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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走进办公室,秘书先是笑着迎了上来,在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后,立刻又识相地弹开了。
“你看凌晨的新闻了吗?”有个粗心的家伙跟在他身后说,“反对派占领了的黎波里,原油价格有点小波动,不过在形势还没明朗之前,大家都没动——”
高原反手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那家伙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
他坐到座位上,打开桌上的三个电脑显示器,几个页面跳出来,分别代表全球不同时区的外汇市场行情。他又打开桌上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把所有重要的新闻都看了一遍,然后在不同页面分别设置不同的交易价格和数额。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按下电话机上的按钮,说:“我要拿铁,冰的。”
十分钟后,秘书敲了敲门,送进来一杯楼下咖啡店外卖的冰拿铁。秘书没有看他的脸,放下咖啡后直接出去了。
高原掰开盖子上的饮用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来。
中午要不是某人打电话来,他差点都忘记早就约了人吃饭。
走进办公楼隔壁的餐厅,董耘在角落里对他招手。
高原走过去,坐下来,说:“你随便点。我没心情。”
董耘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谨慎地问:“你怎么了?”
“没、心、情。”他又重复了一遍。
董耘撇撇嘴,不知道算不算接受他的回答。
点完菜,这小子依旧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说,你该不会是……挪用公款炒外汇输了吧……”
“……”高原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董耘抓耳挠腮,“亏了多少?”
高原暗自翻了个白眼:“亏一千万你借给我吗?”
董耘怔怔地想了几秒钟,然后假装认真地回答:“那我要先给邵嘉桐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调出这么多现金。”
高原瞪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好一会儿之后,终于笑了。
董耘也笑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不想说。”高原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起来。才抽了一口,就有服务生上来提醒他餐厅是禁烟的。他连忙悻悻地灭了烟头,又开始生闷气。
董耘一直看着他,“咝”了一下,问:“该不会跟女人有关吧?”
高原失笑:“为什么这么问?”
董耘耸肩:“男人嘛,烦恼的无非就是钱和女人。以我对你的了解,不会是钱——那么只有女人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套理论尽管极其肤浅,但也不无道理。
“好吧,哪个女人这么有本事让高大少爷伤脑筋?”
高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很没劲的事。”
董耘眼珠转了转,说:“你该不会得了ED吧?”
高原眯起眼睛:“什么东西?”
“Erectile Dysfunction.”董耘用标准的伦敦口音回答道。
高原愣了一秒钟,然后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在看到他龇牙咧嘴的表情时,又觉很好笑——这样说起来,其实他跟路星彗也差不多。
想到这个名字,高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又不接他电话,这时候该在家睡觉了吧。
“服了你了,”董耘苦着脸,“不说就不说,干嘛踩我的新皮鞋。”
“……”
这顿饭就在说与不说的讨论中度过,但无论怎样,跟董耘抬抬杠让高原郁闷的心情有所缓解。
回到办公室,他抱着试试的心情又给路星彗打了个电话,她还是没接。于是他决定不管她了。但转念一想,又还是给J打个电话,让他去管管她——反正他是管不了,那家伙从来就没打算听他的。
打完电话,他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放一边去。下班前恰好有人约他去酒吧,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酒吧里的年轻妹妹真是络绎不绝,而且个个身材火辣,看得人应接不暇。高原一向秉持着“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的原则,对投怀送抱的美女无一抗拒。
今天晚上一来,就有个“冰山美人”坐在吧台前盯着他,他一边跟朋友聊天一边时不时地看她一眼,这几乎是他每次来都会玩的把戏。他从来不会跟在那些女孩身后瞎转,不同的地方,自有不同的生存法则。
午夜时分,高原搂着冰山美人回到公寓,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
穿着他的T恤衫、坐在客厅羊毛地毯上打游戏的……不是路星彗又是谁?!
这丫头听到开门声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冰山美人的脸更冷了,但在她发飙之前,路星彗抢着说:“我是他妹妹!今晚临时借住一下。别管我,你们继续。”
高原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的三条黑线慢慢下降着……下降着……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去理这丫头,搂着冰山美人回到自己卧室,“砰”地甩上门,转身就抱着她亲热起来。
“那真是你妹妹?”冰山美人一边亲热一边问。
“嗯……”他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叫什么来着?Coco Mademoiselle?
美人被他吻得咯咯地笑,当他伸手去解她扣子的时候,又问:“你亲妹妹?”
“不是……”他也喜欢她的头发,非常黑。
“那是什么?”美人笑着躲过他的手,不露声色。
“你很介意吗?”他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
“不……当然不。”美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主动亲了他一下。
高原露出满意的微笑,继续去解她胸前的扣子,嘴唇在她的颈项间游走。。
“……她有你家的钥匙?”美人一边享受地叹息着,一边问。
“……”
“她经常来吗?”
“……”
过了几秒钟,高原缓缓停下所有的动作,直起身子看着她:“你说谎。”
“?”
“你明明介意。”
“……”冰山美人讶异地张了张嘴,样子很让人惊艳。
但这表情看在高原眼里,已经没有半点吸引力。他叹了口气,站起身:“你走吧。”
“……”也许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美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搂上他的肩,“好了,我不问了。”
他露出一丝苦笑,即便如此,还是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魅力:“我没心情了。你走吧。”
说完,他转身打开门,站在客厅里等她。
冰山美人在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之后,终于露出冰山面孔,抬起头,愤恨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甩上大门。
高原觉得隐约有些头疼,于是转过身瞪那位始作俑者。但这丫头仍旧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根本没看他一眼——妈的,他早就该知道路星彗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咦……你、你怎么站在这里?”游戏中途的空档期,路星彗不经意地回过头,瞥到他浑身上下包裹着足以爆发小宇宙的怒气,吓得怔了怔。
“你来我家干吗?”他走过去,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来,点了一支烟。
游戏又进入紧张阶段,路星彗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抽空向她解释:“我从医院出来之后,才发现身上根本没有家里的钥匙。”
“你不是一直号称家门口地毯下面有一把吗?”他吐着烟圈提醒道。只有傻瓜才会真的在自家门口的地毯下面藏一把开门的钥匙。
“是啊,但我翻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你家的钥匙。”
“……”高原扯了扯嘴角,这终于解释了为什么她家至今没有失窃的原因。
“我想你这里会有我家的钥匙,所以我就来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手机掉在医院了。”
“……”高原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她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客厅里,只听到立体声喇叭里传来游戏中厮杀的声音。
高原灭了烟,坐在沙发上看她打了一会儿游戏,然后忽然怪叫起来:“他妈的是谁允许你打我的《合金装备3》的?!谁准你读我的记录?!谁准你打下去的?!”
“我打开电视就是这样了……”路星彗嫌弃地抬头看了看他,“我也想换成《太鼓达人》来着……”
说到最后,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他整张脸都变成了青灰色,眼眶整个凹陷下去,在灯光的折射下,只看到两个黑洞洞的大眼眶……
“我的完美记录……”高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路星彗默默地按下暂停,抬手把手柄递到他面前:“大不了……还给你。”
高原的胸膛深深地起伏着,似乎在拼命压抑自己胸中的怒火。
这天晚上,路星彗最后使出了杀手锏——装胃疼——高原才放过她。
他当然知道她是装的,因为他见过她真正胃疼时痛苦的样子,所以对她装病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了然于胸。
他坐在她身后指挥她打游戏,情急的时候,他也会从她手里夺过手柄,然后在她手脚并用地挠他的脸之后悻悻地还给她。两人最后通宵都在玩游戏,太阳升起时星彗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就接下手柄,抱着她继续打完。
他的完美记录没有了,不过……好像是不是完美,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
关上电视机,高原抱起星彗去卧室补觉。看她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样子,他忽然有点火大,于是狠狠把她扔在床上,自己去浴室洗澡。
她被他摔得哇哇大叫,他就当没听到。
洗完澡想钻进被窝,却发现这丫头把整张空调被卷起来,包裹得像蚕宝宝一样。两人免不了又是一阵抢夺大战,最后高原威胁说要做了她,她才乖乖放开的。
开什么玩笑……高原眯起眼睛贴着她躺下来,盖上被子——现在要他做那事干脆要他的命吧!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听到路星彗说梦话似地叫他去医院帮她拿手机,他点点头,答应了。
傍晚时分,护士看到高原,指着他说:“你女朋友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逃走了。”
高原扯了扯嘴角:“因为她家着火了。”
“啊……”护士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高原微微一笑,径直走进病房,除了隔壁床的老阿姨之外,还有两个人也在。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星彗病床旁,先是拉开抽屉找,然后伸手在她枕头下面摸了摸,一下就找到了她的手机。
这时,巡房的医生和护士正好走进来,看到高原在,于是问:“25床还来不来?”
“不来了。”高原回答。
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无奈地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住院是为了身体好,其实我们医院病床这么紧张,我是巴不得病人早好早走,但是……哎,也好,腾出张床……对了,你出院手续办过了吗?”
“……没有。”高原这才想起住院的押金是自己交的,于是头顶出现三根黑线。
“我给你开张出院单,等下你去办了吧。”
“……好,谢谢。”
高原趁着医生去开单子的空档,检查了一下床头柜和病床,路星彗这家伙竟然除了落下一支手机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拿着出院单,他准备去楼下办手续,临走的时候,隔壁床的老阿姨忽然说:“你帮我谢谢那个小姑娘。”
“?”他疑惑地看着她。
“前天晚上我阑尾炎忽然发作了,还好她帮我出去叫医生来,我都没机会谢谢她。”
老阿姨的女儿闻言立刻站起来感激地看着高原:“谢谢,谢谢!”
高原心下有些诧异,原来还有这样一出,但脸上依然神色自如,扯着嘴角说:“不客气。”
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高原在一楼办完出院手续,刚走出大楼,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纪寅浩向他快步走过来。
“你好……”纪寅浩朝他礼貌地点点头。
他们当然是认识的,但高原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隔壁床……真的是星彗?”
他“嗯”了一声。
“早上我看到名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纪寅浩叹了口气,“她……怎么了?”
“没什么,死不了。”高原下颚的线条动了动。
“……”纪寅浩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高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很久,挤出三个字:“她很好。”
说完,高原转身,向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车子飞速驶上高架路,正是下班高峰时间,一部部车并排缓缓开着,高原不禁有点闪神。
半年前的某一天下午,他忽然接到路星彗的电话,约他晚上喝酒,还说约了很多老朋友。他有点疑惑,因为在那之前的一年里,这丫头几乎消失了,任何老友的聚会都看不到她的影子,甚至有几次小媛开玩笑地说:她该不会闭门造人去了吧。
他应邀去了,结果其他人都没来,就他们两人坐在吧台旁边大眼瞪小眼。
酒过三巡,她忽然哭起来。他错愕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离婚了……”她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拿着酒瓶不停地喝,“他说他不爱我了,他爱上别人了。”
“……”
“他说‘合则聚,不合则散’很正常。”
“……”
“他说他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
她说了太多那个男人说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他愣在那里,没想到她这一年是这样过来的。
她喝得烂醉,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了。
他认命地把她运回家,她倒在他客厅的沙发上,不省人事。
半夜他忽然听到令人作呕的呕吐声,爬起来看的时候,她已经把他的沙发和新买的地毯吐得到处都是……
他很抓狂,非常抓狂!
但是最后,他只是无可奈何地把她弄去浴室,擦干净她身上的污秽,给她在卧室地板上打了个地铺,然后转身去客厅收拾残局。
第二天早上醒来,这丫头竟然捧着宿醉的脑袋问:“不是应该我睡床上你睡地板的吗?”
他眯起眼睛,真想把她踹下楼去。
之后的两个月,她偶尔也会找他喝酒,没再叫别人,她说:“我本来想在那天大喝特喝,然后趁着酒劲把一切都说出来,但现在……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不过她离婚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当然不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但他从来不也不跟她解释。小时候,他们应该算是关系很铁的同伴,他们的父母互相都很熟悉,住得也很近,所以从幼儿园到大学,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大学毕业之后,他们才分开的,他去了伦敦,她去了纽约。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她的婚礼上。他依稀记得,那一天她笑得很灿烂,就跟小时候他打破了她的储蓄罐,为了哄她,又用储蓄罐里的钱买棒棒糖给她时,一样的灿烂。
之后的几年,他经常会在老友聚会上碰到他们夫妇。他对纪寅浩的印象不算很深刻,因为混在那么一群人里,纪寅浩并不显眼。所以,也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他跟路星彗去喝酒,一半是为了安慰她,另一半,是真的想去酒吧喝酒。
他同龄的朋友们大多结婚生子,没有人像他这样孑然一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他们都有了家庭,只有他还是浪子一个。
哈,没错,他就是浪子。不会回头的浪子。
后来,终于有一天晚上,他和路星彗擦枪走火了。
那晚他们都喝得有点高,但还不至于十分醉。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他们是打算老样子,先送路星彗回家,高原再自己回家。
但那天的月亮好像特别圆,狼人在潮汐之夜是要变身的,更何况身旁的小红帽还用迷离沉醉的眼神看着他。
他在出租车上吻了她,她一开始先是愣住了,没什么反应,接着也张开嘴,回吻他。于是,干柴烈火的一幕上演了。
他都忘记他们是怎么回到她家的。总之一进门,连灯都没来得及开,他们就倒在客厅的地毯上,激烈地大战起来。
那真是一种很奇妙的错觉,仿佛这个女人是陌生的,他从不认识的。她的双腿勾上他的腰时,他忽然有一种很需要、也很被需要的感觉——这让他变得有点疯狂。
那天晚上他们做了好几次,总是有一种燎原的激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两人才筋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傍晚醒来的时候,路星彗看着他说:“我们可不可以……只做sex friend?”
“Sure!”他脱口而出。
从那天起,他们就成了一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炮*友”?
听上去有点光怪陆离,但这确实真实地反映了他们的关系:没有誓言、没有承诺、没有爱、没有嫉妒、也没有无止境的互相索取……有的,只是一种对彼此身体的需要。
那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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