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魔踱步来到金刚寺前院小池塘畔，若过了精致的石拱桥，后边便是通往第一座大殿的台阶。

    这处池塘规格不小，呈长方形，挖得很深。池壁四周不仅有精美大理石雕花，还修葺了一圈围栏，以及各种袁烛认不出的抽象石兽。

    原本应该是喂养观赏锦鲤与乌龟的许愿池，如今滚滚黄泉死气从中蒸腾上升，明显是金刚寺的‘死气枢纽’，扩散到寺庙各处，扭曲侵蚀这座古刹，孕育一方鬼蜮。

    如今池塘内，早已看不到荷花、乌龟、锦鲤这些景观。取而代之是一尊被人为投掷进去的卧佛。

    暗金色佛像的材质与风格，明显与池塘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从佛殿中搬出，丢进池子里镇压或孕育什么的？

    如今，整尊佛像被池水淹没3/4。露出水面的部分，也被黄泉死气腐蚀的斑驳脱落。并且卧佛没有头颅，被故意打碎后，插了一根血肉尸手在脖子上，就像他之前有幸一观的‘佛手瓜’。

    看着卧佛像脖子上生长供养的‘尸手植株’，袁烛惊诧道：“咦？难不成还真的有什么天材地宝！？”

    与他此前见过的所有‘佛掌’都不同，卧佛像脖子上的‘尸手’，如今已经完全脱离手臂的形象，更像一株血肉材质的特殊植物。

    它的主干（臂围）已经超过20cm，长约两三米，沿着水面弯曲向上生长。整体轮廓是一只掌心朝上抓取的巨型手掌。

    掌心正反两面，各自延伸出两只小一号的1.5米手臂。一只朝天空蜿蜒，另一只探入水面下。

    在每一根又粗又长的手指表面，分裂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手臂枝桠’，或者‘巴掌叶片’，又或者单独的‘手指毛毛虫’向下垂落，半截沉入池塘。

    一些悬空的手指尖端，又倒生着袖珍的小手掌，蠕虫般扭动，从池塘中捞取黄泉浊水，滋养自身。

    乍一眼看去，像是无数大大小小手臂的集合体，十分渗人，还在弯曲扭动。但若眯起眼睛，让视线变模糊，开启近视眼模式，画风就大幅提升，像一株随风摇动的肉珊瑚。

    这株血肉植物疯狂汲取‘黄泉池塘’的死亡气息，向下延伸出众多血管经络的根须，钻进卧佛塑像，将其一点点扭曲活化，并顺着佛像在池塘底部向整座寺院蔓延、扩散。

    袁烛细心观察，果然发现石板地面的缝隙中，钻出许多豆芽大小的‘袖珍小手掌’，墙缝、花坛、干枯的树木表面，都有微不可查的纤细小手掌，在呼吸空气中的黄泉气息（蓝雾），喷吐出被污染后的‘黄泉佛韵’。

    接着，他又想到了在阴影世界内，仰望金刚寺的底座时，无数根须一般的手掌从石块间探出，用呼吸改造阴影世界，塑造黄泉小地狱的画面。

    那些他需要并且能够吸收的‘淡蓝色黄泉雾气’，就是被这玩意疯狂掠夺吸收后，转化成尸臭味的黄泉佛韵，喷吐出来污染环境的！

    “难道还真是一株阴间灵根不成？但污染纯度太高了，根本不能接触，更搬不走啊。”

    虎魔盯着‘尸手植株’观察了半天，确认与自己无缘。甚至因为污染指数太高，【仙经】疯狂报警，示意他远离。他本能的不愿过分靠近，心生快要被污染度化的不祥之感。

    小精灵：“牢大，这东西好邪恶好污秽啊！怨气冲天，笼罩整座寺庙。更过分的，它还霸占了【黄泉】的泉眼，污染了所有的死气。真该一把火净化了它！”

    虎头与蛇尾可怜巴巴盯着这一池污浊的黄泉水，既厌恶它浓郁的佛门尸臭，又有些贪婪与渴望。这是源自虎魔血脉的本能，就喜欢一切和‘阴间、幽冥’相关的能量，可以加速虎魔的成长发育。

    “哎，如果现世也有这么一口幽泉，您的【山君鬼蜮】天赋神通就能派上用场了。”

    袁烛心中一动，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也不迟啊，我能发动这项神通吗？”

    蛇尾巴剧烈摇头：“做不到，根本做不到。别说你的【虎魔真身】火候不足，目前才处于幼生期，用游戏来形容，大约才Lv1-4的水平。想发动【山君神（鬼）域】，起码也得Lv25-30。再者，山君神域是需要‘打生桩，布大阵’的，你有人柱吗？你有伥鬼吗？”

    又涉及到新的未知学识，袁烛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是生桩？什么是布阵？我怎么没有这些记忆？”

    “幼生期哪能觉醒高级血脉记忆？何况都换了个宇宙，那些法阵知识也未必管用。生桩嘛，就是法阵的阵基，对您来说，就是‘伥鬼+人柱’。选取身负灵根与法力修为之人，排列五行属性，挑选达到筑基的修士，炼成人柱法宝，埋进土里，打入伥鬼勾连幽冥，一步步扩大法阵，增强效果与面积……最终开创出神域。一神功成万骨枯，这万骨就是‘人柱力’。”小精灵尽情畅想，为袁烛描述隔壁修仙宇宙的‘幽冥鬼虎’的修行蓝图。

    “好勤劳……不，邪恶的鬼虎妖魔啊！”

    虎魔舔舔舌头，他无法接受拿人类做桩，但如果是拿牍灵本土的畸变妖魔鬼怪来炼制‘人柱法宝’，他内心倒不怎么排斥。反而有种急公好义替天行道的道德责任感。

    对！这才是自己应该走的路！身处阴影仰望光明，做一个超越了物种限制、对社会对人类有贡献的多元宇宙主义战士。

    我从地球来，不为别的，只为斩妖除魔，挽救这个天生污秽的世界。

    “哎，看来是没机会了。”

    袁烛有些遗憾的看着幽泉池塘，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离去。若是能调动【山君鬼蜮】瞎搞两下，哪怕不霸占这池塘，只是单纯捣捣乱搞搞破坏，也能损人不利己的让自己开心一下。

    无论损人，还是利己，都能让他感到乐子。

    小精灵：啊对！我们多元宇宙主义战士，都是这个样子的！力挺老大。

    时刻关心老板心理健康的小精灵，同步感知到袁烛纠结的心态，立刻跟进，予以纾解：“牢大，你是不是不搞点什么事出来，心底就不舒坦？这一不舒坦，就念头不通达，影响未来的修行？”

    “呃……没那么夸张。但确实有点不甘心。我辛辛苦苦杀进来，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出去？那我岂不白来了。”

    骷髅蛇狠狠点头，开始进谗言：“对！就该狠狠的搞事，不然就白来了。我有一计，老板为我倾耳听。”

    “说！”

    蛇尾巴鬼鬼祟祟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没人后，一对红宝石眼珠闪过智慧光芒，偷感十足附耳对虎魔说悄悄话：“牢大，你可以吐进池子里，狠狠的污染这池佛门污水，偷偷标记领地，留下自己的痕迹。”

    “？？？”猫猫歪头，袁烛一时没能理解，“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猛虎嘘嘘，猫猫吐球，标记领地，占山为王！”小精灵解释道，“【腹里乾坤】积压了40多个畸变魔物，您现在消化不了，还异常消耗污染灵气。按我的意思，不如统统放弃，狠狠的吐进这个池子，让那些半消化的‘畸变魔物.伥鬼预备役’，与那株尸手争夺养分争夺死气……就算最终被度化，也能狠狠添一把乱！最起码，损人不利己！”

    毒士小精灵，提出一个大胆又恶毒的计划：【阴影呕吐物秽乱佛韵幽泉】

    “可行？我辛辛苦苦吞进去的猎物，消化了30多个小时，就这么轻易放走？我伥鬼怎么办？”

    “就这么放走，性价比才最高！”小精灵操控脖子上的‘毛毛王.蝴蝶结’自动分解，重组成羽扇纶巾，戴在头上，用一个丝线编织出的黑线小胳膊，摇动羽扇，开启军师形态，“请听我给您吹。”

    “首先，咱们腹中封禁镇压的魔物，来源复杂，足足十几种垃圾邪神的污染产物。这些魔物都是普通凡人转化，实力弱、潜力差，但污染源却格外复杂，分解消磨费心费力，还不如吐出去！十几种不同污染落入这池佛韵幽泉内，不谈强度，也能恶心死对方。好比一锅纯净的汤，乱加十几种调料，嘿嘿嘿……”

    “其次，这些魔物虽然没被【腹里乾坤】彻底消化，但过去30多个小时，它们已经被‘阴影之力’狠狠的污染炮制了一遍，已经开始朝着【虎伥鬼】蜕变，有了几分伥鬼属性。如今【伥鬼神通】得到补全，这些魔物若重归自由，它们联系不到各自的邪神，得不到污染之力补充，只能在当前环境被【黄泉】侵蚀。那么，它们必然走向死亡，蜕变成鬼物，这时，也算自发的蜕变成野生黄泉伥鬼，自我炮制自我烹饪了。”

    在小精灵的眼中，【腹里乾坤】的基础功能，就是消化、吸收、改造……猎物（食材），炮制成伥鬼。

    如今虎魔袁烛过于年幼，消化功能一般，吞下40份食材却吸收不了。但过去30小时，他的‘胃酸’成功改造（污染）了这批食材，赋予基础的阴影污染，变成了半成品食材（伥鬼）。

    现在放生掉，它们同时存在‘邪神污染、阴影污染’，并遭受‘黄泉佛韵污染’，必然死亡。死后，它们吸收死气，自发蜕变成‘变异野生伥鬼’，这就是消化系统之外的自我炮制自我消化。

    把自己做成预制菜，更适合虎魔的肠胃系统，等待袁烛归来。还能污染搅乱这座池塘，与尸手植株争夺黄泉之力，将十几种邪神污染扩散出去，进行骚扰与破坏。

    下次若还能归来，虎魔必然更加强大，消化系统更成熟。同时，还有几十道独特的‘黄泉伥鬼（野生成品菜）’等待它再次捕猎品尝。

    袁烛听完，顿时惊了：“还能这样操作？那我以后，干脆不消化伥鬼了，直接搞半成品，然后吐吐吐……让它们自我发酵，野生变异，更营养更成成熟后，再吃掉？”

    小精灵：“大王，您以为【仏茄】之前魔染那叶国民的行为是什么？而此刻金刚寺内，这黄泉佛韵流转，改造出无数法掌尸鬼，又是什么？你可万万不能妄自菲薄，【虎魔】虽然年幼稚嫩，但也有魔神特征。这‘半成品伥鬼食材’，就是您自己的阴影污染手段啊！可惜，你的纯度还不够，不能大规模自动散播污染，只能主动改造半成品再放养……”

    想一想仏茄播撒‘秽血’后，瞬间污染众多平民，让它们自发传播扩散，吸收星光成长变强，然后再用佛法度化成信徒。而这金刚寺内，也有一套全自动污染流程，可以将普通人改造成尸鬼。

    再看自己，必须主动吞下猎物，【腹里乾坤】搞成半成品预制菜，再放归大自然，自我蜕变成熟……貌似都差不多啊，就是效率高低的差别。

    袁烛忽然顿悟，询问道：“换个说法，从污染源或者反律魔神的角度出发。这些‘半成品食材’被放生后，它们不归我控制，甚至跟我敌对。但它们已经被我打上了【阴影.伥鬼】的污染标签，有了相同的属性。放任它们野蛮成长，相当于我的食谱含金量也在变高？等我变得更强，它们也发酵的更营养美味，倒时不仅轻松消化吸收，还能得到【阴影.伥鬼】以外的‘超凡元素信息’，也就是它们原本的污染属性？”

    十几种垃圾邪神的污染属性，就算消化吸收掉，也是垃圾档次，没有参考价值，还会让自身纯度更加杂乱，潜力丧失。

    但放任这群魔物在黄泉中蜕变，经过淘汰筛选，最终存活下来的必然更强更优秀。

    那时，它们既有‘伥鬼属性’，又有自身完善优化的‘其他污染特性’，再被【腹里乾坤】二次回收后，就成为我的东西。

    袁烛：“你说，队长慷慨的赠送制服，并且不强迫我们与【毛毛王】签订反律，还支持我们继续接触其他超凡元素，培养出‘力量种子’。会不会也是相似的原理？制服就是类似咱们炮制这些魔物预制菜的手段。它们沾染阴影后，不影响原本的超凡力量，甚至会深度结合变异，让我有可乘之机。”

    “将来我再回到这个泡沫世界，它们必然吸足了【黄泉之气】，将自己炮制成另类的‘特异性.阴影伥鬼’，再被我炼化吸收，多出一批我自己无法主动培养的【变异版.阴影特性】。而快乐之家的队员依照自身习惯，进化出个性化‘专属制服’，对于【毛毛王】而言，收集到了各种独特的‘新种子’。若继续签订反律深造，那这些种子还会生根发芽，成长为更强的‘污染特性’，等待收割？”

    “咦……？难道这才是【毛毛王】的真正目的。若再将视角放大，【苍白大律】能够容忍、甚至放任【反律魔神】肆意增长，是否也是类似的机制？我若是【阴影.大律】，呕心沥血吐出一批【反律.渣滓】，让它们吸食【黄泉气】重新发育壮大……最终再回来吃自助，进一步强大【阴影大律】的根基……”

    袁烛：“哦吼，我们发明了世界的真相！”

    小精灵：“恭喜老大、贺喜老大！看破虚妄，洞穿世界真谛。惊才绝艳，才智无双！”

    虎魔傲娇摆动尾巴，克制道：“谦虚、冷静、低调。我观阴影世界中，有黄泉逸散的雾气，这池塘或许和阴影维度还有隐秘联系。将这批预制菜投进去后，让它们发育壮大，或许我的‘阴影污染’能帮它们贯穿池塘与阴影维度，为死寂的阴影世界添加一批‘预制菜物种’，逃离佛门污染？”

    他之前进入的阴影世界，一片荒芜死寂，没有阴影生物。但金刚寺明显在侵蚀改造阴影世界，想添加黄泉属性，打造泡沫世界的附属‘地狱’。

    那么他的‘野生预制伥鬼’们，就很有可能在阴影维度扎根，繁衍扩散……这泡沫世界，未来可期啊！

    想到这里，虎魔连忙用前肢扒住池塘围栏，探出一个大脑袋，强忍着不适靠近池水，反向发动【腹里乾坤】。

    虎魔的肚子没什么感觉，并未张嘴呕吐。反倒小尾巴突然抽搐起来，一头砸进身下阴影，然后从地下钻出一条阴影巨蟒，张大嘴巴：“哇啊、呕啊、哇呕……”的反刍起来。

    小精灵吐出一颗又一颗散发着浓郁【阴影污染】气息，被黑色胎膜包裹，有节奏颤抖的肉球。肉球胎膜之下，是盘成一团的奇形怪状魔物轮廓。

    噗通！噗通！噗通！

    大大小小的漆黑邪异胎膜肉球，一颗接一颗落入池水中，被浓郁的黄泉死气迅速侵蚀污染，生命力肉眼可见的消散，并散发出‘尸鬼佛韵’与‘伥鬼气息’，朝着死亡方向转化。

    这炼化速度，比他消化速度快太多了！

    袁烛也不在乎，因为他打进去的‘阴影标签’并未消失，魔物原本的‘污染属性’也没消失，反而受到池水的挤压，被迫融合自保。同时，黑色胎膜肉球吸收黄泉之力的方式，也显示出‘伥鬼’的部分特征，这就够了。

    他不在乎能否成功。万一成了是惊喜，就算失败，也能坑对方一把，狠狠污染那株尸手植物。

    这群预制菜，明显不是什么正经佛门尸鬼，而是根基驳杂的另类野生尸鬼……并且陆续展现出阴影化的潜力。或许能从池塘深处，直接遁入阴影维度也未必？

    “恭喜大王，创造出了不受控制的野生眷属！我们快逃吧，万一它们孵化，或许第一件事就是攻击咱们。”

    干了一件坏事的虎魔心情大好，愉悦道：“不慌！再去大殿内看看，搜刮一番再跑不迟。我听说和尚爱黄金、白银、琉璃、珊瑚、玛瑙……我日子过的那么苦，现在又辞了蒸汽工厂的工作，本王必须大发一笔横财，养家糊口！”

    待小尾巴吐完了【腹里乾坤】的预制魔物，虎魔一个纵身飞跃石拱桥，朝着大殿奔去。再不济，也得刮一层金身下来。他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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