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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每奔进一段距离,便举枪朝目标观察一下,对比四周的环境和之前印刷在脑子里面的有无不同。我深知这一点,不敢盲目乱动。
没过几分钟,一个身披绿色伪装的家伙,抱着长长的狙击步枪,从我左侧五十米远的石坡上跑过,朝那堆儿厚厚的蒿草青藤奔去。凌乱的绿布条,从这个身材高大,腰膀壮硕的海盗身上垂散着,跟随移动的身躯来回摇摆。
我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刚才还远在千米的狙击对手,转眼之间,竟出现在五十米的左前方。眼睛没等大脑发出指令,就下意识的贴上狙击镜,双臂急速转动枪管儿,瞄向十点钟方向。
这个疯狂的家伙儿,有着一流的精准射击和谋略,可他严重缺水,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干掉我这种难缠的对手,也会使他压抑的心理缓解。
他每朝草堆儿逼近一步,陷阱就越容易识破,我丝毫不敢怠慢,集中全部精力,把握这煞费苦心得来的机会,和唐突的运气。T型准线快速对焦,锁定近在眼前的幽灵杀手。
他手持巴特雷狙击步枪,缠满绿布和藤条的枪管儿,斜向下冲着,对准草堆儿步步靠拢。然而,当他用枪管朝里捅了捅,并未感到底下有一条类似人腿的东西,那张绿脸瞬间变了底色,仿佛先抹了层白粉,才涂上去的迷彩油。
这一瞬间,他自觉的挺直脊背,酷似一位英勇就义人士,等着敌人从背后开上一枪。我扣扳机的手指,好比拉满的弓,只待目标有晃动躲闪的倾向,便立刻朝它追去。其实,那个海盗狙击手知道,自己已被准线锁定,根本没躲的可能,也就没躲的必要。
“砰”子弹擦着草皮,没飞多远就钻进敌人后脑,这个中弹画面,以从没有过的近距离,被我异常清晰的看到。弹头迫进他右耳后的小脑,切入皮肤的瞬间,受刺激的神经猛然缩紧,垂悬在他额前的碎布条,随之扬翻上头顶。
这名海盗狙击手,死的很不甘心,仿佛发现中计得一刻,才幡然醒悟,懊悔自己不该大意。其实,他并非大意,只是没跟上生命链条的速度。
中弹伤口处的脑髓和浆血,由于厚厚的布条遮掩,并未迸射出太多,好比一盆红白的粥,用力泼上棉门帘,只有撞击感,缺乏溅射的液体感。他重重的栽倒,正好趴上了那堆儿晒得略显干枯的青草。
确定目标已死,我飞快起身,拎着狙击步枪,蹲跑到疯狂狙击手的尸体前,翻摸他的口袋,却找不到任何袋儿装食物,和无线联络器。
这家伙真是太聪明了,他靠近过来时,提前把食物和涉及重要信息的东西藏在了某处,即便不幸身亡,也不便宜对手,或出卖了同伴。
海魔号上的船员,竟有如此的纪律性和忠贞意识,可见杰森约迪非等闲之辈。他不仅收买了手下的人,还收买了手下人的心。
这点和沧鬼相比,一下便彰显出一个团队的素质,而沧鬼的溃败本就该注定,他们从淫靡残暴中享乐,并以此维系彼此间的惺惺相惜。
混乱的窝斗以及对坛木井的猜忌,都加速了沧鬼这伙强盗的灭亡。也难怪海魔号如此霸道,单刀直入的前来抢这批军火,毫不把他们夹在眼皮子里。
藏好疯狂狙击手的武器,利用极短的时间,把这家伙推进山石缝隙,盖好那堆枯萎的青草及藤蔓,又抛些碎石灌挤进去,保护尸体不被野兽饕餮。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成为对手,并非彼此的主观意愿决定,所以,应该相互尊重。对于海魔号的打家劫舍,我只听得水手传闻,未亲眼见证。
反过来想想,会发现一个奇特的逻辑,假如沧鬼把我杀死,继续迫害那些无辜的女人,陶醉于罪恶之中,而海魔号的强硬打击,恰恰为我报雠雪恨。
如果说,海魔号的做法属于黑吃黑,毫无道义可言,不该美化这种行为。但客观上,他们确实在大力打击作恶的沧鬼。我若唯物而论,该感谢这群海盗,若唯心而论,该嗤鼻这群海盗。
好比以毒攻毒治愈疾病,这种疗法被认可,因为人类获得了健康。唯物论也好,唯心论也罢,人本身就是趋利避害之物,不必大谈阔论。合理的符合人性要求的,就该予以满足,而禁止的,却是那些非分之想,非本之求。
这也是我为什么,给这名疯狂海盗狙击手简单下葬的原因,我总感觉,这家伙若杀起沧鬼那帮盗贼,一定犀利凶狠。
略略整顿之后,抱起狙击步枪,面向大船顶峰的方向,急速飞跑。如果杰森约迪尚未离开大船,海魔号的援兵也没及时赶来,我将把昨夜没射杀干净的三个海盗,陆续钉上赎罪的高台柱,哪一个也别想活着逃离山涧。
第190章 ~切断逃敌的尾巴~
树林中的鸟,也耐不住干热,群飞到山涧底下,贴着溪边饮渴乘凉,唯独一只只黑亮坚硬的蝉,通过口针汲取树皮里的水分,得意洋洋的聒噪没完。
我飞快的奔跑,身影从林荫下一带而过,抱在怀里的狙击步枪很长,枪管儿和枪托儿总把垂下的树枝和树苗拨打的哗哗乱晃。
赶到大船上方的峰顶后,我趴在边沿一颗大石头侧面,悄悄扒开草丛朝下观望。下面只剩安静的大船和空荡荡的甲板。杰森约迪带领他的两个手下,真的开走了六艘满载军火的游艇。
虽不知道他们离开多久,但我还是急速起身,顺着峰顶追赶而去。假如残余的敌人没有走远,在我赶到山涧入口时,或许可以狙杀他们。
为了提高追击速度,我必须绕开林木,贴着边缘奔跑,这样便暴露在阳光下,享受不到斑驳的树荫。踢踏着蒿草,我虚点脚尖,防止踩上细小的石块儿滑倒,扭伤了身体。
遇到低矮灌木时,我非但不减缓脚步,反而提速助跳,腾空跃起的瞬间,双腿并拢蜷缩,厚厚的军靴,便唰地一声脆响,擦过植物顶部的绿叶。长长的狙击步枪,能在制空时保持身体平衡,重心一落地,向前跨一大步,把俯冲的惯性揉进奔跑中,死死追赶六艘小艇。
到达山涧入口时,蹲靠在一块儿大石后面,举起望眼镜侦察目标。远处茂盛辽阔的大森林,铺满强烈的太阳光芒,抹去了先前的神秘,缭绕的白烟水雾,早给蒸得不知去向。
泄洪尾期的河水,依旧混黄的厉害,但河面的汹涌走势平淡许多。六艘雪白的游艇,颜色格外扎眼,正从S型的支流河道上弯转。
因为超载和驾驶人手不足,这几只小船,犹如在粘稠的巧克力浆上缓缓游动,跑不起来。我立刻放下望远镜,拽过狙击步枪,搭在齐胸高的大石,急切的朝目标瞄去。
那六艘小艇,前后衔接的非常紧凑,酷似连在一起的六节火车厢,狙击准镜上的刻度,显示目标的距离为一千三百米。也就是说,我得在敌人超出两千一百米的距离前,全部射杀掉他们。
杰森约迪率领的艇队,每次游经弯道时,便把马达开到最小,使船像拖拉机那样,速度很慢但马力强劲。等到平稳过渡后,小艇才稍稍加速,继续朝前奔跑。
此时,六艘小艇即将接近弯道,驾驶舱内的三个海盗,由后及前的摘下档位,放慢速度试探着,在不足八十度的弯角甩尾横渡。
这是个比较良好的射击机会,一是敌人的速度放慢,子弹在长距离飞行中产生的误差较小;二是游艇侧位,暴露出挡风玻璃后面的驾驶员。
杰森约迪驾驶最前端的一艘小艇,其余五艘如同蛇尾巴,在后面摆来摆去,严重遮挡我的狙击视线。但艇队尾部,横在弯道上的时间较长,倒数第二艘游艇,左侧窗户越来越面向我的枪口。
镜孔中的T型准线,逐渐对焦悠悠闪现的人形。“嗖”一道白烈的火线,从峰顶飞射而去,像当初射杀前来巡查的白色游艇一样。艇窗里面,一个高瘦的家伙,戴着漆黑的墨镜,一边咬着雪茄,一边手把方向盘,小心谨慎的控制着船体转换航道。
他此时的神态,再度恢复了心高气傲,远不是昨夜龟缩在甲板上的狼狈相。
游艇上的无色玻璃,被阳光照的分外明亮,弹头穿过的瞬间,碎裂的玻璃渣,没来得及松散掉落,咬雪茄的瘦高个儿便脑袋开花,一瓢腥浓的鲜血,本该散在火光下的甲板,这会儿却如注如泻,涂喷上驾驶台及身后舱壁,烘托刺眼的红。
子弹从敌人左肩与脖颈根部的夹角打进,虽看不到具体伤口,弹头却如一把手术刀,割断里面无数根神经、血管、软骨组织。
这名隔窗中弹的海盗,死后并未趴在方向盘上,但他拧紧的双手一松,控制方向的轮盘急速回转,致使后两艘游艇和前面四艘脱节,借助甩尾的惯性,漂靠到了岸边,卡进树林中。
领队的杰森约迪,通过倒船镜,很快察觉最后两艘满载武器的游艇掉队。此时,他已充分意识到,两侧峰顶上的狙击手全部阵亡,高峰狙击的控制权,又被对方重新夺了回去。
调转过去的四艘游艇,被分流的森林隔断遮挡起来,狙击准镜若再想捕捉两个活着的家伙,就得等到下一个弯道。杰森约迪此刻一定很心痛,对我咬牙切齿,他无法拖回那两艘脱节的游艇。好不容易装载上去的军火,虽然就在近前,却只能眼睁睁瞅着,任其无奈的搁浅在岸边。
敌人很清楚,在不远处的峰顶,一名幽灵狙击射手,正拿步枪朝摄取他们的性命。假如把两艘满载军火的游艇比作仿宝藏,我就是那头守护的巨兽,啃下贪婪者的脑袋。
杰森约迪非常理智,他深知我手上的狙击步枪威猛,索性将四艘游艇抛锚在树林后面,迟迟不肯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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