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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松也没有绕弯,直截了当地说道:“石生,你我多年同事,有件事情我不得不郑重提醒你一下,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不要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叶石生听到高成松凄凉加绝望的声音,也是心中一惊,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问道:“老书记有什么话,尽管说,我用心听。”
一句“老书记”差点让高成松老泪纵横,他深呼吸一下,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以无比郑重地口气说道:“我落到今天的下场,全是因为宋朝度在背后捣鬼,还有夏想在台前为他摇旗呐喊。宋朝度因为当年和我不和,他被上头闲置就怪罪到我的身上,后来就和夏想走到了一起,两个人一暗一明,一个幕后一个台前,罗列我的罪名,天天向京城送我的黑材料。夏想更是可恶,他诡计多端,陷害了建远,让他以为可以大赚一笔而留在了国内,结果也被抓了起来……”
高成松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石生,我们在官场浮沉几十年了,谁敢说清白得象一张纸?谁都会有一点污点,都是为了革命工作,沾染一点坏习惯,有一点私心杂念,都在所难免。可是夏想和宋朝度,抓住我的一点点漏洞不放,非要置我于死地,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个人私欲,为了他们能够上位,就不惜牺牲一切,甚至是我全家的幸福!石生,切记,切记,要时刻提防夏想和宋朝度两个人,不可重用,不可提拔,能打压就尽量打压,否则一旦等他们坐大,看你不顺眼的时候,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高成松话说得难听,也有点危言耸听,叶石生自认自己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会被一个副省长和一个副县长的联手吓倒?开玩笑!想要动一个省委书记,必须要上层过半人数点头才行,高成松如果不是独断专行,如果不是在燕省飞扬跋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放下电话,叶石生无心再看文件,站起身,背着手,在屋中走来走去。尽管他也有自己的判断,认为高成松是在挑拨离间,但不得不承认,高成松的话确实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阴影。
任谁也不愿意身边有一个时刻拿着放大镜挑别人过错的下属,虽然夏想离他较远,但宋朝度却是身边之人,既是常委又是副省长,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如果真如高成松所说,宋朝度是一个喜欢挑人过错以整治别人为乐趣的人,岂不是相当于在自己身边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
叶石生皱紧了眉头,联想到夏想和宋朝度联手将高成松扳倒,他实际上是最大的受益者,心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丝不安。宋朝度会不会因此而向自己提出什么要求?或是他手中甚至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一些不光彩的资料?连高成松这么有背景有后台而且性格又十分嚣张的省委书记,都能被宋朝度斗下台去,自己相比高成松,不管是权谋,还是后台都差了不少,宋朝度会不会也动了别样的心思?
宋朝度今年才45岁,45岁的省委常委,如果说他没有野心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又深思一番,叶石生忽然下定了决心,想到范睿恒以前一向和高成松走得比较近,此次高成松倒台,他不但没有受到影响,还顺利当上了省长,可见京城高层也有平衡燕省局势的深层考虑。他主意既定,就对外面的秘书段振延说道:“小段,打电话请范省长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段振延恭敬地答应一声,正要打电话给范睿恒的秘书,又听叶石生忽然改变了主意:“不用了小段,你先忙别的吧。”
叶石生关上房门,亲自拿起电话,打给了范睿恒。
……
因为清查高建远的领先房产,孙现伟出谋划策,萧伍出面,以并购领先房产的名义和清查组接触,并且提供了早期和领先房产接触时,得到了一手资料,取得了清查的信任,被列入优先出售的对象。同时,因为要排查和高建远有过经济来往的所有公司,冯旭光的佳家超市也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清查组的目光。好在因为以前夏想提醒得及时,现在的佳家超市和高建远已经没有了任何瓜葛。
不过以前高建远毕竟当过佳家超市的股东,清查组提出要进一步查帐。冯旭光也十分配合清查组的工作,随后清查组接到了上级指示,因为佳家超市的正面形象,作为燕市重点宣传的企业,在相关问题上尽量放宽标准……得到了上级授意之后,清查组对佳家超市的查帐工作草草结尾。
冯旭光知道虽然背后也有叔叔出力的缘故,但对夏想的先见之明还是非常感激。如果不是夏想让他主动找高建远以现金换股份,如果不是夏想让他大做公益事业,带动了燕市企业家捐资助学的热潮,今天的一关就算能过去,也要费一些周折。
很快,夏想接到孙现伟的电话,在他的运作之下,江山房产因为最先和领先房产接触,又因夏想提供的一些真实帐目资料,清查组基本上将江山房产提出的并购申请更为第一优先考虑。而且因为江山房产的商业策略,为国家挽回了巨额经济损失,作为回报,领先房产的出售价格,不会太高。
夏想大喜,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不但将高建远留在了国内,又将他的资金套牢返还了国家,同时也为江山房产争取到了实惠,可谓一举数得。
高成松离职之后,仍然享受着正省级待遇,住在燕省的高干楼中。他本想返回南方老家,却被告知,暂时不得离开燕省。同时高成松也发现,他的住宅周围多了一些生面孔。一生都在政治斗争中度过的他自然清楚,他已经被监视居住了。
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是笼中之鸟,只等最后时刻的来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高成松越是惊恐,就越对夏想和宋朝度恨之入骨。他思来想去,觉得光给叶石生一个人打电话,不足以起到打击二人的目的。因为据他的了解,叶石生的性格偏软,未必就能下定决心对付宋朝度,关键是,他就算真心要打压宋朝度,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高成松又想到了范睿恒。
范睿恒以前和他走得还算比较近,但范睿恒的聪明之处在于,不该沾手的东西,他非常谨慎,轻易不伸手。而且他为人圆滑,心机颇深,凡事爱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有绝对实力的人。从他此次能够成为自己倒台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就可以看出来,他以前尽管和自己来往过密,但并没有给上层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在燕省之中,他的口碑也算不错。
高成松对范睿恒的结论是,聪明、谨慎,是一个优秀的政客,如果他和宋朝度为敌,才是宋朝度最强有力的对手。
纵观整个燕省政坛,也只有范睿恒可以和宋朝度一较高下。
主意既定,高成松又拨通了范睿恒的电话。
范睿恒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仍能让高成松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情义,他的嗓音浑厚,是标准的男中音,说话时鼻音很重,如果去唱歌,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歌唱家。
“老书记,身体好一点没有?最近忙着一系列省长交接的工作,忙得脱不开身,一直抽不出空去看您,实在是失礼。老书记不满意的话,就骂我两句!”
明知道范睿恒的话很虚伪,很假,但很久没有听过别人称呼一声“书记”的高成松,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和别人恨不得接到他的电话立刻挂断相比,范睿恒声情并茂的表演,在一瞬间就洞穿了高成松几乎干涸的心田,让他感受到自从走下省委书记的神坛之后,从未有过的温暖。
高成松激动得差点拿不稳电话,他嚅嚅几下,才努力镇静一点,说道:“感谢范省长的关怀,我现在一切都好。你现在是一省之长,日理万机,工作忙才显示出重要性来,不要挂念我这个老头子。”
电话的另一端,范睿恒脸上挂着无谓的笑容,心中却想,高成松此时打来电话,多半没有什么好事。不过念在当年的情谊之上,电话可以接,好话可以说,但,事情不能办。
现在的高成松是烫手山芋,谁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所以离他越远越少,万一被他炸伤,就是自讨苦吃了。
“老书记有什么指示精神,尽管吩咐。要是有生活的问题,医护人员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告诉我,我批评他们。”范睿恒继续客气地说道,就等高成松说出真正的来意。
高成松慢慢平息了内心的激动,他也知道以范睿恒的城府,绝对不会出手帮他任何事情。而他打电话给范睿恒,也不是为了帮范睿恒坐稳省长的宝座,而是为了打击报复宋朝度和夏想。
“睿恒,有一句话我得向你挑明,听不听由你,我只说出来,因为憋在心中不舒服,不吐不快。”高成松没有犹豫,将心中对夏想和宋朝度的痛恨,一股脑地倾泻出来,“千万要提防宋朝度和夏想,他们两个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后一定要小心他们联手搅乱燕省的政局。宋朝度就不多说了,只说夏想,他当年故意接近建远,以打着帮助领先房产的名义,拖建远下水,才让建远一点点滑进了他的圈套,要不,建远现在早就远走高飞了……睿恒,听我一句话,夏想的最高明之处还在于他的虚伪最让人防不胜防,你可千万不要让范铮和他有什么来往,他最善于从哄骗入手,一点点让人上当,最后不能自拔……”
接完高成松的电话,范睿恒静心一想,联想到夏想最早和高建远接触,再到夏想似乎不求回报的帮助领先房产,再到高建远在京城被秘密关押,直至批捕,仿佛其中一直有一条隐藏的线索在其中指引着高建远,步步陷阱,最终让高建远难逃被抓的噩运——难道全是夏想在暗中策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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