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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吉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不用准备太好的东西,意思意思就行了,我一定让我爹重重回谢。……我没事,不需要你送,对了,后来袭击我那只狼妖哪去了?”
这广吉也真够迟钝的,现在才想起来还有一只“狼妖”不见了,而自己抓回的那个小狼妖也不见了,远处只有那只遗尸。白少流解释道:“原来那是狼妖,我只见到一个身形高大穿兽皮衣服的人从侧后向你偷袭,我出声提醒却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的第一击。我与他交手几个回合,他抢走了你手中的女子便逃,荒山之中担忧道友安危不便追赶。只可惜我没有道友那般手刃狼妖的降魔法力,让他给逃了。”
这番话入情入理,说得广吉也很舒服,他满脸笑容的答道:“妖物阴险,我是一时不察才中了暗算,幸亏道友路过救我!……你放心,不论他逃到哪里,我终南弟子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那边那具狼尸就是被我所诛杀,后来那只妖物一定是想为同类报仇,是我大意了。”
白少流:“若非道友大意,妖物哪会有机可乘?道友回山一路小心,你我暂且别过,稍后我自当登门拜访。”
广吉:“你快点来啊,我等你。”
白少流回头看了远处大毛笔的尸体一眼,叹息一声从腰间拔出寒金蛟吻,信手一挥一道赤焰光华盘旋而出落在狼尸身上,狼尸顷刻化为飞灰。他收起蛟吻又挥动润物枝,周围污烟片刻消散,又是一片清朗山色,口中道:“世间妖物秉天地所生,也重归天地间尘土,但愿来生勿复此厄!”
小白这一手尽显高人气度,广吉张着嘴瞪大眼睛几乎看呆了,白少流的修为本来就比他高多了,而且他的道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形像包装十分完美,不仅能糊弄外行连内行看了都会佩服,在广吉眼里这就是世上一等一的高人啊!小白是特意如此的,客气归客气,但也不能让广吉看轻了自己,登门拜访之前先让广吉回去宣传宣传,与终南交好也需要对方尊重。
广吉走后小白又找到隐藏在山梁另一侧的白毛与清尘商量此事,白毛知道终南派祭祖大典的日期,只是没想到宣一笑会来,也没告诉小白。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几人做了个决定,清尘带着白毛还有昏迷不醒的麻花辫开着房车到山外去等着,同时做一些准备。小白带着送给终南派的礼物还有那支赤蛟须独自前去,等宣一笑离开终南派的时候再把信物赤蛟须出示给他,把宣一笑请到山外详谈。
终南派道场在太牢峰中,此峰隐于群山常人难以发现,要穿过一片狭长的幽谷才能到达山门前。终南道场经营千年,规模不小分内外两层洞天。内层中枢就是祖师殿以及传法堂还有弟子平常修行所在,位于半山中一个巨大的平坡上,名叫登春台。外层的洞天就是整个太牢峰,此峰不算太高在群山环抱中却显得别有一番险峻雄奇,山门所在看上去就是一片布满奇石与古松的陡壁,难以攀援人迹罕至。
这天夜间,守护山门的终南派弟子远远发现幽谷外的天空飞来两道光华,东边是一道赤焰流光,就像飞火流星滑过天际直奔太牢峰,而西边天空有一道青光如链,闪烁着点点金霞疾驰而来,竟然有两位飞天高人同时到访。
东边来的是白少流,御器飞天的感觉就是爽,而且他的形像极为拉风——只见小白身披赤霞灿烂如火,脚下有赤焰十丈成蛟龙形状凌空飞腾,老远看上去还以为是火德星君下凡了!红光和青光去的是同一个方向,远处御青金镇飞天的宣一笑也发现了小白,心中很是奇怪什么时候昆仑修行界又冒出这样一位高人?如此御器飞天者还从来没见过!
按常理来说御器飞天应尽量隐去行迹不惊扰世人,在这深山之中虽然无此讲究,但这位高人如此张扬也过于炫耀了!虽说自己也放出青金光护身,但那是和终南派守山弟子打招呼,告诉他们有客人来到,而小白如此就有些过分了。难道是上门挑衅的,终南派弟子在外面又得罪哪路高人了?宣一笑在空中心生警惕,去势一转迎向白少流的来势。
小白一看青光冲着自己来了,心中还隐约感应到几分敌意,赶紧在空中停住施礼道:“是海南派的宣一笑掌门吗?”宣一笑没认出来他,他可认出了宣一笑,想当初在海岛上空就见过宣一笑如此御器飞天。
宣一笑一听对方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听口气不是终南派弟子,因为终南派弟子只会叫他七花,可这人又不认识,也在空中停下还礼道:“在下七花,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因何故夜闯太牢峰?”
白少流:“我是乌由白少流,听闻终南派十二年一度祭祖大典,特意登门拜山同时也是道谢。上次在大洋之中,承蒙梅盟主以及登峰、七花两位掌门大力援助我的一位朋友,一直还没有机会相谢,没想到能在此巧遇宣掌门!”
宣一笑恍然道:“原来是白小义士,海岛上的事你还记着呢?可惜那一次没有见面,今天算是幸会了!……此处山门已近,再飞天就显得无礼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两人同时落在山谷尽头收了满身光华,宣一笑是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性情也极是爽朗,一落地就走过来拍着小白的肩膀大声道:“上次海岛上没见成面,我受伤赶回海南了,后来才听说你把拉希斯那兔崽子给宰了,干的好!……我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刚才看见有赤焰红光飞天而来,我以为昆仑又出了什么高手,大半夜是来上门捣乱的呢,原来是你啊?”
白少流低头道:“惭愧惭愧,让七花道友见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真有几分惭愧,刚才他的形像虽然拉风,其实全仗赤炼神弓之助。
宣一笑:“不要叫我宣掌门,叫我七花师兄就可以了,听说梅盟主对你很是赞赏,我还以为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白少流:“这药鼎是我在终南山中采药时偶得,见鼎盖下方有终南派印记,应该是终南旧物,特登门送还。”
宣一笑愣住了,想当年七叶从终南派取走双龙药鼎的内情他可是清楚的,怎么会跑到白少流手中?然而还没有开口追问,就听前方有人道:“是七花师叔与白小义士吗?晚辈广效、广春在此恭候多时了,快请!”
只见面前山坡上有几块奇石左右移开,一片松林突然消失,在两株高大的古松之间,出现了一条蜿蜒的石阶。石阶的起点绕过一块巨大的淡青色岩石,岩石一面削平,上面刻着“慕岁终南”四个大字。两名青衣高簪道士背负长剑,正一左一右站在那里拱手行礼。
白少流赶紧还礼,一边对宣一笑道:“七花师兄,太牢峰山门已开,我们快进去吧。”
守护山门的是七觉的弟子广效、广春,这两个人长揖而立,周身隐约有清风微漾,山门甫开就有仙灵之气扑面而来,看这两人举止气度要比那位广吉强多了,看来终南门下也不完全是草包。其实白少流还不清楚,昆仑人称广效广春为终南守门,是终南派下一代入门最早也是最出色的两个弟子,修行也远远强于同辈。
见礼之后广效广文并未相送,七花认识路,领着小白沿山路向上继续前行。此石阶青石铺就,山势险要处还凿开坡道穿行,一入山门景致便与外界不同。星月之光交辉,竟比平常明亮了许多,虽是半夜,一眼望去满山草木清晰可见,却又不觉光明刺眼,这星月之光仿佛还带着灵气洒下。
石阶恰容两人并肩而行,白少流边走边问:“太牢峰景致不像在终南山中,草木生机近似江南,这一路的松鹤林泉真如仙境。”
七花笑道:“这就是终南派的太牢灵境,千年大派的道场自然气像不凡,只是我们这些个后辈弟子居中修行反自愧气度不足了。”
白少流:“为什么你我上山一路都没看见终南弟子的身影?”
七花:“现在是子夜,弟子已回洞天,这里只是外围,我们还没到地方呢,前走几步就是了。”
白少流惊叹道:“这里只是外围?好大的规模!”
七花笑了:“这就是洞天的巧妙之处,其实在山外看这座太牢峰并不算太大,其中景致别有讲究,历代前辈中颇有精通移峰造景之人。太牢峰并不算东昆仑规模最大的道场,你还没有去过正一三山呢。”
说话间石阶进入一面凿开的山崖笔直向上,尽头一片祥云笼罩,只能看见一座两丈高三丈宽的白石坊,石坊上从右到左写着四个大字——长春永济。七花道:“登春台到了,这便是终南派弟子修行之所,门户未开,看来对你我还很重视。”
小白有点纳闷,门户未开怎么还算重视?正在诧异间突然听见半声清啸传来,然后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吟道:“烟云出岫羽衣裁。”
听这声音小白耳熟,正是终南派掌门登峰的话语,接着石坊后祥云笼罩处又有一男子吟道:“星光摇落玉树栽。”
七花微微一笑,沉吟道:“灵境有缘脱俗骨。”
他说完之后看着小白,小白一瞬间就明白了意思,那是要他接下一句,没想到进入登春台还要对诗,干什么,考试吗?其实这不是为难,恰恰是对来客的重视。天下各派不仅仅是禅宗和尚才喜欢打机锋,丹道修行门派一样讲究口占仙缘,修行可不仅仅是法术神通,那只是外在的表象,真正讲究的是感悟超脱,假如是个狗屁不通的二百五,自然也习不成高深道法。
传说禅宗六祖没念过书本不识字,可是开悟之后却精通诗文,一般人难以理解,其实是思想境界到了自然如此。像此时这种有长辈起题的口占仙缘,不仅要求其它人对的要有文采,还要包含修行的体会感悟与当时的应景妙趣。不是随便每个访客都有这种待遇的,只有各派掌门和前辈高人来访才可能如此,登春台前这番诗句连占足见终南派的礼遇规格很高。修行人的礼遇不像俗世,不是敲锣打鼓放鞭炮,别有一番妙趣。
七花出身终南派,现在作为另一大派的掌门,以弟子身份回山祭祖,待遇规格当然高。小白又算什么呢?如果换成以前他走路上门,登峰能亲自见他一面就算很客气了,可今日不同。广吉回山之后将白少流吹成了如神仙一般的高人,众人还将信将疑,可今日白少流飞天而来,赤焰腾空光华烁烁,方知白小义士果然名不虚传。
白少流杀拉希斯,并不是多大的神通只是事件的意义重大,梅野石等人有意给他传个好名声。后来昆仑五大高人在昆仑玉柱峰上见教廷特使,是白少流引见,也只能说明他的身份特殊。昆仑修行界大部分人原先都和宣一笑一样,并没有把白少流当个了不起的人物,今天见他飞天而来才改变了看法。飞天之能已经相当不俗,终南派也只有登峰、七觉、七灭等三人有此修为而已。登峰干脆顺水推舟,以前辈高人的礼遇待之。
白少流心中苦笑,看来讲派头也得有实力,仅仅靠赤炼神弓作弊也有可能露怯的,最后这一句不得不接。从太牢灵境上登春台,方才七花诗句中已经灵境二字,下一句必须对出春台二字,还要符合自己的身份来意,好在此时的小白也不完全白给,心中所对虽不十分出彩但也四平八稳。他略一思索开口吟道:“闲鹤踪迹访春台。”
白少流七字出口,已然四句成诗,对面传来爽朗笑声,石坊后祥云飘散,露出了后面的景物。
这是半山之中一片巨大的平坡,中央是个广场,广场正前方有楼阁大殿,应该是终南山祭祖与进行各种典礼之处,右侧是一片青色的山壁,上面刻着很多经典文字,白毛吟过的那首诗也在其中。左侧是连绵的房舍,前后好几排,周围绿树成荫掩映,应该是终南弟子的居住清修之所。
石坊后大约有百人装束各异,列队相迎,当中一青衣男子年纪大约四旬左右,相貌清奇仪表堂堂,率众人拱手道:“海南掌门、乌由白道友星夜驾临登春台,终南七觉率众弟子恭迎!”
七花上前一步:“七花出身终南,大家也是同门同道,不必如此隆重,这位是乌由白少流师弟,此番与我路遇,恰好一同上山。白师弟,我来给你引荐一番……”
七花是客也是主,拉着白少流上前一一向众人引见,这里大慨有一百多人,终南派重要的弟子此次都已回山,当然不能全部介绍,只挑了十几个头面人物。让小白惊讶的是广吉竟然也在引荐之中,七觉以下其它晚辈弟子对广吉的态度还很客气。听了介绍这才明白,终南派目前七字辈弟子所剩不多,在山中也就五人而已,以七觉为首。
想当年终南派的七根、七尘、七觉、七花、七叶、七心都是修行界一时翘楚,可惜七根七尘早亡,七叶七心已死,七花另立门户,得意弟子中也只剩下了七觉。如今登峰清修道法很少亲自理事,终南派由七觉主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下一任掌门。那广吉在终南派自然有些飘飘然,其它晚辈弟子也懒于得罪他,可偏偏七觉这个儿子不是修道的材料经常受老爹训斥,因此在终南派中既觉得得意又觉得憋屈,难免有那种不满的心态。
看见广吉在众人中冲他挤眉弄眼的打招呼,白少流也只能在心中苦笑,挺好一孩子就是资质差了点,何必强逼他修道呢?一番热热闹闹的介绍之后,七觉领着他们到祖师殿的偏殿客室中去见登峰,其它众人散去,随行的只有几名七字辈弟子。
无论小白的辈份高低,肯定也是登峰的晚辈,在客室中见到登峰他与七花一样都以弟子礼拜见。其实修行礼仪小白知道的不多,完全都是学七花的样子,却让登峰感觉很高兴。
分宾主落坐之后,登峰首先举茶向白少流道:“白小义士年纪轻轻却修为高超,年轻一代人材辈出是我昆仑之幸。上次在海岛一战来去匆忙,没有来得及见面甚为遗憾,今日能在登春台相见也族以安慰了。”
白少流赶紧离座起身:“上次小友清尘有难,蒙梅盟主与终南、海南两位掌门仗义出手,一直还没有找机会拜谢,前日听闻终南派逢十二年一度祭祖大典,特意登门。……我是江湖散人,身边没什么好东西能让大派高人入眼,只是略备两件仪呈助兴。”
七觉替登峰还礼道:“白师弟太客气了,我看你上山时携来一只丹鼎,那可是件重器。”
白少流笑道:“那药鼎不是送给终南的礼物,是我在终南采药时于一山涧中偶尔发现,见上面有终南印记,特意上门送还。……久闻终南派各位高人精通炼器,这枚寒光冷玉和这支辉闪海珊枝是我临时准备的礼物。”白少流取出两件炼器材料呈上,旁边有人接过称谢。
登峰动容道:“其实我已知你携上山的是终南旧物双龙药鼎,此鼎已遗失二十多年,没想到被你从山中发现,天意此器重见天日,多谢了!”登峰知道那是二十多年前七叶拿走的双龙药鼎,但却不愿意详谈这件往事。七花很疑惑的看了小白一眼,显然有话要问却又不便开口。小白在心中暗笑,知道七花离开太牢峰之后一定会找他询问的。
闲话少叙,深夜待客自然不便多谈,随后安排静室休息。至次日凌晨辰时起,终南派十二年一度祭祖大典就开始了,正式拜祭祖师是正午,但是前后礼仪十分繁琐,从大清早各弟子就盛装准备忙个不停。
登峰主祭,七花陪祭,七觉司仪,其它弟子列队随祭。白少流是“贵宾”,本来在一旁观礼就可以,不必行叩拜大礼,不过应他自己的要求要随终南弟子一起拜祭祖师。终南上下都脸上有光,有门外高人拜祭自己的祖师,这也是十分有面子的事情,登峰谦让一番就让小白与七花一起陪祭,位列终南派其它弟子之前。
白少流为什么要当众对终南祖师行叩拜大礼?这倒不是拍马屁,而是他真心如此。七叶道法出自终南派,小白一直得到七叶转世的白毛指点,如此说来终南派祖师也对他有传法之恩。小白如今修行进入“实相”境界,定境中感悟“天下皆幸”,谢师、谢法、谢道的规矩他自然非常讲究,因此态度相当恭谦有礼,登峰等人对他的印象颇好。
小白到现在才知道终南派供奉的祖师是纯阳真人,祖师殿纯阳真人像两傍分别还供奉着张紫阳和白玉蟾,再往下方祭台上是历代祖师牌位。祭祖大典从凌晨开始准备,等到历代祖师拜祭完毕,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规矩繁琐讲究众多,到后来不少晚辈弟子已经面露不耐神色。小白人心透通,当然能发现部分弟子有些倦怠,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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