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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我泄漏今日所见,我便立个誓与你:想要风某泄漏只字片语,须问我手中之刀!如此,你能放心了罢?」
聂雨色对他始终忌惮。
自风篁坐下,他便格外提防这名看不出深浅的汉子,还在路野色、甚至长老平无碧之上。那「六式散回风」可说直接落实了他的怀疑,单以实力来看,此人果然是今日最难缠的对手,威胁更胜那名内力浑厚、身怀本门绝学的耿姓少年。奇门阵法不比拆招应敌,须预作准备。「天焕三辉阵」是他精心设计,用来对付惊震谷一行的陷阱,量身打造、准备充分,方能收此奇效。如今阵中染血,阵眼又经「呼雷剑印」与「六式散回风」双重破坏,早已残破不堪,他亦耗损不少内力,再难催动阵法。凡此种种,均不利于应付强敌。
对聂雨色来说,「战」不过是手段,是拿来谈判的筹码,「和」毋宁才是真正的目的。否则杀则杀矣,何必探他的底细?
风篁也是老江湖,利害了然于心,见聂雨色眉间稍解,明白双方已有共识,持刀起身,潇洒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聂兄,请。」
转头遥唤:「耿兄弟、弦子姑娘,咱们一道罢?路上也有伴。」
聂雨色脸一沉。「姓风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篁摇手笑道:「欸,聂兄别误会。方才你也见了,惊什么谷的那帮子人不由分说杀将上来,这位耿兄弟独力应付,也算是结下了梁子,他要出卖你,对他没好处不是?再说了,他对朋友不离不弃,乃讲义气、铁静铮的汉子,让他立个誓言绝不泄漏秘密,也就是了,聂兄大人大量,何苦相逼?」
聂雨色冷笑。
「说得轻巧。这厮能使我奇宫不传之秘,却非奇宫之人,我不过要个交代罢了。今日若易地而处,你能如此潇洒?」
风篁想了一想,笑道:「聂兄若执着于此,那也容易。」
从行囊摸出一本线装簿册,缚上皮绳石块一扔,那薄册划了偌大圆弧,表示并无挟施暗器之意,才「啪!」
落在聂雨色身前另一张桌板;掉落时皮索绷开,册子恰被石块压住,页角连同封皮泼喇喇地迎风翻动,似有一名持刀人形不停跳动。
直到风停,赫见封面题着「敬录散回风谱」六个大字。耿照目力绝佳,书在半空便已瞥见,不由得失声叫道:「风兄!这……万万不可!」
风篁耸肩一笑,蛮不在乎。
「家师曾说,门户之见,亦是求道的阻碍,便藏得秘笈无数,有多少练上手眼身躯,又有多少练进了锋刃柄锷里?天下武学越练越少,大抵如是。聂兄,我若以谱为质,能否换耿兄弟与我同去?待我手边事了,咱们约期一聚,我亲自带上他与贵宫交代。」
耿照才知他考虑周详,心中感动:「我与风兄萍水相逢,尚说不上交情,他却一心回护,唯恐我一人独对奇宫,不免要吃大亏。」
正欲辞让,却听慕雨色哼笑:「看来你师傅教得好啊,这桩闲事你是管定了。却未请教:令师是何方高人,竟敢指点江湖,发下「天下武学越练越少」的豪语?」
「聂雨色,我处处相让,可不是怕了你。殊不知行走江湖,最忌辱人尊长么?」
风篁听他对恩师大有讥嘲之意,笑容一凝,眼中已无笑意,抱刀朝北面一拱手,森然道:「我乃靖波府云都赤侯座下第1一弟子,人称「朔刀」风篁!阁下一心求战,风某敢不奉陪!亮兵器罢!」
聂雨色冷冷一笑,拈起一根算筹,右臂平伸,直指如剑。「奇宫门下,不用兵器!姓风的,上来受死罢。」
他在龙庭山素有「黑衣死神」之称,冷血无情,人皆惊惧,所恃绝非阵法而已。聂雨色的修为在「风云四奇」中仅次师兄,单以剑术论,未必在少年老成、内力造诣冠绝群伦的秋霜色之下。风篁见他摆出架势,竟是渊停岳峙,法度森严,周身上下俱是锋者所独有的专注与执着,更无一丝破锭,胸中豪气顿生,大笑:「好!这一路便有刀山火海,我也来会你!留神了!」
不管有无阵局,大步疾冲,披风「拨喇!」
飞展如鸟翼,靴下激尘,十余丈的距离眨眼便冲过中线,令人错生贴地翔掠之感;疾行间曳光出鞘,唰唰两道耀眼刀芒交错旋出,第三刀却后发先至,但听铃声一动、倏又戛止,长刀已自身侧脱手飞出,急旋如电,迳取聂雨色的人头!
问锋道刀出无悔,威力绝强,专克天下机巧。聂雨色正全心提防那霸道的「六式散回风」,孰料实刀横里旋来,刃薄难辨,竟还先于刀气;侧身一让,堪避过断首之厄,原本完美的体势破绽百出,而刀气又至。
「嚓」的一声算筹断去,第一道刀气倏然偏转,聂雨色手中变戏法似的生出另一支算筹,运劲直刺,竹筹抵不住刀气剑气悍然对撞,迸成齎粉,震得虎口鲜血长流,血珠旋被风压绞碎,酽成一空血雾;被撞散的刀气则飞窜如蛇,削得椅凳唰唰作响,弹落遍地锐角。暗红色的血雾挥开,风篁一跃而出,刀鞘反抡,聂雨色及时变出一支算筹,却无挑刺格档的余裕,「嗜喇!」
脆弱的竹筹迎风摧折,不及扔去,托掌迳迎,裹着厚重毛皮的刀鞘砸入掌心,将不知何时出现的三枚算筹悉数砸断。
雄浑的劲力贯臂透体,聂雨色气血一晃,喉头顿甜,生生咬住满口腥咸,切齿暗赞:「第四刀犹有沉劲,不愧是「六式散回风」!」
说时迟那时快,风篁趁他抓住刀鞘,冷不防猱身欺近,右手五指一并,贯中而出!
两人几已贴面,这短兵相接的第五刀贯破黑袍,指尖却空荡荡的不着边际。风篁暗叫「不好」,那张讨人厌的苍白瘦脸自身畔倏起,宛若幽灵,胸腹间衣布完好,哪有手刀的痕迹?(隐沦之术!
恩师曾说过,道门中有一门移花接木、缩地腾挪的幻术,虽不是真将身子变作他物,或速于飞空,而与戏法杂耍相似,皆为障眼法门,却不可大意轻敌。「高手修为精深,意志坚定,这「隐沦之术」纵迷心智,不过一瞬而已,又有何用?」
他对这种外道方伎甚感厌恶,忍不住质疑。恩师淡淡一笑,神色平和。「高手过招,胜负也只一瞬。他要欺你,本不图多。」——这家伙,从开始就没想认真较量!(可恶!
然「散回风」刀刀皆为全力,就算五刀落空,最末一刀仍有石破天惊之威,当者无幸。
正欲出手,见聂雨色左手食指一弹,虎口迸出的血珠凝于半空,忽地变尖变长,明明眨眼飞快,这一瞬却彷佛突然静止,风篁眼睁睁看那粒血珠被拉成血箭,末端仍连于他白惨的指尖,不住地抽细抽长,最后竟成了发丝模样。
聂雨色手指一递,时间又恢复运转,血尖刺入风篁左肩,一串饱腻的血珠沿丝透入,连那道血丝线也抽离指头,如鱼线般收卷入体,彷佛原本便是出自风篁体内,而非从聂雨色手里射来。
异血入体,风篁全身一凝,竟动弹不得,蓄满的内力无从散去,嗤嗤几响,刀气自肩臂破体而出,锐利的创口爆出大蓬血雾。风篁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奋起余力抓住聂雨色,忽露笑容;聂雨色一时挣脱不开,面色丕变。
聂雨色的「禁血阴雷」不能算武功,也非正统术法,却是撷取两家之长合于一炉同冶,发前人之所未发,堪称别开生面。鲜血对术法本有奇效,外来异血既可破阵,术者自身之血亦有风助火势、借命增幅的效果。
他以左手雷诀发动禁术,将血打入风篁体内,一息之间该能完全封住其行动,孰料风篁仍有余力,不禁暗叹:「这厮的修为果然不止「六式散回风」,最少在七式以上!」
挣脱时已慢一步,脑后异响嗡然,似是那柄旋开的薄刃长刀又转了回来,灵台倏清,想起色目刀侯的绝技,心底凉透。——驼钤飞斩!
风篁脱手掷出的,竟是一记回旋刀!
一击不中回头取首,本是将一刀作两刀使的妙法。风篁隐瞒「七式散回风」的修为留作后手,并未全出聂雨色的算计,然而借由「驼铃飞斩」的回旋刀势,将一息间的杀着由六式提升至八式,却非他所能预料。「怎么算都漏了一式啊!」
聂雨色闭目苦笑,颈背刺痒汗毛飞断,正是死兆临头,手中不知何时又滑出一枚算筹,不管不顾,直刺风篁的胸膛,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飙至,撞正刀锋,长刀失了准头,自他的右肩臂斜斜掠开,拉了道长口。聂雨色眉头微皱,迳取风篁心口,算筹将刺入的当儿,一人及时抓住风篁的背心向后滑开,堪解洞胸之厄,正是耿照。
聂雨色冷哼一声,并指为剑、连环进招,每每从绝难想像的方位刺来,耿照单臂遮护风篁,初时忽拳忽掌,终不敌「通天剑指」刁钻,末了亦以剑指相应。
两人进退合节,彷佛为此对练过千百回,拆得丝丝入扣,聂雨色以一式「指鹿为马」疾刺他双眼,食中一一指才到中途,忽改道胸前「膻中穴」。耿照翻掌欲拦,蓦地福至心灵,仰头一让,剑气贴面而过,几乎将鼻子削落。
一剑落空,耿照拉风篁踉跄后退,聂雨色剑指向地,却不进逼,嘴角泛起一丝蔑冷,眯眼笑道:「你是哪位长老的私传弟子?「影魔」冰无叶,还是「厘剑天魔」独无年?山上那帮「色」字辈的废物能接我十招而不败的,可说半个也没有……原来,是在外头藏了一个!」
笑容忽凝,杀气大盛,衣发「泼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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