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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侧,闻喜南门洞开。
俘虏的降军鱼贯而行,每四五十人一队,由五六名虎贲骑士押解。
其中韩暹部曲、老兵十人一串,用皮索绑住他们的右手。
南门外,虎贲战车停在这里,车上是一杆‘奉诏讨贼’战旗。
县君张布引着县吏在此等候,他脸上还有淤青肿胀,好像脸颊被人打了一拳。
没等多久,赵基引着最后打扫战场的虎贲骑士与车辆返回。
车辆多是从南乡缴获的,车辆运输各类军械与粮食,由俘虏轮流推车、拉车。
“下官闻喜令张布恭迎上差。”
张布快步来迎,屈身长拜,甚至有行叩拜大礼的趋势。
赵基身后韩述长矛挑着李乐首级,裴豹挑着韩暹首级。
汉室朝廷的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就这么没精打采挂在兵刃之上。
张布很担心自己也被一刀砍了,挂在城墙上示众。
赵基勒马,他对这个县君没什么印象,不知对方声评如何;他的记忆里,县君应该姓耿,不知何时换成了张。
见赵基不语,张布更是惊惧,急忙解释:“非是下官从贼,贼臣持韩暹手令,下官并不知朝廷讨贼檄文,故只能奉令配合。”
“我不好分辨你言语虚实,也不好随意处置你,清白功过稍后自有朝廷裁断。”
赵基马鞭指着身后胡班,对张布身边的县吏队伍说:“且将县君禁足,听候朝廷处置。本县事务暂由胡兵曹处理,诸位以为如何?”
胡班面皮紧绷没有开口推辞,这几乎是他应得,只有他能快速整合往日同僚,发动县邑的力量。
只是县吏队伍并不表态,都在等张布的表态。
赵基歪头审视张布:“县君以为如何?”
“卑职愿率众追随虎贲讨贼,纵有前罪,也好戴罪立功,恳请上差给个机会。”
张布又是屈身长拜,郑重请求。
赵基仰天正好看到启明星:“这么说,张县君不肯听从我的处断?”
“恳请上差给个机会!”
张布甚至带了哭腔,这一禁足,紧接着就是除官,他不会有更好的下场。
闻喜是安邑的北大门,他就是没有过失,也不可能留在这里。
胡班见状于心不忍,算起来他这个兵曹佐史也是张布征辟的。
征辟不假,可他老爹也没少花钱、求人。
他现在开口为张布说话,固然能获得张布的好感,维护旧主个人名声也好一些。
可这样的话,张布活着,这张嘴就不受控制,张布的人脉就能持续发挥作用,会败坏赵基的名望。
胡班也去打量他的同僚、上司,这些乡人豪强子弟都垂头不语。
张布自己不肯交出官印,他们这些人是不可能背离张布的。
名声坏了,可是会连累宗族、子弟的。
有一个出卖县君的父兄,今后闻喜令又怎么敢放心征辟他们的族亲?
若不是李乐、韩暹首级威慑力十足,杀他们的又是本县人,这些县吏中就有人敢站出来用命保护张布。
死他一个人,全族受益。
未来不管是谁当闻喜令,都会倚重忠义之士的亲族。
附近围观的唐宪开口:“中郎今日险些中箭,就因彼辈从贼!”
当下,县吏们立刻怒目去看唐宪,唐宪籍贯南绛,虽然也在闻喜一带混,可终究隔了个县。
这下县吏们终于怕了,为拱卫张布而死,与从贼被诛连而死,显然是两种反差极大的待遇。
即便这样,依旧没人开口服软,还在强撑着,不肯退让。
见这些人如此顽固,赵基忍不住笑了:“天子受制于贼,不见诸位如此强项;在我面前却如此钟爱县君,可以说是取小忠小义而弃大忠大义。还想着留诸位戴罪立功,看来是我对牛弹琴。”
周围略懒散的虎贲也都重新抓稳矛戟,边缘距离远的几个虎贲也挪步上前,将十七八个县吏包围。
张布回头去看县吏队伍,他神情艰难又有些欣慰:“是布连累诸君了。”
“不敢。是臣等无能,误纵贼臣,连累县君受贼挟持。”
本县主簿裴征出列拱手,还看一眼赵基。
赵基拿起折叠的马鞭挠了挠脸颊:“三哥,莫要怪我无情。军情紧迫,我不能留手。”
裴征也是拱手:“张县君就任本县以来兢兢业业,不曾侵犯吏民。还请阿季留县君一条活路。”
“我本就没有杀他的心思,是他贪恋权位。”
赵基侧头看唐宪:“将张县君与县吏押解营中看管,县令印信交由胡兵曹。”
“喏!”
唐宪应答一声,上前就要夺取印绶锦袋。
张布不舍,下意识用手去护持,唐宪喝斥:“休要恼我,否则伤了脸面,绝不轻饶!”
一声喝斥,张布才不敢再反抗。
唐宪顺利取得印信,检查这枚铜印印文后,就对赵基点头:“中郎,印信无误。”
“嗯。”
赵基又看向县吏:“我要星夜驰援天子,既然不肯襄助,但也不要坏事。”
县吏们神情各异,张布也是脸色反复变化。
裴征面无表情,只是瞥了眼骑马持矛挑着韩暹首级的族弟裴豹。
裴豹也是面无表情,他连书都没读多少,跟裴征这一支家境悬殊,并不亲近。
张布与县吏们都不做回应,赵基右手握马鞭轻轻挥动,当即虎贲持矛上前,押解这些人入城去了。
等这些人消失在城门甬道,胡班才说:“阿季何苦得罪他们?”
“我连杀李乐、韩暹,他们都不肯举义相随,若是战事不顺,难免反复。”
赵基一跃下马,从唐宪手里接过铜印,双手递给胡班:“立刻征发城内青壮,以县兵为骨干,组织五百义兵,协助虎贲看管俘虏。明日仔细筛查俘虏中藏匿的白波旧军,并编制军书名册;并向各乡下令征募义兵,越快越好!”
胡班双手捧着官印,疑惑:“阿季要征募多少人?”
“两千人!”
赵基语气坚定:“我讨贼完毕,北上时,县里要给我两千新兵!告诉他们,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们!本县虎贲也留给你,暂代县吏之职。”
胡班更感觉印信沉重:“两千人?这未免太多,本县适龄青壮不过万人。”
“我不管,我就要两千人,其中小半还是韩暹所募新兵,这个任务并不难。在我看来,这绝不是什么坏事,切不可推诿。兵少,则北面生变!”
赵基不得不将赵彦的虎皮借过来用一下,胡班闻言立刻点头:“是,卑职明白。”
赵基颔首:“我就不入城了,稍作休息就南下拱卫天子!”
“恭祝中郎武运昌盛,旗开得胜!”
胡班长拜,说出让赵基略感诧异的贺词,但又觉得很符合当下尚武风气。
也就搀扶胡班:“不要耽搁,快去县府!”
“是,下官告退。”
胡班再拜,后退两步转身上马,几个同县虎贲驱马跟上。
赵基来到虎贲战车处,这里已升起一堆营火。
他刚坐下不久,城里的王琦就骑马赶来,一跃下马:“中郎将县吏禁足了?”
“嗯,他们一时糊涂,我可不糊涂。”
赵基正吃饼,等王琦盘腿坐在身边就问:“伤兵收治如何?”
“尚好,本县医师多让白波贼将强征,韩暹军中有五名医师,还有十几个学徒,都已妥善救治。”
王琦接住唐宪递来的饼,继续说:“从北绛带来的蒸酒已用完了,就征发城内豪强存酒,已让人去蒸。蒸好后,大约四更时文卿南下助战时会一并携带。”
“这就好,让敬纯再带两名医师。”
“中郎,文贞如何了?”
“都在南乡休整,我稍后就汇合他们,入卫天子。”
赵基声音低沉,虎贲还是缺乏经验,走漏了十几名韩暹的骑卒,可能此刻已经将消息传到了杨奉、胡才那里。
好在这年头都不喜欢夜战,虎贲夜盲的少。
抢在白波诸将之前抵达天子行辕处,这仗就赢了大半。
出发前,赵彦也分析过杨奉、胡才这些人,不认为他们有攻杀天子护卫的胆魄。
他们敢,他们的部曲不见得敢。
而王邑与卫氏、范氏也不是死人,自会出兵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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