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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海一中的那个美女班主任肖老师说过自己很伟大,现在,刚刚来到小乔村的宁远也用同样的口吻这么说,马小天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伟大这两个词好像怎么样都不会落在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上。
可在宁远看来,一个在帮助老人同时还在不断考虑到老人尊严的人,他就是一个伟大的人,萧奶奶有傲骨,萧成去部队的那些年,她就是这样辛辛苦苦的带着萧雨,用自己年迈的身躯去扛起这个家,可是他没有去乞讨,更加没有去偷去抢,而是用自己力所能及的身躯跟劳动在不断的支撑着这个苦寒的家庭,马小天平时就帮了她很多的忙,如果在这个时候还给自己买一瓶汽水,老人肯定不会答应,更加不会接受,马小天自己也知道,他理解老人,理解一个老人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尊严,一个小小的塑料瓶,它给予了萧奶奶一切的一切。
这件事萧成是偶尔之间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的,当时的他远远的站在村口的位置,背着自己的行李包,那是他第一次回家,望着年迈的奶奶在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在垃圾堆里翻着什么,他真的感觉到一阵阵的心痛汹涌而来,自己去当兵,留下这样的一个贫苦的家庭和幼小的妹妹给老人,自己还算是一个人吗?他默默的擦去了眼泪,刚想走过去,就看到了马小天这个小子飞快的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凶狠的灌着汽水,还不断小声的催促着后面的萧猛男,“猛男,你快点喝,等下萧奶奶走了。”
两个家伙快速的喝完,随即马小天拿着两个塑料瓶平静如常的走向萧奶奶,“奶奶,捡东西呢,这里刚好有两个,你拿着。”说完,丢下两个瓶子,跟萧猛男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给萧奶奶另外拒绝跟推迟的机会。
这不是两个普通的塑料瓶,这是对于萧奶奶的一份肯定跟支持,马小天,很有心很有意的做到了这一点。
望着宁远,马小天笑了起来,笑的很苦涩,“就算真的是伟大又能怎么样,如果说能够让萧成哥复活,我马小天宁愿自己就是一个无耻下流的混蛋,那也无所谓。”
宁远年轻挂有刀疤的脸颊上显示出了跟他年龄极不相符的一份成熟,叹了一口气,提着那瓶茅台,说道:“走吧,人死绝对是不能复生的,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办到。”
两人慢慢的沿着山路向着远处而去,在一百米开外的山坡处靠近一颗大树的位置,萧成就埋葬在这里,这个地方听老村长说很不错,背靠大山,面朝初升的太阳,下辈子投胎肯定是非富即贵,马小天也希望,希望下辈子的萧成成为一个不愁吃不愁喝的人,更加不用枉死。
“前面就是吗?”宁远问了一句,远远的指着前方,声音开始发颤了起来,眼神也开始慢慢的模糊。
马小天点点头,“就在那棵大树的下面,墓碑还没有立。”
宁远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这个地方是小乔村的祖坟山,虽然整个城市都已经开始实施火化,但是在没有政府干涉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入土为安,这大概也是一种心灵的慰藉吧。
一个多星期的坟堆上已经长出了不少的小青草,春天来了,万木已经发芽,是不是也象征着萧成会去到另外的一个世界幸福的生活着呢?
宁远将手中的茅台酒放在地上,一把跪了下来,依旧是那副姿态,昂首挺胸,腰杆笔直,可心底的那份悲伤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嘴唇颤抖着用手不断抚摸着地上的泥土,喃喃的说道:“班长,宁远来了,宁远来了......”
说完,双手抱着头,死死的碰在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如今就跟一个孩子一样,耸动着肩膀,哭的天崩地裂,这种没有克制的哭泣是发泄,更是心底一种悲伤到了极点的汹涌而出,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而现在,宁远跪了,更加哭了,马小天鼻子一阵发酸,这个跪在萧成墓前面的男人真真切切的让他感动着,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男人如此伤心流泪,男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要扛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艰难险阻的,对于这一点,马小天没有丝毫的怀疑,伤心处,难过处,痛彻心扉时,耸动肩膀无声的哽咽就已经是很触动人心的一件事情,可现在的宁远呢,完完全全就是在撕心裂肺的悲泣,看的出来,这一刻,宁远肝肠寸断。
而他跟萧成之间,也绝对有着一些不为认知的患难与共,同生共死。
别人都说,扛过枪,打过炮,干过日本佬,方为中国爷们,而中国人最触动人心的一种感情就是战友之情,此时此刻的宁远已经将这种感情诠释的淋漓尽致。
马小天默默的站在一旁,他没有去打扰宁远,就这样看着,看着这个男人慢慢的抬起头,双眼通红,满脸是泥,而那双手臂却是紧紧的拽着拳头,关节发白的突出。
宁远慢慢的停止了悲泣,掏出香烟,点燃了两根,一根插在地上,一根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抽了一口之后,又是一把打开那瓶茅台酒,猛的一口灌向了自己的嘴里,喝完,又倒出一些洒在墓地的前面。
“班长,你还记得宁远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过,等我以后有钱了,我请你抽好烟,请你喝茅台,今天宁远做到了,可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说完,他又是一口将酒灌进了自己的嘴里,表情黯然的呆滞的望着前面,举起酒瓶,“班长,我们干,干!”
这一刻,马小天发现,他已经成了一缕空气,在宁远的世界里,只存在着两个人,他,还有萧成。
这勉强算是一个兄弟团聚的日子,虽然是阴阳两隔,可马小天还是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宁远有很多话要对萧成说,相信他的萧成哥也一样,兄弟相逢三碗酒,天经地义。
“宁远,下山只有一条路,你多陪陪萧成哥吧,我先回去了,晚上到我家吃饭,我们好好喝一杯,我等你!”马小天说完,转身离去,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还能看见那个男人跪在那里,说着什么,念着什么。
马小天拿起了自己的电话,拨打了高海军的号码,“海军哥,今天晚上我请下假行吗?来了一个好兄弟,我想陪陪他。”萧成现在已经不在了,他的朋友自己怎么样都是要接待一番的,这是马小天自认为该做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高海军很爽快的答应了,并且告诉马小天,这段时间有事情的话赶快去处理,等到所有的部门搬去了新的总部之后,就没有这样的空闲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请假不好请。
马小天知道,拿人工资,帮人做事,也要有一个分寸,他不想让高海军为难,更不想丢萧成的脸,赶紧的说道:“海军哥,谢谢你,这些我都懂,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挂断了电话之后,他才慢慢的走下了山,心中也在想着自己的将来,只不过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一没文凭,二没技术,现在也只能干这个保安的职业,再说了,这是萧成以前干过的位置,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感激高海军也好,怀念一下萧成也罢,马小天总认为自己要脚踏实地的干上一两年,那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钱不多,不过省吃俭用下来,供应萧雨一个人是没有问题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马小天说过的事自然会牢牢的记得,而现在,萧雨的学业就成了他最上心的一件事情。
半年的高三,四年的大学生涯,他马小天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熬不过去,这不是笑话吗?
一个真正的爷们,就该勇于挑战,就该扛起一片天。
马小天走后,宁远的那瓶茅台也在一口两口的输灌之下喝了个精光,他的双膝还是死死的跪在地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起来的意思。
“班长,这瓶茅台怎么样?比起我上次偷来的老将军那瓶如何?”
再次点燃了两根烟,依旧插上一根放在坟头,一根自己幽幽的抽了起来。
“班长,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已经杀了那个撞死你的凶手了,现在你是不是见到了他?”宁远平静的说道,突然咬咬牙,一脸的狰狞,“就他那副德行换你一条命实在是太划算了,班长,他断你一根腿骨,我就废他的四肢,他伤你肋骨,我就直接打碎他的胸腔,还有,我用了三根钢钉,一根打入他的咽喉,一根打入心脏,还有最后的一根插入他的太阳穴,这一招是你教我的,你说过,大奸大恶之人才能用这个必杀技,我一直听你的话,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我都没有用,这是第一次。”
宁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萧成的一举一动,严肃的面孔,让人叹为观止的身手,以及心中那坚强到了极点的信念,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已经烟消云散,支离破碎,宁远怎么样都想不到,三年前的分别竟然就是永别,而现在的萧成已经变成一堆白灰,深埋在这个土包的底下。
“班长,你跟我说过,你离开部队是情非得已,忠孝不能两全,你选择了孝,转身回头的时候,你告诉我,让我好好的待下去,不管多苦多累,都要做一个对军区对国家有用的人,精忠报国,我一直谨记你的话,可是我无法忍受有人对你动手,谁敢杀你,我就杀谁,你现在肯定对我很失望,是不是?你要骂就骂吧,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兵,班长,我给你丢脸了!”
“班长,我不是一个好兵,我给你丢脸了......”小山包上,不断传来这个军人嘶吼一般的声音。
好一会儿,宁远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将烟盒中的最后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继续说道:“班长,我今天已经见到马小天了,跟你说的一样,他是一个真正的爷们,你出了事,他将你的担子全部接了去,送小雨上学,照顾奶奶,还老老实实的去上班,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一个能考虑到老人尊严,一个在危难之际不离不弃的人,我宁远佩服,你放心,你不在了,还有我,谁敢动马小天,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宁远没有亲人,只有你,这一辈子不可能再为国家做些什么,只求能够保护那些值得我去保护的人。”
荒凉的山包上,宁远慢慢的站了起来,那是一个挺拔到无限伟岸的身影,铿锵有力,犹如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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