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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狼藉的训练场上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李狂徒根本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他的状态已经跌入谷底,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可这一瞬间,抛开那些无法形容的复杂心绪,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尴尬。
这种尴尬几乎是他此生之最,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代替。
他看着李天澜。
那眼神里所有的不甘,舒畅,错愕,仇恨都消失了,甚至连尴尬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浓浓的迷茫。
就像是他问的一样。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李狂徒狠狠摇了摇头。
他拼尽全力,燃烧潜能,透支生命强行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他全力以赴,一往无前,半步不退。
他压制了李天澜,撕扯了李天澜的四肢,将他固定在半空,让他的躯体在剑气中一点点消失。
他豁出去一切,用尽了所有手段。
他以为这是一场震世之战。
可是当一切落幕,当那种畅快到极致的感觉达到最顶峰的那一瞬间,李天澜递给了他一支烟。
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抽烟。
李天澜是这么回答的。
他回答的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又漫不经心。
更致命的一刀来自于李天澜的反问。
我在抽烟,你呢?
你在干什么?
你燃烧着生命力掀翻了整个训练场,嘶哑又得意的用笑声嘲讽着这个世界。
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抽烟啊,你在干什么呢?
你呢?
李狂徒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他的心态在这一瞬间完全崩碎。
不断积累的伤势开始无比迅猛的反噬着他的身体。
鲜血顺着他的牙齿流淌下来。
周围一片天旋地转。
他如同怪物一般恐怖而恶心的躯体不断摇晃着。
李狂徒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他刚刚笑的有多么得意,实际上他就有多么的滑稽。
所谓的震世之战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闹剧,他在跟空气斗智斗勇之后,李天澜轻飘飘的一个反问,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是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起自己的一生。
他以一个无比显赫的身份来到了这个世界。
护国战神李鸿河的儿子,李氏的继承人。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展露出了自己的天赋,他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骄傲的理所当然。
他在童年时期就已经让中洲无数有心人关注。
少年时期能够跟他在一起的是林枫亭,是王天纵,是夏至。
即便是在那个小团体中,他仍旧是最耀眼的人物。
寻常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他的武道天赋冠绝那个年代。
他也曾经在那个年代横行霸道过,带着王天纵和林枫亭,还有如同小尾巴一样的夏至肆无忌惮的压制着幽州同一时代的同龄人。
因为白清浅,他跟东城无敌在年轻时大打出手过,那时的李狂徒,就可以将东城无敌揍的鼻青脸肿无比凄惨还能自己一个人堵住东城寒光的嘴不让东城家族兴师问罪。
他拥有过巨大的权力,承受过无数人的期待,意气风发,天资绝世,他以一种辉煌的近乎耀眼的姿态走过了自己的前半生,然后迎来了一个黑暗压抑的后半生。
他曾经一度以为他所有的好运都已经在前半生挥霍的一干二净,迷茫挣扎不甘,走过了最崎岖复杂的心路历程,他终于再次突破成了黑暗世界唯一的天骄。
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以为未来还有很长...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最有可能成功的时候,就这么死在这里。
以一种狼狈的,滑稽的,近乎小丑一样的姿态死在这里。
死在李天澜手里。
死在东城无敌的儿子手里。
果然,自己所
有的好运气,似乎都集中在了前半生。
后半生的隐忍蛰伏,站在如今来看,就像是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噩梦。
自己,到底执着什么呢?
李狂徒眼神有些恍惚。
脑海中有关于他一生的一幕幕走马观花,无比清晰,又无比深刻。
香烟的烟雾在眼前飘散。
李狂徒颤抖着伸出手,吸了一口燃烧了小半的香烟,终于出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他已经不再去想别的什么了。
事实摆在面前,他再去想别的也没什么用。
现在李狂徒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确定,这场摧毁了基地的战斗,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某些时刻,李天澜确实是在他跟交手的。
但他具体是什么时候脱离了战斗,又让自己没有丝毫察觉,李狂徒就不清楚了。
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根本就无法解释。
如果不弄懂这个问题的话,李狂徒觉得自己死都不会瞑目。
“你懂精神力量?!”
他盯着李天澜,一字一顿的问道。
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但实际上也是最扯淡的解释。
刚才那种情况,李狂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不知不觉被李天澜催眠了,因此才会像是个疯子一样跟空气斗智斗勇。
可被催眠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还算合理,但在他身上却不可能。
李狂徒如今所谓的天骄境界,其实是精神力量的超然境,跟秦微白不同的是,他掌握的精神力量无比暴躁,没有办法无声无息的催眠其他人,但他却可以将精神力量转变成剑气,发挥出堪比天骄的实际战斗力。
可不管再怎么转变,精神力量就是李狂徒的战斗力来源,如今放眼全世界,在精神领域,圣域的那位圣皇,东皇宫的秦微白还有他,他们三个就是精神力量最强的人。
根本就没人能够催眠他,更别提无声无息的催眠让他自己都没有丝毫察觉。
自己刚才那种状态,类似于催眠,但却不是催眠。
可除了这个答案,李狂徒真的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而且如果真的是催眠的话,李天澜的精神力量要强大到什么程度?
超过了超然境?超然境,也是可以被超越的?
这显然不可能,李天澜也不是那种会把底牌藏的如此之深的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算李天澜真的藏了底牌,用在这种场合,也不值得。
“不懂。”
李天澜抽着烟,缓缓摇头。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李狂徒颤抖着深深呼吸。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强硬,但实际上却近乎是在哀求。
他抛开一切压上了生命跟李天澜来了一次豪赌,但却输的一无所有,这个结果他就算接受,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哪怕是让自己死的安心一点。
李天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平静道:“没有解释。”
“我这里...”
李天澜敲了敲自己的脑子。
他的动作很慢,手掌排在自己的脑袋上,发出了无比沉闷的声音。
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随着李天澜拍打着自己头部的动作而发生了明显的扭曲。
这样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如果打在别处的话,甚至足以一下子打穿最坚固的装甲。
但李天澜却在敲打着自己的头部,而且越来越用力。
“很疼。”
他缓缓的说着:“头好疼,而且,好乱,但是...很舒服啊...”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怪异:“这么疼,好舒服,可以不用想别的事情了...”
《踏星》
李狂徒看着他。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麻木。
“你问我我是怎么做到的...我给不了你解释...”
李天澜放下捶打着自己头部的手掌。
那种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一把钝刀生生刺进了他的脑袋,正在疯狂的搅动着他的脑浆,那种乱七八
糟的知识和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堆叠,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每分每秒都在爆炸一样。
李天澜在剧痛中露出了一丝享受的表情,轻声道:“我真的给不了你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服。”
李狂徒说道。
他的话语清晰的忤逆着他的意志。
他知道自己应该服气。
无论李天澜是怎么做到的,但做到了就是做到了,这其中的技巧或许无法解释,但所代表的强大却毋庸置疑。
什么是武道?
武道是对身体的开发和运用。
更确切地说,是生物强大自己的方式。
说的再怎么玄乎,不过是一条道路而已。
这个世界有人能够用武道强大自己的身躯,有人能利用精神力量加强自己的意志,有人能用炮弹摧毁一座城市。
没有什么高低。
一切无非只是选择不同,道路不同,如果真的有所谓强弱,但也不是道路本身的问题,而是自己所选择的东西还不够强大。
由弱变强有无数种方式。
李天澜所作的一切既然无法解释,那不如就看成是一种新的方式。
他用新的方式击败了自己,又有什么不服气的?
但李狂徒真的不服气。
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没能给李天澜造成哪怕一点伤害。
他本来是杀死了李天澜的,在他的感知中。
可李天澜不但没死,甚至他的伤势都没有加重。
这所谓的最后一战,竟然从头到尾都没给李天澜造成任何负担。
李狂徒如何甘心?
“不服气就不服气吧。”
李天澜说道:“该死就死,不服气有什么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摆脱我的?”
李狂徒问道。
他确定,这场战斗中,起码在某一个时刻,他面对的是真正的李天澜。
“好几次。”
李天澜回答道。
他知道李狂徒已经快要死了,哪怕自己不出手,李狂徒也支撑不了多久,伤势积累到这个程度,早已超出了李狂徒本身的承受极限,这种时候,就算把北海王氏所有的永生药剂都给李狂徒也救不了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随着脑海中浮现的那些画面而对李狂徒不断增加的恨意也变得淡了许多。
人死如灯灭,再去纠缠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此他变得很好说话。
“离开训练场之前,你面对的一直都是我,我们拆掉了宿舍区,我就离开了,君械库爆炸的时候,我出现过,但是你似乎没看到我。
或者说,那个时候,你看到的只是你想象中的我,连我对你的攻击你都感觉不到。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李天澜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事实上,我不确定你经历的一切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没打算嘲讽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在我的理解中,也有可能是你自己执念太深,精神力量紊乱后产生了幻觉,这一切跟我没什么关系,而是你自己疯了。”
“不可能。”
李狂徒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了地上。
他低头看着烟头燃烧的最后一丝火星,只剩下一只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万般的不舍。
“是啊,不可能。”
李天澜认同了这个结论。
......
(李狂徒下一章会死。
这个人物在原本大纲里不是这样的。
我记得李鸿河对李狂徒说过一句话,他说你会摔倒在同一个地方,两次。
忘了这是哪章了,但肯定是说过。
那个时候设定的,李狂徒最后也会死在自己的女人手里,第一次是离兮,第二次是凤凰,这个最近也提到过,我也想往这个方向靠拢。
不过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大纲改了之后就没大纲了,我也越来越任性了,写到这的话,就让他死在这吧,死在李天澜手里,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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