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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区原本不叫昌平区,叫昌平镇。二十年前的昌平镇只是沈阳郊区的一个小镇。
与大多数城市一样,现在的沈阳城比二十年前扩大了不止一倍。
原来的郊区变成了城区,原来的郊区乡镇也就变成了街道办事处。
几经变迁,随着城市格局的变化,昌平街道又吸收合并了附近几个乡镇街道,才有了今天的昌平区。
严昌平原本也不叫严昌平,至于原来叫什么名字,现在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至于为什么改名昌平,很多人认为是因为他在昌平的地位。
严昌平就是昌平的天。
一手遮天的天。
从昌平区还是昌平镇的时候,他就是镇上有名的大哥大。
二十年过去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原来的昌平镇也好,现在的昌平区也好,当官的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波又一波。
但严昌平始终还是那个严昌平,黑白两道,根深蒂固,屹立不倒,没有人敢动他,也没有人动得了他。
在昌平区,要是遇到什么事,找官商两界未必好使,但找严昌平一定没有问题。
二十年的深耕,上到大小官员,下到偷鸡摸狗的地痞流氓,再从明面上商业投资、项目开发,到暗地里的蝇营狗苟、江湖风云。
昌平区早已在方方面面与他深度捆绑在一起。
说他是昌平区的天,并不为过。
所以即便上头隔几年要来一次扫黑除恶,但次次他都能屹立不倒。
这样的一方大佬,在自己的地界上,照理说没有人敢招惹。
但是今天,准确地说是昨天晚上,不仅有人招惹,还捅破了天。
严昌平今年四十八岁,身材不高但精壮,他喜欢穿皮衣,一年四季都穿皮衣。
此刻,他坐在办公室的金丝楠木镂空圈椅上,静静地听着一个年轻男子汇报。
男子叫严宏,虽然姓严,但跟严昌平并没有血缘关系。
早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有意从孤儿院挑选有各种天赋的孤儿,根据不同的天赋,送去读书上大学,当兵,拜武道高手习武。
严宏就是他十二年前收养的养子,而且是最聪明、武道天赋最高的那一位,如今已经成长为他的得力干将。
严宏汇报的语速不快,即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表现得依然相当的沉稳,徐徐而谈。
严昌平听完之后,习惯性地挠了挠眉毛。“一夜之间,端了我们三家地下赌场,两家夜总会,四个酒吧,还掳走了三十几个人,我听着怎么像是在讲相声”?
严宏点了点头,“更匪夷所思的是,综合各方面判断,这伙人并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东北地界的人”。
严昌平突然呵呵地笑起来,不知道是因生气而笑,还是觉得这件事本身很可笑。
“是条过江龙”?
严宏眉头微皱,他也拿不准,要说是吧,太过匪夷所思,要说不是吧,据逃回来的人说,对方又都是外地口音。
但要说是本地势力从外地请的人,更加说不通,在昌平区,谁敢挑衅严昌平。
“我倾向于是过江龙”。
“为什么”?
严宏想了想说道:“对方并不是一开始就对我们的赌场、酒吧下手,而是先拿下了一个叫陈亮的小头目,通过陈亮引诱李国华前去救人又扣下一批,然后才对我们的赌场、酒吧下手。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很显然,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我们的地下产业”。
严昌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很有道理,如果是本地势力请的人,没必要一步步来”。
严昌平抽出一根雪茄,严宏赶紧起身弯腰给他点上。
“干爹,要不要向沈爷报告一声,毕竟这件事是他老人家安排下来的”。
严昌平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严宏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大事,但对于沈爷来说可能只是件小事”。
严昌平吐出一口烟雾,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天花板,缓缓道:“整个沈阳,谁不知道我严昌平就是昌平的天,在自己的一木三分地都搞不定,沈爷怎么看我?整个沈阳怎么看我?我们在昌平还怎么待下去”?
严宏眉头微皱,他知道严昌平说的是对的,在自己的地盘都解决不了自己的事,那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但是他依然很忧心,他详细调查过陈亮负责监视的那对父子,父亲何林,40岁,昌平一中的数学老师,儿子何炅,昌平春韵小学三年级,很普通的家庭。普通到根本不应该住上名流印象这样的高档小区。
在昨晚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让人查了下何林的老婆,陈慧佳,以前是沈阳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也很正常。但在三年前辞职了就不太正常,医生在有钱人眼里算不上多有钱,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高薪职业,辞职就显得不正常。
所以他继续让人查陈慧佳辞职之后的动向,大概知道她给有钱人家当了私人医生,但到底是哪家,至少目前还没查到。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够让正规医院的医生选择辞职,不会是一般的有钱人家。
那么,这伙过江龙的目标有没有可能不是何林、不是昌平,而是陈慧佳背后的大老板。
严昌平安静地抽着烟,其实严宏能想到的,他也差不多都想到了,不过那又怎么样,这件事的意义已经超过了事情本身,作为地头蛇,连一条过江龙都压不住,那别说昌平,恐怕整个沈阳都不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底气。
他在昌平能有今天的地位,是二十年的积水成渊,岂是一条刚来的过江龙所能撼动的。
严昌平缓缓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冷冷道:“既然对方张开了嘴,那就慢慢地喂,慢慢地撑死他”。
严宏得到了命令,起身朝严昌平鞠了个躬,“干爹,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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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这一觉又睡到很晚,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海东青,她换上了黑色风衣,戴上了墨镜,又回到了霸道总裁的风格,很难与昨晚那套粉红睡裙重叠在一起。
“进我房间多久了”?
“一个上午”。
“你就一直这样看了我一个上午”?
“嗯”。
“看不腻”?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你死了没有”。
陆山民缓缓坐起身,“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陈大娘”?
“陈大娘是谁”?
“陈大娘就是陈大娘,村东头的陈大娘。当年陈大爷临死前的一个月,她就跟你现在一样天天守在床头,一直守到陈大爷断气”。
海东青嘴唇紧咬,眉毛也陡然跳动了一下。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陆山民能感觉到她情绪中的恐慌。
“哎呀,开个玩笑,我才舍不得死”。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住一起吗”?
“知道,你担心我一觉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海东青以命令的语气说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以后不许开”。
陆山民乖巧的点了点头,安慰道:“别担心,虽然我最近很嗜睡,但我觉得是件好事,我在睡梦中的时候,感觉到五脏六腑和筋脉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受伤之后长新肉的时候就会有这种发痒的感觉”。
海东青将信将疑。“没有骗我”?
陆山民认真地点了点头,“对,这叫枯木逢春,老枝生嫩芽”。
海东青并不完全相信,但也稍稍松了口气。
“起床吧,下面有人找你”。
陆山民没有动,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海东青。
海东青眉头微皱,“你又做什么妖”?
陆山民指了指盖在腿上的被子,“我里面没穿裤子”。
海东青的柳叶弯眉向两边分开,看得出有点生气,起身离开的时候脸蛋还有点微红。
白里透红,很好看。
陆山民洗漱完毕出来,海东青已经将饭菜准备好,饭是稀饭,煮得很软那种,菜是小鸡炖蘑菇,也炖得很耙那种。
陆山民吃了两口,味道还不错,抬头问道:“你做的”?
“我让陈然做的”。
“嗯”?“他不会给我下毒吧”。
“毒死你算了”。
陆山民呵呵笑了笑,大快朵颐,他最近不仅能睡,还能吃。
海东青看在眼里,嘴角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陆山民夸赞道:“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于是海东青收起了笑容,板起脸不笑了。
陆山民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自言自语道,叫你乱说话。
于是,海东青又笑了,不过笑容一闪而逝,很隐蔽。
吃完饭,陆山民拿起化妆台的染发剂,看着盒子包装上的代言明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句广告词,“有了珍草堂,年轻不怕老”。
“这也是陈然买的”?“他是在咒我老吗”?
海东青拿过盒子撕开包装,开始调制染发剂。
“我查过,植物萃取,温和安全,天然放心”。
陆山民瘪了瘪嘴,“广告词儿你也信”。
海东青手上停了停,“那你还染不染,他们还在下面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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