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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欢“哦”了一声,心下却是有些吃惊,雷孤衡调往东南之时,楚欢倒一度认为雷孤衡或许能够稳住东南的局势,毕竟天门道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雷孤衡则是身经百战的帝国名将,而且雷孤衡带走的,更是帝国精锐的屯卫军。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天门道的战斗力却也是如此强悍,一群乌合之众,却让帝国名将也是极其棘手。
“金陵道上下,如今已经是未战先怯。”杜辅公眼划过一丝讥嘲,“他朝只要有一支天门道的兵马真的进入金陵道,恐怕金陵道便要不战而降了。”
楚欢只是一笑,并不说话,他倒不觉得金陵道的官兵会不战而降,但是有一点他却相信,如果金陵官员士绅已经开始寻思着往京城这边退却,那么等到天门道真的击败雷孤衡,兵马进入金陵,金陵的官员已生怯意,到时候恐怕真的不是天门道的敌手。
楚欢知道,古往今来,利用宗教迷惑百姓,祸乱天下,即使是乌合之众,却也往往会给朝廷带来极大的威胁。
他所知的汉末太平道之乱,后来的洪秀全的太平天国,还有清末的白莲教,无一不给予朝廷极大的震动,虽然大都最终失利,不过曾经的朱元璋可就是利用宗教的势力,夺取了江山,楚欢不知道天门道将会壮大成什么样子,帝国外患西梁虽暂时无虑,但是帝国境内的内患,却足以给予大秦帝国致命的打击。
他也清楚,能够聚集起一群乌合之众,不但没有被雷孤衡迅平定,反而与雷孤衡僵持不下,根本不处于劣势,这当然是因为素来被看做乌合之众的天门道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支被看作乌合之众的势力,其实看似是让一群不明世事的百姓因为信仰而浴血卖命,可是其组织却是十分的严密,至少楚欢知道天门六道之后,见到将道之一的木将军之后,他就知道天门道实在是朝廷的重敌,他不知道皇帝对天门道是怎样一个定位。
只是将他们真的当成一群乌合之众,如同此前无数次被平定的那些贼寇,还是真的将他们当成了劲敌,如果是后者,楚欢相信皇帝就算不在意其他,但是对自己的江山总不会不在意,应该会指定一套应对天门道徒北进的对策。
可是如果皇帝真的只是将天门道徒当成一群乌合之众的匪类,楚欢很担心皇帝根本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
“天门道徒没有真正进入到金陵道,只因为雷孤衡镇守江淮,以雷孤衡的能耐,只要朝廷在背后支撑,即使不能平定天门道作乱,但是却也能够扼住江淮,令天门道不至于真的进军金陵。”杜辅公缓缓道:“只是一旦雷孤衡有失……大人,你觉得还有人能挡得住天门道北进?”
楚欢皱起眉头,微一沉吟,终是压低声音道:“杜先生,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天门道徒还有打进京城的可能?”
杜辅公淡淡笑道:“为何没有这个可能?这洛安京城,也并非没有失陷。洛安京有秦水、谷水、饶水三条河流自称外穿过京城,西面强山,东面秀云,环山饶水,看似稳如泰山,其实却并不适宜为帝都,入金陵往洛安而来,一马平川,几乎是无险可守,而京城环山饶水,就如同猛虎困于笼,真要是大军压境……!”他并不多言,只是端起豆浆,又品了一口。
楚欢听得杜辅公这几句话,倒似乎充满了大道理,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一旦雷孤衡守不住江淮,天门道的兵马就有可能长驱直入,杀到京城来?”
“几朝选择洛安为都城,便是因为这里气候宜人,适合居住,而且金陵玉陵也素来是繁华之地。”杜辅公摸着胡须道:“地处南方,距离北部苦寒之地极远,而且身处原腹地,也就不会担心北方的敌人进逼京城。三国争雄,东吴最终一统天下,洛安地处吴地,是吴国的心脏,吴国立都如此,倒也是情理之的事情。只是华朝与秦国先后立都于此,或许也是因为都觉得这里是大统所在。”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南方多是平原之地,应对北方来犯之敌,还有汾水和虹关天险,但是若敌人来自南边,那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险可守了。”
楚欢微微颔首,叹道:“看来洛安的安危,就握在雷大将军的手。”
“不错。”杜辅公点头道:“雷孤衡若是安然无恙,京都或许得保,一旦雷孤衡稍有意外,京都便岌岌可危。楚大人,雷孤衡年纪已经老迈,据我所知,旧伤缠身,他前往东南,本就是带伤上阵,若是短时间平定,倒也无妨,可是长期消耗,雷孤衡的精力和体力,是否能撑得住?”
楚欢感觉杜辅公话有话,立刻道:“杜先生,你是否看出一些什么?”
“没有没有。”杜辅公摆手笑道:“只是胡言乱语而已。大人问我这时候是否适合在京都置商铺,杜某一时胡言乱语几句,大人不要见怪,是否要另置铺面,一切还要大人做主。”
楚欢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好好经营两家铺面便好。”
杜辅公起身来,拱手道:“杜某今日便去找寻沈万思,让他聘用宝师。”
“好。”楚欢也起身来,“一切有劳杜先生了。”
杜辅公拱手告退,走到大门边上,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皱眉问道:“大人,那幅画对你是否很重要?”
“画?”楚欢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孔雀开屏图!”
“哦?”楚欢这才想起,当初买来杜辅公的时候,在重生堂的墙壁上瞧见杜辅公画的一幅孔雀图,与西梁所见的那福孔雀图一模一样,当时大为惊奇,找寻杜辅公问个究竟,只可惜杜辅公闭口不言,反倒提出条件,要楚欢帮着杀死安国公和郎毋虚,方会告知。
楚欢思虑事情颇多,这事儿若不是杜辅公此刻提起,倒差点忘记。
楚欢见杜辅公询问,忙道:“重不重要,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我要求证一些事情,所以很想知道它的来历!”
杜辅公想了一下,走回来,轻声道:“我对这幅图,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它的出处。”
“哦?”
“重生堂胡尔斯知道我善于作画,所以当初买我过去,只是为了用我为他画画。”杜辅公沉吟了一下,终于道:“我的画作,丢在市集上,应该也能卖上一些银钱,所以胡尔斯几次三番找寻我到他的账房,让我为他作画。”
楚欢叹道:“杜先生是高雅之人,读书作画,只是为了修身养性,怡情而已,胡尔斯铜臭之身,想要亵渎先生的雅致,先生自然是绝不会屈从的。”
杜辅公淡淡一笑,眼却是划过一丝欣慰之色,他是读书人,骨子里还是清高自傲,别人不懂他,但是楚欢这句话说出来,却是让杜辅公大是欢喜,颇有知音之感,只是他涵养很高,不喜形于色,含笑道:“记得有一次,他在帐房内再三恐吓于我,甚至拿出了刀子,说杜某是卑贱之身,已是奴仆,杀了我也无人管,那意思倒是说,若不为他作画,便要杀了我。”
楚欢笑道:“幸亏胡尔斯没有这般做,否则我府里哪会有这般顺手的账房。”
杜辅公又道:“那一日凑巧有人寻他有急事,他出门说话,我在他房内看到了一副山水图,其实我去他屋内多次,那幅图也见了多次,倒是出自名家手笔,有几分意思,所以便上前观看,瞧见有一处画的极为生动,情之所至,伸手抚摸了一下……只是万想不到,这一摸上去,那幅图却突然动起来,才看明白那是一幅与墙壁贴合的极为契合的画框,按上去之后,那画框转到墙内去,却将另一面显露了出来。”
楚欢明白了什么,眼睛亮起来:“先生,另一面,是否……是否就是那副孔雀图?”
杜辅公点头道:“不错,画框有正反两面,平时示人的是那副山水图,但是在画框的背面,却是一副孔雀开屏图。那副孔雀开屏图,当真是妙到毫巅,一等一的画作,孔雀之姿,跃然画上,杜某也见过无数的画作,上上之作也不在少数,倒也不是说那孔雀图是价值连城,只是在孔雀画作之,那幅图却是杜某此生见过画的最为精致逼真的,栩栩如生,就似乎要从画上飞出来一般。”
楚欢双拳握起,肃然道:“先生,你是说,孔雀开屏图,是在重生堂?”
杜辅公颔首道:“不错,就在胡尔斯的账房,那是他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的,那副孔雀图,胡尔斯想来是视若珍宝,对他一定十分重要,否则……他也不至于收藏的那般严实,若不是那天机缘巧合,恐怕谁也不知道他的账房还有那样一副孔雀图。”
楚欢拱手,肃容道:“多谢先生指点,楚某感激不尽!”
杜辅公也不多言,只是转身离去,楚欢看着杜辅公离去的背影,心下却是疑窦丛生,胡尔斯只是一个商人,他怎地会有那样一副孔雀图,孔雀开屏图是大心宗阿氏多等人膜拜之物,难不成这一个胡商,竟也与大心宗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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