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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追回赵基,镇北将军、河东郡守王邑先一步率兵抵达。
他也是被南下虎贲惊动,刚点齐兵马。
城西胡才北上逃亡时与虎贲遭遇,避让不及,甚至来不及请降,就被迎面的赵基一箭射杀。
王邑基本上是追着虎贲一路南下,此刻觐见天子,伏地长拜:“臣救驾来迟,伏望恕罪。”
这时候才看清楚地上三颗头颅,分别是凉州牧征西将军李乐、幽州牧征东将军韩暹,以及并州牧征北将军胡才。
一瞬间,寒意遍及周身,那一丢丢想法立刻被他肃清,整个人忠诚的不能再忠诚。
刘协垂眉看着王邑,迟迟不开口。
周围公卿束手站立,垂眉不语。
就连围观的尚书们也都闭目假寐,王邑的确供给了谷帛……但吃饱的终究是少数,只是勉强饿不死罢了。
许多郎官依旧穿着旧衣,白日还要出去挖野菜。
尚书郎也不能例外,也就三位尚书可以待在乡邑里吃稳定的口粮。
只要王邑硬气一些,何至于把事情拖到现在这一步?
五百新募的虎贲都能畅快解决白波诸将,更别说拥有三千郡兵的王邑。
虎贲那里动作越凶猛畅快,越显得王邑面目可憎。
王邑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更是趴伏在地,止不住的颤抖。
见王邑如此不堪,刘协努力说服自己,目光才柔和起来:“爱卿免礼。”
“谢陛下。”
王邑双手撑着勉强站起来,两腿依旧战战,低着头,小幅度呼吸,不敢大气。
见他这样,刘协也觉得着实不该对王邑期望太多:“胡才遣使说匈奴烧攻卫氏,卿可知之?”
“回陛下,卫氏庄园处确有火光。臣顾虑陛下安危,不敢分兵,随虎贲讨贼至此。”
刘协去看杨琦:“调郡兵救援卫氏,如何?”
杨琦去看王邑,王邑面有难色。
杨琦就回答:“陛下,郡兵多步卒,疾行至此已然疲倦。再援卫氏,若遭遇匈奴乱骑冲驰,难免溃散。臣以为,分兵百余人,多持火把以作疑兵,即可惊扰匈奴,也可激励卫氏坚守。”
这是不管卫家死活,刘协环视其他人,无人反驳杨琦的提议。
见此,刘协就对王邑说:“卿选良将,可如此行事。”
“臣领命,臣告退。”
王邑又行叩拜大礼,这才起身后退。
等出了屋舍,夜风一吹只觉得冷飕飕,抬手一抹脸上一层虚汗,颈后更是湿透。
而另一边,杨奉驱马狂奔。
最初时身边还有十几名骑从,但后方追骑连续射杀数人后,当即就将火把丢弃。
没了火把,身边骑从见到机会就脱队逃散。
狂奔五六里,马匹疲倦之际,他已经没有骑从跟随。
而身后追骑更换马匹后,举着火把又追了上来。
安邑以南地形多平坦,夜里他的马蹄声就是极好的追击讯号。
好在逃散的骑从也吸引了一些追骑,他抓到机会勒马减速,一跃下马狠抽马屁股,看着马匹空载狂奔而去。
他转身逃到一处里社废墟里藏身,追击而来的虎贲骑士举火把越过废墟,毫不停留。
不多时赵基追杀来到这里,就见韩述牵着空马回来:“屯长,这是西极骏马,必是贼将坐骑!贼将弃马,应是步行逃亡!”
“他穿戴铠甲,难以走远,五骑一队,仔细搜寻!”
赵基下令之际,又有十几名虎贲骑士从后追赶而来,手里提着新鲜头颅:“中郎,未见敌将!”
“就在这周围,五骑一组,小心搜寻!”
“屯长!这里有荒废里社!”
一人呼喊,赵基当即引着骑奴赶过去,骑奴沿两翼驱马而进,举着火把将可能的出入口守住。
越来越多的虎贲聚集此处,赵基下马持戟,一手抓着水囊饮一口,递给身边人。
水囊传递,他持铁戟拨开一丛干枯蒿草,率先进入里社区域。
跟随他而来的韩述举火将视线内的枯草堆点燃,其他人也开始效仿,烟火弥漫,视线渐渐明亮。
赵基察觉一处墙角处一丛鲜嫩荨麻团被踩踏,当即举起右臂握拳,附近虎贲、骑奴见了当即朝这里汇聚。
虽然看不懂赵基的手势,但明显是发现状况才有的动作。
见火把渐渐聚过来,杨奉从土墙后转身:“放我走,给你金帛,我向朝廷举荐尔等俱享富贵!”
“杨奉?”
“是本将!”
杨奉拔剑,指着赵基:“我对朝廷也有一番功劳,若杀我,天下豪杰会如何看朝廷?朝廷诸公也不愿杀我,杀我,就如高祖杀雍齿,会失天下豪杰之心!”
“我叫赵基。”
赵基反手将铁戟插在地上,拔出剑指着杨奉:“原本住在桐乡中车里,白波过境,中车里化为废墟。邻里伙伴,俱为贼兵所害。这仇只能算在你头上,来吧,与我一决生死!”
“蠢儿,又不是我杀的你乡人伙伴!”
杨奉气急,愤声:“白波南下时,本将早就依附朝廷!是本将协助朝廷,才讨平白波贼!”
“李乐、韩暹、胡才俱为我杀,杀了你就功德圆满。”
赵基持剑上前,杨奉后退背依墙壁,目光观察其他虎贲,见都没有上前围攻的样子,不由松一口气,又说:“白波贼首是太原郭泰,又非本将!何苦与本将纠缠!”
“那我杀了你,再去杀郭泰。”
赵基不依不饶,这大概就是自己能为原身解决的执念之一。
杨奉观察赵基的距离,见此也只能强行提气,瞪目:“小儿寻死,休怪乃翁!”
说着就双手举剑踏前劈斩,赵基斜跨步一剑快刺,两人错身而过。
杨奉弃剑,双手紧紧捂着脖子,口中呼呼嗬嗬发不出声音,眼睛瞪的圆溜溜。
赵基提剑观察剑尖,见精准刺穿对方气管,因此血迹微不可察。
宝剑难寻,没有必要,他才不与人对砍。
刀剑对砍固然看着精彩,可每次砍击,消耗都是刀剑的寿命,是钱,是人工。
挽起披风擦拭剑尖血迹,他归剑入鞘,对身边人说:“给他一个痛快。”
“喏。”
几个虎贲持矛而进,先戳杨奉小腿,戳翻后才靠近,用矛瞄着脖子扎,就怕扎坏了衣袍铠甲。
哪怕杨奉脚上鲜艳的漆皮履,也舍不得损坏。
越来越多的虎贲围上来,对着杨奉脖子扎刺。
赵基念着旧仇,都是河东籍贯的虎贲,谁没有伙伴、亲友遇害?
很快,韩述取刀解下杨奉首级提来:“屯长?”
“生堆大火聚集伙伴,休缓气力后再走,我累了。”
赵基摆摆手,他可没有捧着头颅仔细端详的癖好。
很快搜集废墟木料,生出一堆旺盛营火。
赵基的骑奴也将杨奉扒的干干净净,哪怕犊鼻裤洗一洗,不会有人嫌弃。
留着不动,也会被附近人捡走洗干净再用。
营火旺盛熊熊燃烧,时不时就有虎贲骑士汇聚而来。
赵基背靠断壁,吃麦饼之际,十几名虎贲骑士簇拥着黄门侍郎钟繇抵达。
钟繇下马,随行而来的唐宪就高声寻问:“赵中郎可在?”
“屯长在此!”
韩述高声应答,唐宪引着钟繇快步走来,靠近后就见营火前堆着零散头颅。
唐宪到赵基面前拱手:“中郎,这是黄门侍郎颍川钟元常,奉命宣诏。”
赵基也不起身,歪头看钟繇:“什么诏书?”
钟繇皱眉:“某为天使,来此宣诏,中郎何不起身跪迎?”
“我连日杀贼,又奔波二百里,现在很累,难以起身。你若不宣诏,等我养好后再来宣也不迟。”
赵基扭头看韩述:“让他看看。”
韩述起身,将随身携带的杨奉首级单手提着,展示给钟繇:“天使,我家屯长搏杀此贼,十分疲怠,还望恕罪。”
认出是杨奉首级,钟繇彻底无语。
再看看周围年轻、疲倦的虎贲,再看看懒洋洋的赵基,一种恐惧将他彻底淹没。
直觉与生活常识告诉他,身侧熊熊燃烧的烈火可以让一个天使化成灰烬。
当即取出帛书,笑说:“朝廷担忧中郎有失,故命我诏请中郎收兵。既然已诛杀贼将杨奉,自不必宣诏了。”
“原来如此。”
赵基去看唐宪:“坐吧,我腿都磨破了,你呢?”
“尚好。”
唐宪也是落座,感慨:“就是不能清闲,人在马上时还察觉不到累,下了马,只想睡觉。”
赵基将一块煎烤的热麦饼递给唐宪,又看钟繇,好奇询问:“这位天使也坐,我看这白波诸将也不过如此,怎么困扰朝廷这么久?”
钟繇不语,只是勉强笑笑,不失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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