用道歉，没有用，我只希望你明白既然我不是阿离，你的这番话，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同时，也请你尊重现在的我，我不想因为转世的缘故，得到你的任何感情。”

    这番话憋了很久，本来以为顾笙澜会告诉我原委，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让顾清晨知道前世的阿离死了。

    “阿离——”他吃惊的望着我，半响儿才弱不可闻的道：“可明明你就是阿离的转世……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很难过，缓缓飘到床尾背对着我坐下来。

    我听到他叹息，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动摇，是啊……我就是。

    但是……我又不是，可很无语，转世之后还叫同一个名字！又凭什么，我放弃我的名字？

    我不打算想了，忽然，脑袋有些晕，眩晕感袭来，让我险些倒下的时候，忽然……身上一暖——

    是顾清晨。

    他抱住我。但是我……还没有办法推开，脑袋一阵阵的眩晕。

    “阿离，我知道了。”

    他抱着我，声音低沉。

    我浑身紧张，有些僵。

    除了莫远，他是第一个与我如此亲近……即使是鬼。

    “你……你知道什么啊！放开——”我想推开他，但有气无力，还一只手打着吊针。

    他的声音和作为孤魂时完全不同，很有力度，即使是低沉，也不是虚无缥缈的声音。

    “我的记忆。”

    “无端多出来的那一小块记忆，对我来说，很陌生，看到阿离死了，我很害怕，但是……现在的阿离是活着的。”

    “所以，我知道，阿离是不想我沉溺在过去。”然后他声音微微一转，带着暖意，松开了手，盈盈望着我，真诚温柔道，“阿离对我真好，我也一定会努力的喜欢现在的阿离，比，喜欢前世的阿离，还要喜欢。”

    “千倍、万倍。”

    他说完又将呆若木鸡的我拥入怀中，将下巴搁置在我颈窝里。

    “阿离，这一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他说话时呵出来的气不再是冷冰冰让我发麻，反而让我有些耳后发痒。

    我打了个颤儿，那本僵硬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闭上眼，没说话，直到那温暖的怀抱消失，时间到了。

    我抬起头，看到顾清晨稍稍失落的脸，但转瞬间，他就又高兴的飘到半空中去，用手指挥着一个小毯子拧成了小人儿的模样跳着我没见过的舞蹈，逗我。

    我也浅笑，抱着抱枕，观望着那舞蹈，思考他是不是恋爱脑。如果是的话，对我其实没什么坏处…暂时我也没什么多余能力，先随他吧。

    他长得也很帅，是我喜欢的类型。

    总之，都这样了……开心最大。

    房间里，气氛很欢快。

    直到，门口却传来脚步声，我和顾清晨一起看了过去——

    门没开，顾笙澜又是穿门直接进来，我看向他，拧眉收了笑。

    顾清晨望着他，也不再是之前的兄弟情深，反而声音清冷道：“你来了。”

    顾笙澜点点头后，看向我，“气色好了不少。”

    顾清晨冷哼一声，有些孩子气，“还不都是因为你！”真不像个哥哥，我想到什么，目光忽然一沉，莫非他的记忆是……

    顾笙澜这时径直朝我走来，顾清晨飘到了我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离她远——”

    顾笙澜面无表情的穿透他的身体，走到了我面前。

    我正好有满腹疑问要问他，但是这诸多疑问还没到嘴边，顾笙澜就率先开口道：“休息好了，就赶紧走，医院不适合你。”

    他在床头丢下了我的包，还有紫渊和玉匣。

    我在他冷漠目光下，眯起眸，“顾笙澜，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的记忆……”

    我本来想问，但这时，脑子里横冲出来之前顾笙澜说的那句我只听到了一大半的话——

    “这仅仅只是开始，以后还有的你受。姓顾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该告诉你的，我自会告诉你，不该告诉你的，你也最好别多问。”

    他冷冷的扫我一眼后，眸子微转看向后方，顾清晨又重新凝聚成一个完整的形态，飘回我的身旁，“阿离别怕！有我在，他不会再害你流血了！”

    顾笙澜冷冷一笑，转身漠然的离去了。他每次走时那种决然冷毅的背影……让我觉得他好像是以后不会再来烦我了似得。但每次都会再出现恶心我…

    “你等等！”

    我看着已经滴差不多了的血袋，自己拔下了针头，跳下床，追上去——

    “顾笙澜，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这是我的底线……”

    他没停下脚步，走到了门口，算是默认？

    而我不敢跟着他，跟着……撞门上吗？！

    好在他停下了。

    “有客到，你躲躲，晚点再走。”

    命令一样，说完扭头从门板上又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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