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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百个穴道开阖不定,原本就极难算准。几乎是算不出来。”
山木连忙也道:“可不是?首先这一天就有十二个时辰,无论我们选定哪一个时刻作为开始,在这个时刻之下的穴道开阖情况,和别的时刻便会完全不同。如若在这一时刻找不到一条路径能将真气自然运行一个周天,我们就得从头来找另一个时刻。这个且不说,就算是时刻选定,接下来还有成千上万种可能性。”
慕容无风道:“阁下是说,连计算这种枯燥的事情,也要劳架我来做?”
两人连忙道:“拜托!拜托!”
慕容无风道:“我口渴。”
山木忙不迭地道:“我去给你泡茶。”不一会儿,给他端来一杯热腾腾的铁观音。
他居然知道慕容无风的习惯,给他装茶的竟是荷衣常用来给他盛药的茶碗。然后他递慕容无风一叠纸,一只笔。作为他计算之用。
慕容无风腾出一只手,接过茶碗,道:“穴道开阖的细节,说出来也枯燥得很,你们不记也罢。路径我已经替两位算出来了,一共只有八条。”
两人惊道:“你已经算出来了?怎么算出来的?用什么来算的?”
慕容无风呷了一口茶,道:“心算。”
山木瞪大眼睛,忍不住道:“这么复杂的东西,你这么快就能算出来?”
慕容无风不理他,淡淡道:“这第一条路径,从辰时二刻开始,走章门、期门、中府、人迎。在天突穴停一刻,再走璇几、膻中、中脘。在中脘停三刻,走鸠尾、梁门停一刻、水分停半刻、神阙停一刻,入气海回丹田。”
山木忙道:“你等等,说慢些,我记不住,是不是章门、期门、人迎?”
陆渐风道:“我拿笔记下来。”
慕容无风便不耐烦地将书往地上一扔,道:“刚刚说过的话也记不得,这么笨的人,还练什么绝世武功?”
陆渐风的脸一时气得酱紫,他素性高傲,一辈子也不曾被人这么损过,何况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当下便冷言相激:“阁下倒是足够聪明,可惜偏偏是个残废。”
慕容无风一听,正中心中之痛,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手上的茶碗立时向他飞去。
“小子脾气果然不小!”陆渐风挥袖一卷,那茶碗滴溜溜地在空中乱转,却又被他轻轻一送,平稳地落在桌上,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
“两位莫打!莫打!老陆,你就让一让他罢。”山木连忙出来打圆场。
慕容无风却因为方才一怒,心脏砰砰乱跳,他原本大病之中,克制之力大不如往日,一时气血上涌,“哇”地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身子便完全支持不住,往床下倒去。
陆渐风眼疾手快,手一伸,将他的身子接住,缓缓地放回榻上。慕容无风尤在床上道:“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山木一把拉开陆渐风,抢身上去,将慕容无风的身子扶入被中,道:“躺着别动。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媳妇回来可要跟我们拼命啦。”
话音刚落,便见荷衣兴致勃勃地推门进来,道:“无风,我回来啦。”
一进门便觉气氛不对,再看慕容无风胸前的被子上一团血迹,脸色一变,抢到他面前道:“你怎么啦?为什么这里……这里全是血?你吐……吐血啦?无风……你哪里不舒服?”
慕容无风摇摇头,道:“我没事,你替我换……咳咳……换过一床被子。”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咳嗽,脸也因气喘不及憋得通红。荷衣便取了一床干净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他的下身原本消瘦不堪,如今愈发是一片空虚,连起坐都大为困难,想着这些日子他受的苦,她不由得心中大痛,却怕自己太为难过会引得他愈发伤感。便轻轻地道:“你身子还没大好,别乱动,小心碰坏伤口。”说罢,头一转,眼睛冷冷地盯着山、陆二人,道:“两位坐在这里,还有什么事?”
山木道:“我们正在和你……你相公说话。话还没说完呢。”
荷衣道:“他病得这么厉害,有什么话,等他病好些了再说。”
山木道:“放心,我们不会说很久。”
荷衣道:“若不是两位方才招惹了他,他岂会突然发病?”她说着说着,便叉起了腰,一副准备吵架的样子。
山木忙道:“我们这就走。”说罢,拉着陆渐风,一阵风地溜出门外。
第二十六章
荷衣掩上门,道:“他们找你有什么事?”
慕容无风冷哼一声,道:“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有一个问题要问我而已。”过一会儿,他想了想,又道:“荷衣,拿纸笔过来,我写几个字。”
荷衣将笔墨拿到他身旁,将他扶起来,他气喘吁吁地在纸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一张纸不够,又写了一张,写罢,将笔一掷,道:“你将这两张纸交……交给那姓山的,就说……就说我们明天……明天就离开这里。”
荷衣轻声道:“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外面大雪封山,不住在这里,我们……我们住在哪里?”
慕容无风道:“山下走不了多远便到处都是城镇,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便可。”
荷衣只当他与陆山两人不合,却不知慕容无风其实是担心荷衣每日冒险猎捕豹胆,会不慎丧身于雪峰之下。见他决心已定,荷衣便道:“好。”
回来时,慕容无风已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到了晚上,却又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一连高热了三日,躺在床上只是胡言乱言,直吓得荷衣六神无主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衣不解带着照顾他。山木与陆渐风两人心中愧然,竟一改平日作派,非旦时时过来嘘寒问暖,主动地做好一日三餐,连端汤倒水之事也一概应承过来。
到了第四日,慕容无风身子稍复,便绝意下山,山陆二人又执意要送他下山。荷衣却早已在追逐雪豹时对上山下山的路径了如指掌,便执意不肯再添二人的麻烦。
山木道:“无论如何,你们都得再在这里留一晚,今夜只怕会是这一年风雪最大的时候,明日天气放晴下山会轻松得多。”
陆渐风道:“等会儿我们两人有事要外出,三日之后方归。所以如若两位执意要走,我们就此别过。”
山木道:“你们房里的任何东西,只要你们需要,只管拿走。对了,”他指了指角落里放着的一对拐杖,道:“这双拐杖也请两位一定带上。路上雪深,以它探路,便不会一脚踩空。”
慕容无风道:“多谢。关于那本册子,两位还有什么疑问?”
陆渐风想了想,道:“此事事关我与山木的性命,我们只想问一句,那八条路径,会不会有错?你知道,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错误,我们俩个人都会立时走火入魔。”
他果然不放心。
慕容无风淡淡一笑,道:“事关性命,两位如此不放心,我当然理解。换成我,只怕也要好好地想一想。不如这样,谈到穴位开阖细节的两本书,一本叫《叶氏脉读》,一本叫《云梦炙经》。后面一本是我写的,两位不难借到。核对了这两本书上开列的所有子午流注穴道开阖的时刻,你们会得到这样一个清单。荷衣,把我写的单子拿来。”
荷衣递给他们一叠写着蝇头小楷的纸笺。山木慎重接过。
慕容无风继续道:“这个清单是我凭记忆默写下来的,不妨告诉两位,虽然我心脏不好,也昏迷了许多日,于这些细节,偏偏还记得很清楚。至于如何计算出来的,我也将详细的步骤写了出来,以便两位核对。”
他顿了顿,道:“两位仔细核对之后,会发现,我所说的八条路径,绝对无误。各种可能性我已穷尽,一条不会多,一条也会少。我慕容无风从来不拿别人的性命当作儿戏。”
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很自信。
陆渐风抬起头,看着他,良久,忽然道: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儿子。聪明的儿子谁都想要。”
他一说这话,慕容无风又不高兴起来。他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要当别人儿子的人。
陆渐风道:“你莫要不高兴,好象我刚才那句话辱没了你。从年纪从辈份,我都足够作你的父亲。我的名字你大约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天山冰王’。”
他接着又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人敢说我笨。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荷衣盯着他,突然道:“既然你是天山冰王,请问你认不认得一个名叫‘慕容慧’的女人?”
她的话一出口,慕容无风心头一震,颤声道:“荷衣,他……他与……与……她有什么关系?”
荷衣不理他,眼睛直逼着陆渐风,一字一字地道:“二十二年前,就在你与郭东阁比武的那一天晚上,有一个叫作慕容慧的女人突然从云梦谷里失踪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陆渐风看着她的眼睛,面不改色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说的这个女人。”
说罢,他不容荷衣再问下去,道:“告辞。”
门一掩上,慕容无风就精疲力竭地倒了下去。
荷衣只好扶着他躺下来,掖好被子,轻轻地道:“你即支持不住,又何必硬撑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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