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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个在屋里病得要死,一个在门外担心得要死,没几天,可怜见的,吴大夫就面黄肌瘦了起来。再过几天,她也跟着病了。”
荷衣听得津津有味,道:“后来呢?”
孙福道:“后来?什么后来?后来谷主病好,吴大夫的病自然也就好了。他们俩个还是客客气气的。只可惜吴姑娘的心思谷主始终不明白,倒白白地耽误了她。”
荷衣道:“说到你们谷主,我倒有个疑问,你听没听说,他的父亲是谁?”
孙福笑了起来,道:“姑娘是第一次来云梦谷么?”
荷衣道:“是啊。我的问题很奇怪么?”
孙福道:“不奇怪。不过这里的人都说谷主的父亲是天山冰王。”他说这话时样子显得很随便,好象这是一个常识。荷衣却惊呆了。
“为什么?”
“因为大小姐出走的前几天,这世上最有名的两大剑客曾在飞鸢谷里比剑。结果是天山冰王赢了。人们都说,大小姐就是跟他跑了。”
荷衣道:“你有什么证据么?”
孙福道:“没什么证据,唯一的证据就是大小姐失踪的前前后后那一段时间里,我们这里只有这一件事情比较不寻常。”
荷衣道:“你是说,如果有两件事情不寻常,且发生在同一个地方,这两件事情就一定有关系?”
孙福道:“道理讲起来虽有些古怪,但大家都这么想。”
荷衣道:“你见过冰王?”
孙福道:“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冰王的轻功剑术天下第一,人家来无影,去无踪,能够到场观战的,也只有三位武林名宿,总之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在这谷里是一个也没有。”
“难道冰王不吃饭,不睡觉?如果吃饭,就一定会有人在酒楼上见过他。如果睡觉,就一定要住客栈。”
“这倒不假。问题是咱们这里一年四季来的都是陌生人,讲的都是外乡话,谁也不曾见过冰王,就算他是坐在你面前吃面条你也不认得是他。”
荷衣叹了一口气,道:“和冰王比剑的人是谁?观战的三个人又是谁?”
第六章
一天又开始了。这是一个平凡的早晨。
刚一回到谷里,马马虎虎地吃了早饭,他就开始看昨天送过来的医案。这原本是他昨夜就该看完的,不过现在离下一个病人的手术还有一个时辰,对他来说,还来得及。
笔沾着朱砂,随手给桌上的紫云笺添了几行字。也不知怎么了,觉得有些心不在焉。
有人敲门。他的门从来都懒得锁,进来的是赵谦和。
“谷主,吴大夫方才说,如若谷主昨夜劳累过甚,还请谷主多多休息。她今天有空,可以帮谷主分担几个病人。”
“不用。”他漠然无表情地道。
“蔡大夫问下午的医会谷主去不去,或者,谷主若身子不适,他可以代……”
“什么时候?”他打断赵谦和的话。
“未时二刻。”
“我去。”
“陈大夫问昨天的医案。”
“叫他过半个时辰来取。”
“郭总管在门外,想说这个月药材销售的情况。”
“我现在没功夫,他和你说说就行了。”
“谷主,你昨天的药又忘了喝了。”赵谦和迟疑了一会儿,道:“你一定要记得喝药。”
药还原封不动地放在他的书桌上。
“唔。”他随口答了一声:“还有什么事么?”
“听说昨夜在听风楼上,谷主的心疾又犯了?”
“只是小发作,一会儿就好了。”他淡淡地道。谷里的人总是对他的病大惊小怪。
“可是谷主又在唐家的马车里坐了许久,夜里和楚姑娘锁在一起,一定没有休息好。”他继续说道:“我想谷主无论如何今天也得休息一天,不然……”
“唐门的事情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他们逼得太紧。云梦谷分散在各地行医的大夫太多,在蜀中的也有好几个。要替他们着想。我们不是江湖上的帮派,不要意气行事。”他轻而易举地转着话题。
“说到各地行医的大夫,还有一件事要禀报。”他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事?”他放下笔。
“陈大夫手下一个弟子,原是在太行一代行医的,几天前被太行山上的一群土匪抓去痛打了一顿。是今天临晨才送到谷里。一边的肋骨全断了,已是奄奄一息。”
“哦!”他动容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太行群匪原有好几个帮派,后来都统一到了太行一枭郭东豹的手下。干的无非是些劫掠行人,抢占妇女的勾当。听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郭东豹的一个爱妾得了重病,远近的名医就是这位冯大夫,他便派了几十个喽罗连将大夫抢到山上治病。不料去得已经晚了,那女人早已不醒人事,冯大夫只扎了几针她就死掉了。郭东豹恼怒之余便迁怒于他……”
“冯大夫现在在哪里?”他问。
“在陈大夫的诊室。”
“我这就去。你把我的病人先交给吴大夫。下午的医会我可能去不了。还有,传话给谢总管,我要郭东豹的颈上人头。这件事我希望他能干得杀一警百。”
“是。只要谷主吩咐下来,属下们定会办得妥当。”
他推转轮椅,走出门外,赵谦和连忙道:“谷主,让我来推你,等会儿到了陈大夫那里,只怕又要忙一整天,还是先省些气力罢。”
他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
*****
陈大夫,名策字渐晖。外号“陈不急”。因为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对任何一个病人,或病人的亲属说“不急”两个字。
“不急,不要急,急则生乱,这病早晚能治好。”这就是他的口头禅。
他现在正在自己诊室外面的抱厦里来回地踱着步。
抱厦通常是大夫们休息,商讨医务的地方。对面坐着他最欢的搭档,蔡大夫,蔡宣,外号“鬼指蔡”。慕容无风的弟子当中,只有他最年轻,也比慕容无风大三岁。
蔡宣出生名医世家,祖上出过好几个太医院的首堂。据说他也是少年成名,非旦精通医术,于书画上亦造诣不浅,为人不免高傲放旷,也只有在慕容无风面前,才肯客气地说话。
“你老兄已经在这里踱了半个时辰了。依我看,还是用我的法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接完骨再说。”蔡宣呷了一口茶道。
“这个……他现在神昏目闭,痰喘鼻扇,久而不醒,醒而神乱,已是血瘀于内而坚凝不行之象,冒险施治,只怕难以回生。”
“六脉已弦,何况内骨入肺,药书上怎么说?这是十不治之症,纵未即死,二七难过。不冒险又奈何?”
“要是先生在这里就好了。”陈策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你还不晓得他的脾气是最见不得谷里的大夫被人欺侮。要看见自己的弟子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他不气得心疾骤发才怪。”
“万一真的不治,岂不是更难交待?”
“总之是个死,还不如……”话音没落,门外传来轮椅转动之声。
陈策喜道:“先生来了。”
果然是他。蔡宣立即站起行礼。
“什么情况?”慕容无风一边洗手,一边道。
“险得很。四肢上的错骨都已接驳完毕,只是胸口上的肋骨有一支已刺入肺中,若是常人也挨不过两天,好在他少年气血充足,所以才挺到今日,不过现在淤血不行,呼吸困难,还是极为危险。”
“用了什么药?”
“人参紫金丹,万灵膏……,实在不行,独参汤。”
“蔡大夫怎么说?”
“学生以为所伤之处,多有关于性命,如七窍上通脑髓,膈近心君,四末受伤,痛苦入心,但其人元气素壮,若迅速接骨,使败血不易于流散,或可克期而愈。”
“他的脸也被人打了?”
“嗯。先生,先喝口茶罢。”蔡宣看着慕容无风的脸已气得煞白,连忙将一杯绿茶捧了过去。
慕容无风摆摆手,走入室内,搭了一下病人的脉。
“肺中的这根骨头现在无论如何得先拿出来。不然淤血会越集越多。”他说道:“接骨是必须的,但手法上要审慎,他原本元气充足,但大病几日,早已耗尽,一旦再伤,势更难支。何况他淤血不行,兼肝郁火,宜先用柴胡,黄莲,山栀。不要误以为是寒证而投了热药。”
“是,学生们见他胸部塌陷不起,因位居膈上,势成凶险,觉得难以入手。”
慕容无风道:“到如今,也只能是强而为之了。由我来罢。”
苍白的手轻轻地探入病人的胸中,隔着皮肤,小心地,却是果断地推拿了一下,将断骨拿出,顺着经络,“喀”地一声接回了原处。随后他的手指飞快地移动着,“喀喀喀”几声,已将余下的断骨在一眨眼的功夫内全部接好。
然后他道:“小心,他会吐血。”说着,好象已经料到有这么一着,他拿起一团纱布,病人头一侧,“哇”的一声,一口血正喷在纱布上。
看在一旁的陈策和蔡宣都明白,虽然这只是几个动作,要做得这么快,又这么准,又这么轻,天下只怕就只有慕容无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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