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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本初岂是易与之辈,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东海地面上,邱本初还真没怕过谁,当下就寒了脸,盯着那大校胸前的铭牌,一字字念道:“陈……伟……胜……”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忽然冷笑起来:“陈大校,好大的官威。”
那名叫陈伟胜的大校听出他语气不善,虎目一瞪,以一种咄咄逼人的威势,居高临下地直视着他,冷哼道:“你就是这里主事的?我看你的官威也不小嘛,看样子最少也是个处级吧。”
周天星心中暗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欺我,背景相似的人之间总能在第一时间嗅出对方熟悉的气息。
在官场上混久了,周天星现在已渐渐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一旦碰上重量级人物,总会下意识地发动心卦,不管有用没用,窥探这些人的隐私总强过把功德无谓浪费在小人物身上,而且想要在道术上有所突破,只有勤加练习心卦一途,所以是不用白不用,只要注意让功德保持在一定水平线上就行。
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一幕幕场景,周天星忽然笑了,不过依然不动声色,静观事态发展。
邱本初摸出根烟,刚衔在嘴上,龚有才早已抢上一步给他点了火,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淡淡道:“我们地方上可比不了你们军界,连拉屎放屁都要找个主事的,我们不过是朋友聚餐而已,饭桌上没有上下级,要么是兄弟,要么是恶客,对了,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好象只有猎枪了。”
“你说什么?小样儿,敢对我们首长无礼,妈的!要是在战场上,我第一个崩了你。”
离陈伟胜最近的一个少校首先发飙了,刷一下拔出手枪指着邱本初的脑袋,吼道:“你敢再说一遍。”
“啪!”
陈伟胜飞起一脚踹在那少校脚跟上,直把他踹得一个趔趄,怒吼道:“混蛋,动不动就对手无寸铁的人拔枪,你他娘的算什么军人,滚!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今天没你的事了,明天早上七点之前,把检查书交给江政委。”
那少校被踹之后居然面不改色,闪电般把枪收起,啪地一个立正敬礼,朗声道:“是,首长,我错了,一定认真反省,深刻检讨。”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去了。
见此情景,周天星不禁对这军人的作风生出一丝敬意,冷不丁开口道:“大校同志,我有个很公平的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不知道你敢不敢听?”
陈伟胜眼中寒芒一闪,霍然转向发声处,见只是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浑没在意,只淡淡道:“说。”
周天星微微一笑,道:“很简单,你不妨猜猜我今天穿的内衣或者内裤是什么颜色的,猜对了,我们走,猜错了,你们走。”
陈伟胜先是一愣,随即纵声大笑,笑声中却透着戏谑,冷然道:“小鬼,在老子面前耍花样,你还嫩了点。这法子的确挺公平的,不过我想换个个儿,请你猜一猜我的内……不,猜猜我的袜子是什么颜色。”
他本想还以其人之道,让周天星猜他的内衣颜色,但话将出口时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向都是穿部队配发的军背心,根本不算个秘密,于是临时改口,让他猜自己的袜子颜色,只因他全身上下几乎无一不是部队的制式装备,只有内裤和袜子才是自己买的,而且他今天穿的军裤略长了点,把半个鞋面都裹在里面,从外面自然看不到袜子的颜色。况且他一个堂堂解放军大校,总不能当众跟人赌内裤的颜色吧,所以袜子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也是最佳的选择。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想过周天星会答应这个要求,只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里,索性反将对方一军,看这小子如何能自圆其说。
可惜,他错了。
周天星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砌词狡辩,反而认真地点头,道:“好吧,那么,如果我猜对了,怎么说?”
陈伟胜冷笑道:“那有什么好说的,只要你猜对了,我们马上走。”
周天星一本正经地摇头道:“那可不行,这样我太吃亏了,我们原本就是好好地在这里聚餐,又没招谁惹谁,也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凭什么非要我们让你不可?话说回来,之所以我肯和你赌一局,无非是看在人民子弟兵的面子上,我们敬重的是你身上这件军装,而不见得是什么大校肩章,大校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伟胜面色一凛,似乎这时才用正眼去瞧他,深深望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好,且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周天星耸耸肩,无所谓地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我嬴了,就请你这位大校同志留下,让我们一人敬你一杯酒,也让我们有机会慰劳一下解放军嘛,再说这里的包间有的是,这一间不过是大了点儿,没什么希罕的,我相信林经理一定有办法安排好你带来的这些同志,是不是?”
陈伟胜反应极快,周天星话音方落,他就十分干脆地道:“一言为定,你猜吧。”
周天星的反应更快,立刻毫不犹豫地道:“你脚上的袜子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白色。”
陈伟胜怔了片刻,忽然间脸色微变,随即一言不发地弯下腰,刷刷两下提起裤管,只见脚上穿的袜子竟然真的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白色。
寂静,绝对的死寂,刹那间,包厢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齐一致地投射在一个神态懒散的年轻人身上。
周天星耸耸肩,慢条斯理地道:“各位,不需要用这么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吧,我又不是小姑娘。唉!真是的,还看,算了,告诉你们吧,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眼神特别毒,难道你们真的都没看到,这位大校同志刚才用脚踹人的时候,裤管上露了一点小缝。”
他这话自然是信口开河,但也由不得众人不信,因为除此之外,谁还能找到更合理的解释?虽然根本没人注意过陈伟胜踹人时裤管上是否真露出过缝隙(因为没人这么无聊),但人人对此深信不疑,同时也震憾于周天星恐怖的观察力,如果不是传说中过目不忘的天才,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而真实的情况是,周天星是从心卦的影像中看到了陈伟胜今早起床时的狼狈模样,由于赶时间,以至于穿错了袜子自己都不知道,而确定时间的方法也很简单,是因为他刚好在影像中看到了一只有日历的挂钟,如此而已。
陈伟胜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啼笑皆非来形容,他用手指点了周天星半天,才崩出两个字:“小鬼。”
接着苦笑摇头,转头吩咐道:“你们都去吧,听林经理的安排,只是有一条,不许喝醉,谁要是耽误了明天的早操,就自己去政委那儿报到。”
一众军官有的吐吐舌头,有的撇撇嘴,有的小声嘀咕,不过很是听话,都乖乖跟着林经理走了,没有一个敢废话的。
陈伟胜这才重新转向周天星,瞪了他片刻,叹了口气,道:“小子,我这辈子从来没在人前服过软,今天算是栽在你小子手里了,妈的!臭小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家庭背景,政治面貌,统统都给我一五一十交待出来,不然,老子今天把你灌趴下。”
邱本初是个机灵鬼,一听这口风,就知道陈伟胜和周天星对上眼了,其实他心中对周天星刚才的临场反应也很是钦佩,,既佩服他非人的观察力,又佩服他给人下套时的阴险和机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于是走上前笑呵呵地道:“陈兄,区区小事,不过是个玩笑,何必挂怀,不如就请入席吧,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嘛。”
陈伟胜其实是个性情中人,哈哈一笑,便如冰河解冻,顿时雨过天晴,欣然入席,和众人攀谈起来,同时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还真应了他之前的承诺。
周天星其实早已打定了主意结交这个军界要员,虽然今晚已喝了不少,但为了接下来对付陈伟胜,还是跑了一趟洗手间,用真元把之前积存在体内的酒精逼了出来,可说是舍命陪君子了。
中国人往往就是这样,许多交情都是从酒桌上开始的,三杯酒下肚,陌生人也可变得亲密无间,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这只是逢场作戏,但不可否认的,酒桌上的确可以快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经历了之前的风波后,周天星竟似真合了陈伟胜的脾胃,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言谈中得知,陈伟胜原来是驻扎在东海市郊某集团军下属的一个特种作战旅的旅长,并不是他之前想象中的师长,只因特种部队的级别一般都比常规部队高,所以一个旅长配大校衔也不希奇。
邱本初手下那帮人可都是久经考验的酒场老鸟了,哪里不懂搞活气氛的道理,尤其是龚有才,上窜下跳几乎没停过嘴,不是喝酒就是唾沫星飞溅,再加上席间不时有陈伟胜的手下来向他们的旅长敬酒,更是搞得气氛高涨。可以说,周天星这顿饭真是没白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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