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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晓晴这边在心里骂着。甚至连张扬第一次给她送花的情景都想了起来,那朵花还是自己买给自己的呢,说起来真是没有面子啊!
这时一个相貌清秀的小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他们的身边,目光也自然被扬手中的玫瑰花吸引了过去,不无羡慕道:“左晓晴,好漂亮的玫瑰花啊!”
左晓晴又羞又急:“不是给我的!”
张扬却笑眯眯看着那位小护士:“你好,石燕!”
他能够叫这小护士的名字并不稀奇,毕竟人家胸牌上写着,可那口气热情的好像跟人家是老朋友一样,这就不能不让石燕奇怪了,她充满迷惑的看着张扬:“我认识你吗?”
张扬笑道:“你的声音真好听,跟中央广播电台播音员似的!”
石燕这才想起来上次有人打电话找左晓晴,就是自己接的电话,两人还聊得颇为投机,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原来是左晓晴的哥哥啊!”
左晓晴瞪了张扬一眼:“就他那德行!”左大小姐今儿气明显不顺,说出来的话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她转身向前方走去。
张扬和石燕对望,同时吐了吐舌头,石燕咯咯笑了起来,示意张扬还不赶快追上去。
看到左晓晴生气张扬心底却乐了,这证明人家在乎自己,比起午间海兰对自己流露出的冷漠和距离感,此时的左晓晴让张扬从心底生出一偻温馨,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很在意别人的感受。
左晓晴虽然有些生气可还是把张扬带到了徐金娣住院的房间。
徐金娣在黑山子乡的人缘并不好,因其强硬的行事风格,被人戏称为黑脸主任,当然这也和她长得很乡土有一定的关系。
张扬的来访让徐金娣多少有些意外,望着那一捧鲜艳的玫瑰花金眼里露出的那是失望,在她看来,一捧鲜花远不如一篮子鸡蛋来的实惠。
徐金娣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热情的请张扬坐下,又拿出他的红山茶给张扬抽,张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眼前徐金娣的模样的确有些可怜,两条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脸上还有不少的伤痕清晰可见,当计生办主任当到这个份儿,也真够郁闷的。
徐金娣没想到张扬那么年轻,跟张扬客气了几句,叹了口气道:“黑山子乡的计生工作不好搞啊,这次差点把命都给打进去了。”
张扬深表同特地点点头:“虽然到黑山子乡时间不长,可是对这些乡民的蛮横也已经有所了解,徐主任受苦了!”
徐金娣毕竟体制中混了不是一年两年,当然明白张扬今天来主要的目的是向自己取经的,她并没打算保留什么,反正发生这件事后就算八抬大轿抬她回去,她也不打算回那个民风彪悍的穷乡僻壤了。徐金娣道:“小张啊,我刚开始去黑山子乡主持计生工作的时候,也怀着极大的工作热情,想要把黑山子乡混乱的计生状况彻底改变一下,可是工作真正开展起来才发现,难度之大超乎我的想象,黑山子乡位于清台山中,地理情况特殊,乡民素质低下,别说是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基层干部对计生工作也存在着排斥态度,工作中几乎处处都遇到阻力。”
张扬道:“想要做好计生作,的确需要其它部门的配合。”
徐金娣愤然道:“不说别的,单单是乡派出所,每次有任务的时候,所长周良顺带头推三阻四,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样去执法?”她对黑山子乡派出所存在着相当大的怨念,如果不是派出所工作不力,她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张扬领教周良顺消极怠工的本事,对徐金娣的愤慨表示理解,其实他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询问计生罚款的事情,耐心的听完徐金娣的牢骚,这才低声将自己的问说了。
徐金娣叹了口气道:“小张啊,原本咱们计生办是应该有一个单独的帐户的,计生款项专款专用,可是乡常委会议决定,计生款项要统筹管理,到后来就变成了我们只有罚款权,没有确认权,罚多少,最后上缴多少,最终的决定权都在乡里。”
张扬低声道:“可是我们最起码应该有知情权。”
徐金娣苦笑了一声:“乡财务不是会返给我们一个条子吗,那就是给计生办的交代,其实黑山子乡计生工作开展困难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缺钱,假如有钱,我们可以利用奖励措施鼓励村计生工作的积极性,开始的时候我曾经向乡里申请过一笔款项用于这件事,可乡里给的钱实在太少,起到的效果不大。”
张扬不由得想起了刚到黑山子乡时遇到的下清河村妇女主任谢月娥,就是因为她才引出了后来下清河村村民围攻乡政府的一幕。
这时候医生进来换药,张扬也趁机告辞,临走的时候,他留了两百块钱给徐金娣,徐金娣说什么不愿接受,最后张扬只能作罢,徐金娣对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张扬临行前,又提醒他道:“小张啊,我现在才明白,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跟一群人去斗的,有些时候做事跟做官根本就是两码事,想要做好事就做不成一个好官,可想要做好官,未必需要去认真做事。”
徐金娣的话虽然朴素可是却令张扬心头一震,望着徐金娣神情黯淡的面孔,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是徐金娣遭受重创之后对人生的感悟,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作风强硬的黑脸主任了。
张扬出门去找左晓晴,左晓晴在办公室内写着病例,高伟站在她身边笑着指点着什么,张扬对这厮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身为师长居然打起了学生的心思,简直是衣冠禽兽。
“左晓晴!你出来一下!”
左晓晴和高伟同时转过脸去,看到张扬,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左晓晴是一种幽怨,高伟流露出的那是敢怒不敢言的矛盾表情。
左晓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张扬咧着大嘴阳光灿烂的笑着:“跟你说点事儿!”
左晓晴点了点头。
“左晓晴,病历还没写完呢!”高伟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带有战斗意义的话,毕竟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咱不能太怂。可他马上发现自己这是纯属自找难看,张大官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我说高伟,你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钻研业务上?”
满屋的实习生忍不住哄笑起来,高伟涨的满脸通红:“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再看张扬和左晓晴已经走了,高伟愤然拂了拂衣袖:“素质真是太差了!”这厮的阿Q精神运用的还是炉火纯青的。
左晓晴显然还在生张扬的气:“有事快说,我还要去写病历呢!”
张扬笑了笑,变戏法般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玫瑰花,虽然是一支,可这支玫瑰却是蓝色的,在九十年代初的春阳县城十分少见。
左晓晴虽然还想装冷若冰霜的样子,可眉头却已经舒展了起来,心里宛如放入了一颗方糖甜丝丝的慢慢浸润开来,双手却仍然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没事送花干什么?我可不敢收!”大户人家的闺女就是矜持。
张扬伸手将左晓晴的右手从兜里拉了出来,然后将玫瑰花塞到她的掌心,微笑道:“那些玫瑰太俗气,这朵玫瑰花才像你,高贵大方,楚楚动人,目空一切,孤芳自赏!”
左晓晴忍不住笑骂道:“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拿着那支蓝玫瑰凑在鼻翼上闻了闻,秀靥之上呈现出让张扬惊艳的羞赧之色。
“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张扬扬起自己的掌心:“早好了!”
左晓晴诧异于他的恢复速度,掌心居然连刀疤都看不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是联想起这厮一身出神入化的接骨神功,对付这点皮外伤应该不在话下。
张大官人咽了口唾沫:“那……那啥……晚上一起吃饭?”
左晴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表哥来了,晚上约我吃饭,我答应他了。”说完这句话。左晓晴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感受。难道我对他……左晓晴俏脸发热,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张扬挠了挠头:“我只能回去了。”他只是随说说,其实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返黑山子乡的汽车了。
张扬的失落被左晓晴看在眼里,她小声道:“上次你说要请我去清台山玩……”
张扬内心涌起无限欣喜,望着左晓晴因为羞涩蒙上红晕的俏脸,望着她低垂的黑色睫毛,他若是再不明白就是一个傻子,张扬用力点了点头:“对了,明天是周六,要不我等你一起走?”
左晓晴轻轻嗯了一声:“明天早晨七点我在长途汽车站门口等你!”
“一言为定!”
左晓晴已经红着俏脸向办公室逃去。
望着左晓晴优美的背影,张扬猛然原地腾跃起来,这厮的弹跳力太强,差点没碰到天花板上去,招来周围一片错愕惊奇的眼神,张大官人讪讪笑了笑,夹着尾巴逃入电梯中。
还没有走出医院大门,张扬的传呼响了起来,上面留着两个没有署名,小字:“走好……”
海兰打这个传呼的候心情是极其矛盾和复杂的,在中午分手之前她一直都是抱着和张扬从此保持距离的坚定信念,可是当她回到家中看到张扬遗忘在阁楼中的皮衣,看到倒在地上的酒瓶,脑海中就不觉浮现出昨晚的疯狂一夜,她至无法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对张扬的确有些好感,可好感不等于爱,她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不是张扬这样热血冲动的少年,海兰试图给他们之间的关系明确一个概念,最后却徒劳无功,也许是寂寞使然,也许是孤独作怪,昨晚的一切只能是月亮在波心的投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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