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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展云坐在了盛帛修的右边。
之前高展云已经点了几样小菜,没有酒,高展云要了一壶清茶。
严振国捏着茶杯一言不发,等着高展云开口。
高展云却从怀里拿出一个黄段子包裹的东西和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盛帛修的面前:“这是瑾玉之前给我的东西。”
严振国冷厉如刀锋的目光扫过来,盯住了高展云的脸。尽管已经不再是轻狂少年,但男人的尊严不容挑衅。
盛帛修拿过那个黄缎子包裹的东西缓缓地打开,里面是一枚白玉雕琢的凤纹玉佩。半圆形,跟之前严肃拿的那块龙纹白玉佩正好是一对。
严振国冷声说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瑾玉给我的。”高展云淡淡的笑了笑,“不然我怎么可能拿得到?”
“你!”严振国盛怒,攥着拳头就要站起来。
“振国。”盛帛修一把摁住严振国的肩膀,把人摁回座位上,“我们都不是年轻的时候了,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再说,瑾玉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她肯定也不希望你跟展云之间发生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严振国的拳头又攥了攥,没再说话。
盛帛修拿过那个信封,信封上是娟秀的字迹,而且是繁体字。
这是盛瑾玉的字,她的中文是高展云的父亲学的,没有经历过那场十年浩劫,所以不会写那种只有偏旁部首的简化字,学的是繁体中文。
‘高展云’三个字写的很漂亮,虽然是硬笔书写的,却一点也不比那些软笔书法家的字差。
盛帛修捏着信封看的时候,高展云冷笑着开口:“严振国你有什么权利生气?当初是你背叛了瑾玉,你跟那个女人在外边连孩子都有了,瑾玉却不肯跟我走。她对你一心一意,痴心不悔,说什么要把你们的儿子养大成人,让我忘了她,找个好女人结婚什么的……我……”高展云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一段感情经过那么多年的发酵,一旦开封,那股浓烈便势不可挡。
高展云别过脸去,把胸口里的那股愤怒悲伤狠狠地压下去之后,才转过头来继续指责严振国:“严振国,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展云。”盛帛修又抬手握住高展云的手腕,“好了。”
高展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盛帛修此时已经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然后默默地递给严振国:“这是瑾玉当年给展云的信,你自己看吧。”
严振国接过信来,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那两张范黄的纸页上是蓝黑色的钢笔墨水写的字迹,字迹娟秀,笔画柔和却不失风骨。
展云:
你好!
如果你收到这封信,那就是已经回去了。你一路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昨天,我按照你给我的那个地址去了那个地方。是的,我看见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和那个孩子。那孩子的眉眼很好看,跟他爸爸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生气。
原本我也以为我会愤怒的,去之前我还在一直劝自己,如果看见了我不想看见的,一定不能发火,一定要冷静。
是的,我很冷静,一直到我拿起笔来给你写这封信,我依然很冷静。
你说,如果我去看到的情景跟你说的一样,那就说明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就再也没有什么留恋的,可以带着小肃去找你。
我知道,你会很好的待我,待小肃也会很好。可我想了一夜,觉得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还有小肃,他会长大,这些事情他早晚都会知道,那么他会怎么想?这些事情会影响他对爱情,对家庭的正确理解,会影响他一生的幸福。
而且,我还悲哀的发现,至此时,至此刻,我依然爱着他。
你或许觉得不可思议,或许觉得我的感情太过卑贱。可是,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等价交换,我想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对吗?
还记得,有那么几句话: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我知道,我之于你是那个人。
而他之于我,也是那个人。
对于他,或许那个美丽的女人才是他的那个人。
所以,你不会怪我,而我也不会怪他。
……
严振国看到这里时,忽然反手一拍把信纸拍在桌子上,转过头背着盛帛修和高展云,泪如潮涌。
盛帛修沉默的坐在那里喝茶,不看严振国也不看高展云。
高展云却终究是坐不下去了,把手里的茶杯一推,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拉开房间的门匆匆出去。
盛帛修陪着严振国坐了一会儿,也拍拍他的肩膀,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了严振国一个人,他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又把那封没看完的信翻过来继续看。
……
虽然我不会怪他,但我也知道,爱情是会蒙蔽人的双眼的。
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能陪着他一直到老,他的身边有人陪伴照顾我倒是能放心些。只是我怕小肃会受到不公的待遇。
是的,之前医院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我食道里的那个东西是恶性的,医生说已经开始扩散,手术也没用了。我差不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该离开了。
这块玉佩原本是一对,我妈妈亲手给我的,说是希望我嫁过来之后能够夫妻和睦,龙凤合鸣。
现在我把这块凤佩交给你,如果将来你知道小肃过的不好的话,就把他接走吧。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托付,如果你拿着这个来接他的话,我想严家人是不会为难你的。
如果小肃过得好,那么请你将来替我把这块凤佩给小肃的妻子。
‘龙凤合鸣’是个美好的愿望,让这个愿望传承下去吧。
展云,对不起。
人生的路太漫长,不要一个人走。
找一个爱你的人结婚吧,这样,我在那边也会为你祝福的。
——19xx年x月x日,瑾玉,字。
……
原来那个时候她患了绝症……
原来她曾那样深爱着自己……
原来是这样……
原来!
严振国捏着那两页信纸,手指如风中树叶一样狠狠地颤抖。
他哽咽的喘不过气来,猛地低下头去,额头触及那两页信纸,砰的一下碰到桌面上,疼痛让他胸口里的悲伤缓和了一点。然后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哭出声来。
那天严振国一个人在那个房间里一直坐到酒店打烊,才被服务员请了出来。
严振国把那封认真折叠好的书信放在贴近心脏的位置,右手紧紧地摁在胸口出了酒店。
外边在下雨,暴雨夹杂着狂风,像是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着城市的每个角落。
警卫员一直守在酒店门口不敢进去打扰,忽然间看见他们的将军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在大雨中漫无目的地走,赶紧的从车里拿出雨伞跑过来。
“将军?”警卫员吃惊的看着严振国苍白的脸色,关切的问:“将军你没事儿吧?”
“嗯?”严振国抬起满是雨水的脸看着眼前年轻的警卫员,有些恍然。
“将军,雨下得太大了,快上车吧。”警卫员一边撑着伞一边架着严振国的胳膊往车上走。
严振国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样被警卫员扶上车。
第二天一早,严将军的专机离开香港飞往Q市,一路上,宁可总觉得她这位老公爹的神色不大对头。但看过去几次,他老人家都靠在座位上睡着,宁可也没敢打扰他。
飞机着陆之后,杜心灵照顾着宁可下飞机,宁可转身想去叫醒严振国,却听见警卫员失声道:“啊!首长怎么这么烫?!”
宁可也吓了一跳,忙伸出手去抚上严振国的额头,火热的温度把宁可吓了一跳,立刻跟宁仲翔说:“舅舅,快给严肃打电话,让他安排好医院的事情。”之后,宁可又吩咐警卫员:“把车开过来,把人抬下去。小心点!”
“是!”警卫员跟在严振国身边时间不短了,而且也是训练有素的人,立刻躬身把严振国背起来小心的下了飞机,把人放进车里。
宁可也来不及安排人送宁仲翔夫妇回家,大家一起直接都去了军区医院。
严肃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盛老爷子去世的事情,他从信息中心盯着他们演习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想着回家洗个澡跟媳妇报备一下行踪,不想回家却扑了个空。
保姆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严肃就立刻打过电话去。当时宁可和严振国他们都在飞机上,根本没办法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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