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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沉,忽然冲到柳梦枫的身边,一把抓着他的手,“呆子,你不会骗人,告诉我,夜在哪,夜在哪!?
夜的伤势
呆子的身体在我的动作中跄踉了下,吓的我赶紧松了手,“对不起。”
他微摇了下头,垂下眼皮躲闪着我的目光,“是,是我对不起,对不起你,我,我,夜侠,夜侠……”
他结结巴巴,越是说不清楚,越是口吃,脸不是涨红而是渐渐苍白。
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我的心开始慢慢的沉落,坠向无边的谷底,怎么也到不了底。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内疚只会在无法救治病人的时候才会说出来,那不断嗫嚅在口中的对不起,那翻滚在舌尖含糊吐露的夜侠二字,都让我的心隐隐的抽疼了起来。
莫沧溟说过,夜不会有事,我知道他甚至为了还那个人情债,用了神族续命之法,夜不会死,不可能死。
娘说过,我家里很好,娘不会骗我的,我应该相信她。
夜与我同生共死,如果他有事,我一定有感知,一定有的……
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只要他还在,我不求其他任何事,只要夜还在。
深吸一口气,我的手按在呆子的肩头,“没关系,你是神医不是神仙,是我对不起夜,不是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去看他。”
呆子低垂着脑袋,只是摇着,却不说话,让我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直接握上了我的手掌,不冷不热,一贯平静而安宁的语调,“清音给我抱抱。”
不是子衿,却是沄逸。
看到他的身子,再看看那个在我怀里扭来扭曲象条大肉虫的活泼孩子,不时对着我没轻没重踹上一下,肉呼呼的手指揪扯着我的头发,我坚定的摇了摇头。
别说我舍不得沄逸累,就冲小家伙不知轻重,踹着了肚子扯坏了头发,我都心疼的紧。
沄逸的眼神清透而静谧,凝望着我,“夜侠走了,不在这里。”
夜走了?
自己走的?
“他……”我的声音忽然变的有些沙哑,隐藏不了心中的急切,“他去哪了?”
“不知道!”沄逸抬起与我相互交扣着的手,雪白的手指从我的指缝中抽了回去,留下我空落落的半举在空中,“你要追要找,尽管去吧,不过把清音留下。”
忽然了悟了刚才沄逸的那些话,他在警告我,夜固然重要,但是这里每一个人爱我的心都一样,我若要走,便是伤了大家。
我闭上眼,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再睁开时,已是平静一片。
牵着沄逸的手,“你身子重,我陪你坐坐,你莫要太激动,我怕。”
沄逸凝着的脸有丝放松,在我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慢慢的坐了下来,眼皮未抬,手指拈起面前的茶壶慢慢的在空杯中斟上茶水,我想要帮忙,却被他摆手制止。
水满,沄逸清浅的放下茶壶,朝着流波的方向微微颔首,“远道而来,暂以茶代酒,算是接风洗尘,莫嫌礼薄。”
蓝色的眼瞳闪过一丝光芒,流波淡定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目光从沄逸身上扫过,每个人的脸上停留片刻,在看到子衿时唇动了动,眼中已有了笑意,“多谢。”
我抱着清音,小家伙已经一岁多了,比我离开前变了很多,容貌也有向子衿靠拢的意思,他先是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望着我,咿咿唔唔的也不知在咕哝着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扑在我的身上,露出米粒般的牙齿,啃着我的脸,弄了我一脸的口水。
心头暖暖的,我小心的抱着他,心中却是希望能狠狠的搂着,直至将他揉进我的身体里,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都不在乎,只要能这么抱着,爱着,看着他长大。
一双手,伸到了清音的肋下,顺势抱起了清音,温柔的声音带着两分调侃,“不要乱吃脏东西,不然生病哟。”
脏东西?是指我吗?
怒目而视。
却在子衿春风似水的眼眸中败下阵来,有些歉然,苦笑着,“我似乎又说了承诺而没做到,清音的周岁……”
子衿只是微笑,“回来就好,清音还有很多生辰可以过,他不会怪你。”
言下之意,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怪我咯?
“那你干什么说我是脏东西?”愤愤的,却是笑着出声。
子衿搂着清音,手指在我脸上蹭了蹭,“你确实脏啊,我可不能让儿子把灰都舔进去了。”
“脏就脏!”我索性站了起来,脸颊贴上他的脸,“来来,大家一起脏,感受下你们妻子的味道。”
我记挂着夜,可我更知道他们记挂着我,前后半年的离开,我被俘之后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是无法安心的,我都没看到,但是我能想象的到。
沄逸没错,他不希望我伤了爱人们的心,如果我刚刚回来就突然转身离去,从此我将再也无颜以对他们。
我不会走,至少现在不会,纵然沄逸不提醒我也不会,这些年这么多事发生,纵然我还是冲动,却已不会不顾他人的感受了。
我很尽量的想要让大家开心,也是真心的不在人前追问夜的去处,可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凝重,还是让我轻叹。
尤其是幽飏和月栖,那种忧伤,愧疚和无言以对,都在一个转身间表露无疑。
月栖远远的看了我一眼,慢慢的后退着,“我,我到了做午课的时间,先,先去了……”
不等人开口,他几乎是拔腿就跑,跌跌撞撞的磕绊着,几次险些摔倒在地。
“等……”揪心的感觉瞬间弥漫,我很想冲上去,可是话音才刚刚出一个字,手背上就被一只清凉的手掌按住了。
对上的,是沄逸不赞同的眼。
强压下心头想要追去的感觉,我僵硬着身体坐下,忽然发现,那抹烟青早不知何时从院落中消失了。
幽飏他,也是不想面对我吧。
“和你谈谈夜侠的事。”沄逸轻轻开了口,声音很冷静。
我的手拉着他的身体,摆摆手,“沄逸,我是急的很想听,但是我更希望你好好的休息完了再说,更何况……”
我的手猛的捏紧,丝丝的撰成拳,“我说过要你不再为我操心的,我不想你耗费心力,尤其是这个时候。”
“我来说如何?”子衿一手抱着清音在我面前坐定,温柔低语。
沄逸点点头,手掌端起面前的药碗,慢慢的吹了吹,轻轻的啜饮着,一丝温暖的笑在唇畔展开,却是对着柳梦枫。
我伸出手,将那个木讷的人扯了过来,按在身前的椅子上,从背后圈抱着他,“告诉我,夜的伤究竟如何了?”
他是一如既往的罗嗦,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喝止他,而是认真的听着,“夜侠被族长带回来的时候伤很重,筋脉重创,内腑混乱,武功几乎被废;但这些都不是最重的,最重的伤一是在脸上,一是在小腹。”
我忍不住的闭上眼,痛苦的皱起了眉头,不愿想起的往事在他细数的伤势中一一的浮现,只能紧紧的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的急促。
“脸上的伤因为是刀痕错综,深浅不一,甚至有几刀已经伤了面部筋脉,所以……”呆子说到这,忽然停住了,低头思索着。
“我不在乎。”我的声音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夜的脸无论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千疮百孔又如何?面目丑陋又如何?”
柳呆子歪着脑袋,似是忽然走神了,“他之前服过神族的药,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只是他走的太快,我还来不及拆掉他脸上的棉布,到底会是如何的情形,不好说。”
不管如何,夜的脸只怕是不可能恢复到曾经那样的风华绝代,曾经那样的魅惑倾城,但是在我眼中,在我心中,从来最重视的就不是他的脸。
声音,沉重,“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吗?”
“当然不止这一样。”呆子从沉思中醒来,飞快的摇了摇手,“他脸上的伤虽然重,好歹还有治的机会,纵然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我总能慢慢的试,就算不能恢复当初,也不至于无法见人,只有一处的伤,我和师傅都无能为力。”
我的呼吸至此终于乱了,死死的捏着石桌,竟生生的将桌子角给捏了下来,在手中化为齑粉。
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伤了,可是我却没有阻止呆子的话,任那声声话语仿佛刀子般在我心间一刀一刀的划下。
痛算什么,我不过是在感受夜的锥心,若能再生生的割上几下,看浓稠的血流出来,或许我还能仰天笑出声来。
一只嫩嫩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紧紧的撰在掌心中,在我抬头间给我一张灿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我挤出一丝笑容,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心却更疼了。
我,除了清音还会有很多孩子,可是夜,一生一世再难有子嗣了。
子衿轻叹了声,“这就是我们为什么看着他走却不能阻拦,因为夜侠的傲气绝不是我们能挽留的,越是挽留越是让他觉得我们在施舍他,他的心结除了你没人能解开。”
找,自然是要找。
追,也一定会追。
这一生一世,纵然踏遍万里河山,掘地千丈,我也要把夜找出来。
我捏着呆子的肩头,还带着一丝不死心,“呆子,夜的伤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从此半点生机也绝了吗?”
“也不是吧。”他的声音很虚,带着完全的不肯定,“如果有药自然还有两三分生机,如果没有药,那肯定是半点也无了,毕竟筋脉全部被截断后生生的烙死了,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纵然有药我也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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