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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春告诉安检人员,孩子的父亲是日本国籍,她可以提供婴儿在东京的出生编号。安检长是一名穿肥胖制服的白人老太太,瞪着褐色眼珠儿打量了池春几下,便不再较真儿。
因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安检长也没让池春登记婴儿出生编号。直到我们这趟航班安全起飞,将灯火如星稀般闪耀的马达加斯加彻底抛在大地上,我们几个人才坐在机舱内重重吐了一口气。“追马先生,这感觉真棒,比海魔号上的直升机可飞得高多了。”坐在我前排的杜莫,忍不住兴奋扭过脸,露着一口白牙灿笑着说。我瞪了杜莫一眼,责怪他乱讲话,而且不懂得礼貌。
这可不是在海盗船上,大声说话不仅遭人嫌弃,更可能引来危险注意。杜莫灰溜溜地扭过脸,不再说话,只是攥着朵骨瓦的手,没完没了捏不够。伊凉和芦雅两个小丫头,生平第一次坐飞机,俩人都眨着晶亮的小眼珠儿不说话,看看外面的星星,从没有过的接近,不免有些忐忑。池春很自然地坐在飞机上,她轻轻哄着孩子,一头秀美的长发靠在我肩头。
没过一会儿,那位一脸横肉的白人老太太,又朝我们走了过来。池春一点也不在意白人老太太的靠近,她依旧哄着怀里的孩子,被小婴儿的可爱逗得舒心。“这位东京女士,喝杯热咖啡吧,你的孩子和你一样漂亮。”池春很礼貌地接过咖啡,并同白人老太太款款而谈。“我的小女儿也在东京,是位留学生,她刚交了一位日本男朋友,很可能将来就定居日本了。我还有三年就退休了,以后你需要买这趟往返航班的机票,可以直接找我,不用花钱,座位号随便挑。”这位白人老太,主动找池春聊上两句,可能是出于对远在异国的女儿的慰藉,也可能是想和池春交上朋友,日后对身在东京的女儿有照应。
但这位白人老太,俨然不是美国老太,不是德国老太,她只是一个经济欠发达国家的民航客机领班。面对白人老太的热情,池春没有说话,她娇美的嘴角儿只泛起一丝笑。我坐在身边,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池春这种表情变化。从我和池春落难在一起,直到现在,坐上这趟国际航班的飞机,池春脸上是第一次出现这种让人骨头缝难受的笑。白人老太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差距。
从东亚往返马达加斯加的机票能花多少钱?人家池春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儿钱,更不会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利,背负上一种不自然的人情。相反,如果真让池春拿白人老太送的这种机票坐飞机,池春屁股底下会不舒服。她坐着一张不用掏钱、甚至可以任意选择座位号的机票,不仅不会产生被人羡慕自己的迷醉感,反而会觉得自己破坏了一种美好,自己偷偷躲在其他乘客的座位后面,是一种很下流的感觉,一种耻辱。
所以,池春嘴角儿泛起的笑,白人老太永远不会懂,或许她的女儿以后会懂。这趟航班飞往中国上海,中途会在新加坡中转。当我们从飞机窗口望到一座靓丽洁净的城市国家,杜莫又兴奋地伸长脖子,指着地表大赞。“这,这,这就是被称之为‘花园城市’的新加坡?随口吐唾沫都要罚金600美元?禁止在检查卫生前一天清扫垃圾?哇啊!真是厉害,我以后也把非洲村落变成世界花园。”杜莫的吃惊劲儿,吸引了伊凉和芦雅,她俩闪动着晶亮的眼珠,也跟着往下张望,想看看是什么新鲜事儿,会让一把年纪的杜莫先生还激动得像个小孩。
池春也被杜莫的孩子气逗笑,她掩着迷人的性感朱唇,调侃杜莫说:“海盗先生,你真以为城市的美丽是靠重金惩罚出来的吗?新加波之所以会被誉为‘花园城市’,是因为在这国家任何人吐痰,都要被罚款,甚至挨鞭子。”杜莫更是吃惊,眼珠儿像灯泡似的盯着池春。“什么?任何人?新加坡元首上街溜达时吐痰也要罚款吗?”池春微微一笑,粉红色的眼皮撩起,像看远古生物似的看着杜莫。“当然。任何一个地方,如果它们的人文环境不干净,城市环境就干净不了。”杜莫抬起胖手,拍拍自己黑亮的脑门,又坐回了原位。
当飞机平稳降落在新加坡机场,我趴在芦雅耳朵上悄悄说了几句,这小丫头立即捂着肚子喊疼。池春叫来那位穿制服的白人老太,说我们需要转签航班,随行的小姑娘急性阑尾炎,需要在新加坡当地医院手术。
白人老太很是积极,快速而迅捷地为我们办理了转证手续。晚上的时候,我让杜莫去买了船票,同样是夜里出发。临行前,我找了一家银行,准备将扎密尔给我那张银行卡划一下,看看自己去乌博庄园卖命这趟值多少钱。当初在福卡普,扎密尔刚给了我信用卡,我当时根本没时间看这些;离开福卡普市之后,我便不敢随意划卡。因为卡是扎密尔给我的,凭借划卡记录,我的位置会轻易暴露。而且,就算当时划了卡,也不敢提现,这笔钱不会是小数,提出来又没有户名存入,比携带武器出境还危险。现在到了新加坡,我可以划卡看一下数目,就算扎密尔知道我此刻在新加波,等猎头族心怀不轨赶到这里,我已经消失又到了别处。
在新加坡这个地方,我无法运作到一张假身份证,然后拿到银行建立户名,存入一笔来由不能公开的巨款。我毅然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在新家坡,就连官员也办不到这件事,我一个异域逃亡者,又何来投机。倘若我听从扎密尔的安排,直接坐他安排的航班去澳大利亚,虽说国籍和身份证样样都有,都合法。但我其实是危险的,是被人捆绑了自由丢在纸币上。我瞧不起这种纸币,任何大过我自由的东西,除了爱和正义,我都冷眼相待。
在乌博庄园,绿脸男子曾说过,一旦猎头族内讧的丑闻难以掩盖,我这只替罪羊,随时都会被猎头族干掉。所以,凡是跟猎头族再有瓜葛的地方,就算给我一座宝石山,我都不会去。可是,当我把扎密尔支付给我的这张国际银行卡插进金融机器,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差点将我击昏。
第517章 ~悬鸦的第二钓钩~
“2000,000……,悬鸦这个混蛋。”我内心不禁暗骂。这张国际银行卡,虽然是由扎密尔给的我,但上面的数额,肯定是悬鸦决定。
这两百万现金,即使单位是欧元,有着国际较高汇率,但对于我奔赴乌博庄园这趟佣金来讲,其实少得可怜。因为,我自己包裹里带去的宝石,完成交易的话,至少也可以换到500万欧元货币。
而且,悬鸦这个家伙,当时杀死庄园老板和护卫后,从三位宝石鉴定专家的脚底下,洗劫了装有巨额现金的箱子,而且又将八名游客囊中的宝石聚敛。这笔黑吃黑的收益,总价值不低于三千万欧元。
乌博庄园这趟犯险,由我和悬鸦二人均担风险,就算无法做到五五分成,悬鸦再怎么想占尽便宜,最后也不该只给我200万欧元。
200万欧元对个人来讲,尤其对一个发展中国家的个人来讲,资产也可以上千万货币。但这趟任务的高风险,它的总价值超过了三千万欧元,只给我200万,看上去数额不小,其实是一种伪善的歧视。
悬鸦从来没把我当做伙伴,我只是他的工具,一种被巧妙操作利用起来的工具。在悬鸦看来,我随他奔赴乌博庄园的这趟任务,能使芦雅和朵骨瓦安全回来,这就是我的酬劳。事成之后,又给我运作了六张护照和200万欧元,虽然扎密尔嘴上客套,称这是酬劳,但他们从心态上,把这些看做对我的格外打赏。
这200万欧元,其实是悬鸦早就给我普算好了的,他认为我就该拿这么多,嫌少的话,可以再回福卡普找他协商。但我心里清楚,悬鸦心里更清楚,我是不敢也不会回去的,回去就是送命。要么巴奈杀了我,要么猎头族再投票一次,结果可想而知。悬鸦临行前对我那番道貌岸然的话,其实就是让我对这200万欧元知足的暗示。
强弱悬殊的情况下,共同利益一旦落在对方手里,再想公平分割很难。因为我们之间不受公正的法律约束,而是子弹的对话,在对方枪多的情况下,现实只能如此。
在常人看来,也许会觉得悬鸦为人很厚道。他从乌博庄园回来后,既给我带来了安康的芦雅和朵骨瓦,最后又给了我护照和200万欧元,我不该再有非份之想。
但实际上,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受了猎头族的双重剥削,或者说是悬鸦这个混蛋的双重剥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乌博庄园?因为悬鸦需要我做他的炮灰。我为什么会成为悬鸦在乌博庄园的炮灰?因为可以换回芦雅和朵骨瓦的命。
所以说,当我在乌博庄园被人追杀时,我吸引住火力,艰难地活下来,这就等于履行了约定。芦雅和朵骨瓦的性命,就该交还于我了。
悬鸦是在我不知情的前提下,就把我拐进了高危险的任务中。虽然事后他很抱歉,并说了苦衷,但同放屁无异。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把我的苦衷当屁。
我俩不是抢劫犯,去乌博庄园的目的,是为了牵制巴奈在海盗大战中的强势。尝试着去想象,假如一个劫匪,单凭个人实力就能去银行抢到一万现金,但他却额外带上一个同伙,难道是为了与人分享这一万赃款那日在乌博庄园石堡大厅,打死老板和护卫后,我也可以提起自己的包裹,小跑着过去装三个宝石专家脚下的欧洲货币。悬鸦为何敢撅着屁股蹲大厅石桌上装人家的钱,装人家的宝石,不必担心周围出现冷枪打穿他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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