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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纳胡彦之的建议,翠十九娘形同背叛了鬼先生,在昨夜之前,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直到仓皇逃至天水当铺躲避、焦急追问金环谷那厢的情况,被下人告知据地已然转移,世上再无一处叫“金环谷”的所在为止。——你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一直以来,我都对你那么样的……
她定了定神,将思绪放回现实中,静静说道:“这事我能办到。是时候,教主人了解东海这边的情形了,近日内我便送出消息。”
胡彦之暗忖:“她……果不在东海地界之内。”
面上不露声色,温言颔首道:“我虽没做过一天的狐异门人,但要替狐异门以及其他免于无辜牺牲之人谢谢你。她……母亲会明白你的忠诚,并庆幸这儿有你在,及时做出正确的决断。”
十九娘惨然一笑,摇头道:“你不必腹里窃笑,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你。”
胡彦之心中感慨:你要眞是为我,那还聪明些。实不能怪他撇下你啊!
连妒忌、愤怒、偏狭……这些出于内心的负面情感都无法正视,非找个理由才能动手的人,是世间最为软弱的一群。他是看透你了,十九娘,因此生不出一丁半点平等以待的敬意。
然而,此际过于露骨的怜悯,只会益发激怒这个女人,万一怒气转向可就大大不妙。胡彦之故意露出一丝算计的神情,抱臂沉吟,似斟酌着如何开口。十九娘瞥了他一眼,将薄纱襌裤里裹着的雪腴大腿叠上右膝,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茶,垂眸道:“胡爷还有什么指教,一并说了罢。要逞威风,此地没人打得过你,可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她双峰本就极是伟岸,纵以锦兜裹住,也只能勉强托住沉甸甸的下缘,溢出兜上的乳肉宛若熟瓜,靠近圆桌端起茶盅时,两枚雪白浑圆、中夹深沟的半圆乳球便索性搁在桌顶,绵软的乳质乳廓被木桌一顶,几乎要倾出肚兜来;光是涌出布料的分旧,就比功常女子衣下的还多,满于桌缘的酥莹雪乳,几乎让人产生她上身赤裸的错觉。
老胡居高临下,看得更加清楚,赶紧拖过她对面的圆鼓绣墩坐下,免得裤裆支起一顶大帐,当场出丑露乖。只是这么一来距离更近,但觉满眼腻白,直想将手伸过桌面,轻掐一把,瞧瞧有多水嫩。
十九娘浅浅一笑,原本有些黯淡的容颜忽地放光,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似笑非笑道:“说呀,发什么愣?”
嗓音轻软娇腻,带着一抹嗔怪似的撒娇鼻音,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少女般的促狭灵动,却又不令人觉得刻意扮小,但凡男儿听了,不免枰然心动。
这就是报复了,老胡心想。你既不拿我当回事,我便勾别的男人让你瞧瞧!
此际就算扑倒她硬上,十九娘多半便从了I以伤害自己的方式,企图也让对方感到心痛,是非常经典、但其实没什么效果的傻念头。
胡彦之抑着心猿意马,装出心猿意马的模样,乾咳了两声,尽量将视线集中在她妩媚的容颜之上,避开搁在桌面的那两颗雪白乳球,正色道:“我要知道,那个捞什子七玄大会在哪里召开。”
十九娘并不意外,负气似的敛眸一笑,薄颦更添几分艳色。
“忒巧呢,我也想知道。你猜怎么着?居然没人告诉过我。”
“他没说,但你心里肯定有谱。”
胡彦之有意无意似的,随口道:“说不定经昨晚这么一闹,你便想到了。”
十九娘心底微微刺痛,脸上却挂着笑,宛若春风开绽,令人醺然。“没准的。胡爷随便猜上一猜,也就是这样啦。”
胡彦之极有耐性,哈哈一笑也不生气,以拇指刮得颔髭嚓嚓响,饶富兴致一般,涎着脸道:“你个小坏坏!好罢,我猜猜、我猜猜……唔……这个……好像……似乎……也许……哎呀好难猜我猜不到。该不是冷炉谷罢?”
翠十九娘正听他死皮赖脸缠着,旁边要有人蒙着眼,还以为来到青楼筵上,大爷正调戏姑娘;还好没来得及呷茶,否则便要喷他一脸,雪酥酥的巨硕奶脯一晃,惊异道:“你……你怎么……”
“要不你派一斛珠去卧底,单纯是研究怎么开鸡寮么?”
老胡兴致索然,一脸无趣。“他让你想方设法打进天罗香,就是为了这一天。”
十九娘虽觉此说过于武断,但结论既与自己不谋而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已知我与游尸门、五帝窟结盟,”
胡彦之不着痕迹地虚张声势。“这两派所持请柬,上头写明的目的地却不相同,显是另有引路之法,不让这些首脑有互通声息的机会,或预先派人踩点子打埋伏。我料有一处眞正的集会地点,至少他是当成备案的。”
“……备案?”
“万一冷炉谷去不成,便于该处直接召开大会。”
老胡笑道:“现在他既连家当都移到了天罗香的老巢,这个备案便成集合的地点了。待七玄首脑齐聚之后,才由此处出发,前往冷炉谷。”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除非如冷炉谷这般天险,否则任指一地集会,难保五帝窟游尸门等不会事先布置,届时召开大会的狐异门反失地主之利,未免愚昧。十九娘的确知道这么一处地点,却也是这几日间少主才向她透露,猜想在此之前,冷炉谷还不知能不能拿下,对于这个“备案”鬼先生保密到了家;对照胡彦之的推测,脉络次第浮现,无不若合符节,丝丝入扣。
引领七玄之主前往集合的,是由少主直接指挥的“豺狗”。她能使唤豺狗的裕度,仅限于少主允可的个别任务,鬼先生若未吩咐,戚凤城等当她是空气一般,视而不见的程度直如睁眼瞎子。
这条线索一旦说出,便无回头之路。无论胡彦之干扰七玄大会至何种境地,事无大小,鬼先生决计不能坐视;他兄弟手足决裂之日,少主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想来应该是悚栗惊惧之事,不知为何,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烈快感,彷佛不这么做便难尽吐胸中积郁似的。
翠十九娘意气上涌,不再沉吟,咬牙霍然抬头,胸前沃乳受昂肩扳肩的大动作波及,晃起一片酥软雪浪,令人目眩神驰。
“你说的『备案』集合处,便在城外西郊的无央寺。”
“无央寺?”
他蹙眉片刻,恍然击掌:“你是说弃儿岭的万姓义庄再过去……那边有片小屋撃叫什么来着?”
“叫万安擎。”
4九娘低道,忽缩了缩雪颈。
明明廊外青天丽日,甚是暖和,屋里却彷佛刮过一阵习习阴风,须极力克制,才不致抱胸环肩。越浦城商业发达,地处要冲,繁华景况更胜平望,不仅城中寸土寸金,就连城郊乡镇亦都鸡犬升天,凡是地主没有不发财的;唯一的例外,便是西边的弃儿岭一带,人称“万姓义庄”的大片无主坟冢。
此间历有不祥之说,远近各种传言无不绘声绘影,最为人知的,就是三十多年前天下将乱未乱,大批流离失所的饥民涌入东海,当中出了个煽动人的聚众兴乱,连越浦豪商组织的武装卫队亦不能挡。眼看城池将陷,东海一道……不,该说天下漕运枢纽不免付之一炬,间接毁去已半死不活的央土经济,刚被镇东将军独孤执明寻回的庶长子独孤弋,在他那籍籍无名的青衣智囊辅佐下,率领一支孤军,击溃了十倍之多的流民大队,斩杀贼首,挽救了绝望的越浦城民。
日后独孤弋北抗异族、西进央土,三川界内,堪称是东洲大地上最有钱的这帮人,无不倾尽所有,无悔无怨地力挺独孤弋,都是为了回报这段恩情。而东军强悍无比的后勤支援,正是独孤阀最终扫平群雄、得以混一天下的重要关键。
三川地界河道交错,越浦身为漕运枢纽,更是网络中最繁复密集之处,然而弃儿岭却是这片河间地里的异数,四周莫说河运渠道,连大点的水沟都不见一条,在倚赖水运的三川居民看来,此处直是看得到走不到,非五穷六绝、走投无路之人,等闲不考虑定居于此。
地缘如此特殊,当时流民军盘据弃儿岭,以水军为主力的东海部队鞭长莫及,登岸作战又无优势,被打得抱头鼠窜。而做为最后决战的主战场,弃儿岭下掩埋之尸,以“万姓”呼之,恐怕没有丝毫勉强;附近常有人看到各种冤魂作祟的可怕景象,白马王朝开国之初,遂发动豪商出钱,除了设置义庄帮忙穷苦人家的身后事,亦建了一座大乘佛寺辟邪镇煞,超渡亡魂。
岂料寺庙才盖到一半,便是拿出双倍酬劳,也已找不到愿意入驻施工的匠人,倍大的建物矗于鬼气森森的荒岭密林间,其后几任抚司里,也有请来有道高僧尝试驻锡传道的,最后全都不了了之;盘据此间的,便只万姓之鬼了,百姓遂管叫“无央寺”。
在深入至无央寺前,还有十九娘适才说的万姓义庄及万安撃等,那都是实际有人生活、日常进出的聚落,虽较越浦城外的鬼子镇要更荒凉破落些,却非人迹罕至之地。鬼先生选在这里,倒不失为一妙着。
可惜现在有冷炉谷,无央寺只能是七玄宗主的会合处,要不老胡艺高胆大,从来不怕鬼,预先潜入无央寺布置一番,这东道便易主儿了。不过,毋须亲历鬼蜮,翠十九娘看来还是挺欢喜的,多数女人都怕鬼,无论会不会武功。
“你便到无央寺,又能如何?”
十九娘似漫不经心,随口问道。“难不成一跃而出,再把你那套放下仇恨的说帖背诵一遍,教这帮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头的邪魔外道放下屠刀,回家睡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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