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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文侯突然站起身大声喝道:“住手!”他的声音极是响亮那两个持枪的士兵正要刺向杨易其中一个也已刺中了他闻声怔住了收枪站好。车中五人列成一队那弓兵在前带着一众人到了台前跪下道:“大人小人前来缴令。”
文侯的脸十分阴沉只是道:“你们先下去吧。楚休红!”我听得他在叫我连忙打马向台前跑去翻身下马道:“大人末将在。”
文侯道:“没想到死囚真能击溃铁甲车!你命人将那死囚带上来。”他的脸色极是不好看大概铁甲车的表现极让他不满意。看来铁甲车的确还有致命的毛病。我听得要将杨易带上来心中一宽也不及多说急忙跑到杨易身边跑开时还听得文侯低声喝道:“张龙友你且出来。”
文侯大概要迁怒张龙友了吧。虽然铁甲车可说已将死囚尽数杀死但最终自己也动弹不得如果真个在战阵上与蛇人相对只怕这铁甲车已被击毁了。我也顾不得这些拍马到了那铁甲车边上。此时的操场上尽是死囚的死尸被碾得血肉模糊杨易倒在那巨汉的尸体边上他除了腿上中了一箭肩头也被刺了一枪。我扶起他叫道:“杨易杨易!”他睁开眼似乎有些诧异却没有说话。这时钱文义也跑了上来我和钱文义两人扶着杨易向前走去到了台前张龙友正跪在地上被文侯厉声斥骂。他向来受文侯重用被如此斥骂只怕也是第一次动也不敢动。等张龙友退下我们扶着杨易到了台前跪下道:“殿下大人末将已将杨易将军带到。”
文侯眉头一扬道:“你认识他?”
太子方才已掩面不敢看听得我们说话方才把袖子拿下道:“甄卿此人倒是有用之材不如免了他的死罪可好?”
太子的话我一向不爱听但这话却深得我心我不禁暗自感激。文侯向太子行了一礼道:“殿下慈悲为怀卑职佩服。只是此人犯的是死罪……”
太子道:“甄卿人孰无过万民皆帝国赤子纵然犯罪亦是本王无德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个姓杨的本领非凡若能为国所用岂不是一件好事?”
文侯微笑道:“殿下明见诚万民之福。楚休红此人你带走吧好生调养让他的一身本领用到蛇人身上。”
我心中感激也不顾地上泥水淋漓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道:“多谢殿下与大人开恩末将遵命。”
扶着杨易回去我让两个士兵马上抬起杨易去医营医治。那两个士兵是前锋营老兵杨易原先在前锋营时便隶属他的麾下自不敢怠慢抬起杨易走了。我们又等候了一阵等太子和百官退下我们才退下。张龙友象遭霜打了一般无精打采我心中也有些不忍走过去道:“张先生。”
张龙友抬起头看了看我道:“楚兄唉没想到铁甲车虎头蛇尾我这个面子可丢得不小。妈的那五个兵也太没用了连几个死囚都斗不过。”
其实这一战那些死囚全军覆没那五个士兵并没有失败只是铁甲车被陷入泥坑中而这次主要是请百官来看铁甲车的威力的闹了这么个结果张龙友自然也不好说话。他越说越气喝道:“来人将那铁甲车中的五个士兵带过来!”
他的眼神中已带有杀气。他现在是工部侍郎官职已然不小论级别比我还高谈吐也大有威势手下人不敢怠慢将那五个士兵带过来。我见势不妙道:“张先生你要责罚他们么?”
张龙友道:“这五个人本来都相当精细哪知这般不济我要杀了他们出出气!”
我没想到张龙友居然说出这等话来心中又是一沉。张龙友变了不少只是居然成了这样子我心头一疼忙道:“张先生有件事我要求你万望成全。”
张龙友一怔道:“什么?”
我道:“我见那五个士兵并不算弱虽然此事没有办好但也算得上可用之才不如把他们给我我来责罚他们然后补入我营中也好一用。”
张龙友沉吟了一下叹道:“楚兄你既然这般说那也好。只是这五个人定要好生责罚不能轻饶了!”
我道:“多谢张先生。”说着这话时心头却一阵气苦。以前张龙友对我颇为尊重现在虽然亲热了些但尊重之意大减可能在张龙友心目中我顶多也是个比较熟悉的将领而已了。当初他不忍武侯杀女子在简仲岚犯了军令时他也向我求情可现在自己却动不动要杀人泄愤人的变化实在让我看不透。不过好歹将那五个士兵救下来了我也实在很想用那五个士兵尤其是那弓兵能两箭齐左右开弓大是高手被张龙友杀了实在太过可惜。
这时那五个士兵过来惴惴地跪倒在地张龙友喝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若不是楚将军求情我非杀了你们不可。以后你们也不要跟着我了到楚将军麾下为楚将军出力听到了不曾?”
那五个士兵抬起头看了看我齐声道:“谢大人开恩。”
张龙友已是索然无味指挥着下人把那铁甲车抬起来向我拱拱手道:“楚兄我也得回去了。唉今天这个脸丢得可真大还望文侯大人别生太大的气。”
我道:“张先生也不用想得太多铁甲车的威力人人都看在眼里再加改进一定会是一件利器。以张先生才干做到这一点不难的。”
张龙友苦笑了一下道:“希望如此吧。”此时百官都已退去前锋营在曹闻道指挥下正在打扫操场。三十个死囚死了二十九个那二十具尸体抬出去也不是很容易。等张龙友一起我和声对那五个士兵道:“诸位请随我来吧。”
正待上马那弓兵忽然道:“楚将军末将廉百策有礼。”
廉百策!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大吃一惊。当初廉百策是邵风观手下的大将身为东阳城守将官职也不低了居然现在成了个弓兵!我扭过头定眼看去虽然和廉面策只有一面之缘但依稀还看得出那正是廉百策。
在我被二太子捉拿时廉面策受邵风观之命对我颇加关照。那次二太子本要用坐笼将我押往帝都多亏廉百策据理力争那次我才逃得性命他也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抢上前去一把拉住他叫道:“廉百策真是你?哈真想不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廉百策苦笑一下道:“汗颜。当邵将军被贬职时末将一时失了主意恋栈不去后来蛇人连破东平东阳二城末将守御无方屡屡战败被接连贬职现在只是个伍长了。”
他辗转成了隶属张龙友麾下我倒是没想到。我道:“廉兄你也别多心我去与邵将军说说吧请他重新收录。”
廉百策苦笑一下道:“多谢楚将军美意只是百策自知下作无颜去见邵将军。”
邵风观被贬职时中军诸葛中宁可弃官不做也要跟随廉百策那时也是邵风观的亲信却没能和诸葛中一样在邵风观眼中只怕对廉百策颇为看轻吧。现在邵风观东山再起廉百策想必也无颜面对邵风观。
我暗自叹息道:“那还是留在我军中吧。廉兄大才我也深为佩服。”
廉百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跪下道:“多谢楚将军。”我连忙扶起他道:“起来吧。只是前锋营常经恶仗在这儿可危险得多。”
廉百策道:“楚将军放心末将再不会错了主意。”
这时曹闻道过来道:“统制操场已经打扫干净我们回去么?”
我点点头道:“曹兄这位廉将军昔年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也加入我们前锋营先在你属下做事吧。”
曹闻道一见廉百策喜道:“哈你就是方才那弓手吧?你和弓术真好既然是自家兄弟以后可要好好讨教了。”曹闻道枪法箭术虽算不上顶尖却也不俗尤其对箭术很是喜欢一说起射箭就有点兴奋。
等将善后事宜处理完毕我和钱文义两人马上去医营看一下杨易。当初武侯帐下前锋营的二十个百夫长到今天只剩下我们三个了虽然杨易向来与我们没多少交情终有同袍之谊。到了医营打听了杨易所在的地方那医营小吏说医官叶台正在为杨易取箭还要稍等一会。我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只见叶台出来长袍上还沾着些血迹我们站起来道:“叶大人前锋营送来那人怎么样?”
叶台与我也是旧识。他在一个铜盆里洗了洗手道:“楚将军放心没有性命之忧此人身体很是健壮顶多半个月便可出去了。”
我舒了口气笑道:“多谢叶医官。”
叶台笑了笑道:“楚将军听说你现在已晋升为偏将军了可是?”
在高鹫城时我还是十三级武官中的第十一级现在却已成为第四级的高级将领了不禁有些得意道:“那是文侯大人栽培。”
聊了两句忽然听得里面有人喝道:“滚开!不要过来!”正是杨易的声音。叶台皱了皱眉道:“这人也真够强悍的我给他上了忘忧果粉照理现在还醒不了啊。”
我道:“我们去看看他。”
叶台点点头道:“好楚将军你让他不要吵医营中病人不少要保持安静。”
我和钱文义走进帐中正好看见杨易指着一个杂役骂着。他的一条腿包得严严实实呆了起来肩头也包扎着。我走到床边道:“杨易兄。”
杨易一见我们惨然一笑道:“楚休红钱文义你们来看我的笑话不是?”
我一阵心酸钱文义道:“杨兄你别乱想统制为你向文侯大人求情将你要到前锋营来你没事了。”
我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道:“杨兄到底出过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判了死罪?”
杨易此时平静下来看我和钱文义都坐下来他道:“楚休红你现在可是青云直上唉你们带我回营吧我不想呆在这儿。”
我出去问了问叶台叶台倒也无可无不可说杨易受伤虽重只是皮肉之伤只要不大动就不会有大碍想必也怕了杨易在医营大吵大闹能将他带走是求之不得。我们雇了一辆大车将杨易带回前锋营我马上让人给他腾出一间小屋来让他静养杨易才将前后说了。原来他与邢铁风沾着一点亲平时两人关系甚好当邢铁风被下狱后他登时被路恭行说动只是在二太子叛乱时他没有加入叛军但乱后仍然被告遭擒获。在牢中他咬紧牙关说与此事无关刑部官员将他拷打个半死他仍然咬定此话拒不认罪一来二去拖了几个月二太子叛乱时的余党至今大多判了不是被杀便是被流放刑部最后还是判了他死罪想必文侯有关照对叛人从严宁可错杀也不错放。今日被拖出来与铁甲车格斗他只道死定了没想到死里逃生连他自己也暗叫侥幸。以前在前锋营时他对我们这批平民出身的百夫长爱理不理此时却已狂傲之气大减。
让杨易好生休息我和钱文义都退了出来。一出门钱文义苦笑道:“统制真个要变天了那时谁知道邢铁风杨易路恭行他们落得这么个下场我们倒是耀武扬威。”
其实便是蒲安礼还不是任由文侯摆布被弄到五羊城去当人质。文侯这条一石二鸟之计当真厉害在他支持蒲安礼袭侯时蒲安礼可能还极为感激哪知会被弄到五羊城去。我道:“造化弄人将来的日子谁也不知道。”
在前锋营将诸事安排了一下一个士兵进来道:“统制外面有文侯大人派来的传令人传话要统制你立刻去见文侯大人。”
我皱了皱眉心知文侯定要有事与我商议了。铁甲车经过今天的演习显出仍有致命的破绽不知文侯还会不会马上就要求装备军队说不定便是要说这事。我向钱文义交待几句牵出马来向文侯府走去。
一到文侯府的大堂前还没进门文侯在里高声道:“楚休红么?不要多礼进来吧。”
我进了门却见文侯仍然坐在那地形图前我到了跟前刚要跪下文侯已道:“不要多礼了楚休红过来看看。”
这地形图我也看过几次了但这次看到却有些异样仔细看了看却是天水省处也插了代表蛇人的小旗。我惊道:“大人蛇人又攻符敦城了?”
文侯点点头道:“陶守拙昨日刚来战报说蛇人又在天水省出现只是战事还不甚激烈。看来蛇人此番也在趁冬季来时调拨兵力开春便要有大举动了。”
我道:“只是现在五羊城已与我军联手蛇人腹背受敌它们定想不到这一点。”
文侯微微一笑道:“你说五羊城会全力出击么?”
我想了想道:“他们要求先送人质过去那么出击也定是约摸两个月之后的事。据末将看来何城主纵然不愿全力出击可一旦与蛇人正式开战便由不得他了。”
文侯颌道:“不错。五羊城是支奇兵虽然其心有异但何从景若是被蛇人消灭我军亦是孤掌难鸣因此我们既不能让何从景支撑不住又不能让他们坐大。唉说实话只怕这五羊城比蛇人更难对付。”
我默然无语。五羊城将来肯定会有反目的一天但现在却是友军。文侯现在就对五羊城存有如此深的戒心真不知以后会怎样。可是换成何从景的话他一定也不会对帝国推心置腹的。
文侯这时忽然道:“对了楚休红你看看这旗子可好?”他从那地形图下的抽屉里取出一面小旗子递给我我接过来展开一看却见那旗帜做得虽小却十分精致边上镶着流苏当中是个大大的金黄色“地”字。我道:“这是什么旗?”
“地军团的号旗。”
我的手颤了颤。地军团看来真的要成军了难道真象薛文亦和吴万龄所说要让我成为地军团统制么?现在我的军衔虽与邓沧澜和毕炜平级比邵风观还高但资历实比他们差远了若我也与他们平起平坐这样才真正算得上是后起的名将吧。我一阵激动道:“做得很好啊。”
“地、火、水、风又称四相。嘿嘿毕炜是火邓沧澜是水邵风观是风凑得倒也好这四大军团可称为四相军团名字倒也不错。”
我小心地道:“大人只是那铁甲车似乎还有缺陷转动不灵路面不平的话反而掣肘尚不能投入实战啊。”
文侯点了点头道:“不错铁甲车暂时还不能用必要张龙友再做改进。但战事紧迫却由不得我们与蛇人的野战在所难免好在有火军团的神龙炮、雷霆弩加上风军团的飞行机水军团的战船如今也有长足的进步没有铁甲车现在也可以支持。”他想了想又道:“楚休红你觉得现在与蛇人野战胜算一般能有多少?”
我想了想道:“纵然有神龙炮必要有三倍的军力方能相敌否则定不是蛇人的对手。”
文侯道:“不错。铁甲车虽不能用但我们还能以众击寡。蛇人在东平城盘踞了那么久现在已到夺回来的时候了。武器还不足克敌制胜战术上亦可补充。”
这的确也是个办法一直与蛇人隔江对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文侯拍拍我的肩微笑道:“楚休红此番去五羊城你做得甚好。只是这么多日子未曾交战不知你的锐气是否消磨了?”
我道:“请大人放心末将如刀在鞘不损锋利。”
文侯微笑道:“这两日加紧训练地军团成军便在这几日了到时你可不要象张龙友那样让我丢了面子。”
听文侯这般说我有些迟疑嚅嚅道:“大人张先生他已经尽力了请大人也不要过于责怪他。”
文侯眼中寒光一闪道:“是么?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吓了一跳不知文侯为什么突然变了脸也不敢再说只得向文侯告辞退了出去。回到营中钱文义与曹闻道正在一起谈着什么见我回来他们站起身行了一礼道:“统制你回来了文侯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我坐下来道:“文侯大人有意组建地军团。”
曹闻道面露喜色道:“哈那我们也就和水、火、风三军团并列了?”他将手往桌上一敲笑道:“好啊那些混帐蛇人又要干一场硬仗。”钱文义却道:“若真个成立军团统制你也要开府招收慕僚了。”
我心头一动。的确集思广益方能算无遗筹。我自认也不是个刚愎的人只是如果真的要统率一个军团招收慕府参军是很必要的。现在最好的人选一个是那简仲岚另一个是廉百策先有这两人出谋划策想来也足够了。如果甄以宁活着也成为慕府参军的话以他的才干那可一个顶三四个用了。
想到这儿我心头忽地一震。我以前想到甄以宁总是想着如果他活着我辅佐他会如何如何不知不觉的却成了我想要他来辅佐我。难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也渐渐有了野心?不臣之心也许就是这样起来的?
我心头一阵烦乱不知道到底该想什么忽尔觉得我实在不该这样狂妄忽尔又觉得帝王将相本是无种我未必不能做到这一步。想必我想得出神曹闻道诧道:“统制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早别去多想走一步是一步吧。”
也许野心就这样一步步大起来。那些打着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解民倒悬揭竿而起的反叛开始时未必不是真的这样想只是随着野心增大才慢慢忘记了初衷那些好听的口号才成了句空话才为了一己私利无所不为吧。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百辟刀上刻着的这八个字我丝毫未敢忘但在这个大旋涡中我到底还能清醒到几时?
这一天回到住处我独自饮了两杯。在烛下只是想着过去想着那些在战场上倒毙的无辜平民想着被战火烧毁的城池扶老携幼四处奔逃的难民直到汗涔涔下。
不管我会不会迷失自己但只要有这一线良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说快也很快十一月五日帝君下诏颁布正式成立地军团。
地军团为6上主战军团全军两万其中四分之一为骑兵分为前后左右四部。与以往不同这四部的将领被授予名号将军前部为横野将军后部为折冲将军左部为镇威将军右部为扬威将军。不过与曹闻道想入非非的预料不同地军团的统制并不是我而是副将军屠方前锋营被编为前部我是其中的横野将军。另四部也都是偏将军的军衔折冲将军名叫齐雅辉镇威将军叫宗敏扬威将军则名叫陈澎。除了我以外另三位名号将军都是年过四旬的中年将领。帝国现在军力薄弱偏将军一共也只有二十多位其中有几位还在两位开藩的大公与西府军处帝都军队的偏将军其实只有十几个火、水两军团的统制本身也只是偏将军地军团统制比他们都高一级偏将军就占了四位甫成军便达两万人明显便是在四相军团中后来居上居于位的意思。另一方面屠方名字中有个“土”字也与地军团的名号相应大概这也在文侯的考虑之中。
授刀令在皇城前举行。屠方领着我们四部名号将军上台领取军刀地军团就此正式成立。
与地军团的成立一同帝君还颁布了文校招生开禁的旨意。南宫闻礼上疏奏请七大文校开禁我记得还是出前的事了直到现在才正式颁布大概是为了在新年到来文校召生时执行。这件事对帝国的震动比地军团成立更大因为有太多平民子弟从中看到了仕进的曙光。虽然平民子弟文校毕业后未必都能踏入仕途踏上仕途的也一定没有世家子弟顺利但毕竟“上品无寒门”的坚冰已然打破帝国的官吏中有望见到更多平民子弟的身影。而平民踏入仕途不管后来会变成怎样总会象一股清新的空气吹入已死气沉沉的朝政改善现在官吏贪墨枉法的形象。
新时代真的要来了吧。地、火、水、风这新成立的四相军团一改以往军队的弊端而政治也开始有了清明的迹象。如果文侯真的有不臣之心可是如果能够带来一个太平盛世那又有什么不好?
地军团成军后先在城外进行集训作一番磨合也让作为统制的屠方与属下四部名号将军多多熟悉。不过除了我以外另外三人原本就在屠方麾下呆过真正要熟悉的大概也只是我一个。集训时与另四个偏将军时常接触虽然他们比我年纪都要大得多其中年纪最大的宗敏今年四十五岁几乎比我大了一倍但见到我时仍然十分随和没半点看不起我的意思可能他们也知道我是文侯的亲信这地军团与其说是帝国的军团不如说是文侯的私兵。其实说到底现在作为帝国最精锐的四相军团全部都是以文侯那八千府军的班底建立起来的。水火两军团成军时都是一万经过整编水军团扩大到一万五而火军团缩编到七千风军团则一直都是八百人。地军团成军时便达两万可以预料随着战事展规模只会越来越大这地军团定是将来帝**的主力军队。
集训这几日我要加紧整编前锋营。以前练过的巨斧武士伤亡殆尽但巨斧武士的威力不小特别是结八阵图时当中有这一支强兵八阵图的威力大增因此我又让曹闻道重新选取五十个力大的士兵成立斧营准备由陈忠率领这一小队人马另外选五十个弓手成立箭营交付廉百策。廉百策只是伍长我现在只能将他提到百夫长日后有功定还要将他提升上来。现在钱文义和曹闻道都已升为备将陈忠在邢铁风部下时已经升为骁骑虽然他也曾卷入二太子叛乱但阵前倒戈也因为我为他说情所以有功无过军衔未被抹掉。只是杨易现在什么也没有等他伤好后我不知该如何安排。以杨易的能力完全可以与以上诸人并列。
钱文义、曹闻道、陈忠、廉百策、杨易这些人都是一时英豪如今都在我的麾下了。假以时日当我能统率万军让他们各统一军纵横厮杀不知还有谁能是前锋营的对手。虽然现在部下只有五千人我心中却已信心大增。如果地军团是现在帝**中的精锐那我的前锋营就是地军团中的精锐。
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再无烽烟这已经不再是个梦了吧。
操练得一身臭汗正准备与士兵们一同去洗个澡。与另外军队不同我对前锋营的整洁极为注重现在手头有了点钱先在军营中将澡堂修整一新每日烧水让大家洗澡。这些看似小事但在那部《胜兵策》中却屡次告诫军容不整者战斗力必定不能长进领兵也不仅仅是与士兵同甘共苦而已。
刚洗完澡正待回去忽然听得有人叫道:“楚将军!”循声看去却是小王子。他正在一边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行了一礼笑道:“小殿下你怎么有空过来?”心中却有些痛楚。小王子是宗室中最让我感到可亲的人了看到他我总是想起郡主来。
小王子向我跑来那个管家陈航则带着几个随从牵马站在一边。他跑到我跟前叫道:“楚将军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到王府来?”
我苦笑了一下。安乐王虽说原谅了我但对我仍然没有好脸色看我哪儿敢去见他?只是在小王子跟前我可不敢多说只是道:“是小将失礼了。”
小王子道:“楚将军一过年我就要进军校你还当教官么?”
我道:“现在我可不干这事了。”
小王子有点失望道:“唉真可惜。”
我道:“小殿下你也别叹气我可不是个好教官。对了我有个姓唐的朋友在军校当教官他的拳术和刀术都很高明。”
小王子道:“拳术和刀术只能一人敌我要学的可是能敌万人的本领。”
我笑道:“好等你学成后从军我就辅佐你建功立业。”
小王子又惊又喜道:“真的?那太好了姐姐说过有你帮我一定能成的!”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大概一说起郡主他的心情登时又变得不好。我心头一动也叹了口气道:“对了小殿下我刚想去郡主坟前祭一下她你陪我去吧?”
小王子脸上阴霾又散开了道:“好的。楚将军我就怕你忘了姐姐。”
我暗自苦笑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可是心底却有点愧疚。如果不是小王子来看我我哪里会想到要去祭一下郡主?
买了些香烛和小王子并马向西郊而去。天还很冷西山上积雪未化国殇碑和忠国碑树立在华表山头如两个无言的巨人郊天塔虽然依旧挺立却掩饰不住萧索之意。到了墓地点上香烛我还没跪下小王子已抢着跪下道:“姐姐姐夫看你来了。”
我也跪了下来身后陈航以降的随从们都纷纷跪倒。郡主的坟土还很新上面盖着一层积雪过上千百年也会象寻常荒坟一样谁也不知道这里埋过一个聪明绝顶心比天高的女子吧?
我磕了个头什么也没说。一阵寒风吹过附近一棵树上挂着的积雪扑簌簌地被吹下来仿佛更增寒意。
“回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小王子才轻声说道。我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两条腿也有点酸麻。我点点头道:“好吧。”
临走时我又看了一眼郡主的坟头。虽然春天还没来坟头上却长出了一根细草。这根草被冻得蔫了可还是倔强地活着。
我们都得活着倔强地活下去。
地军团出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七日。整顿了一个多月四部将领都已相当熟悉。临出前我又和薛文亦吴万龄李尧天三人喝了一回酒张龙友仍然没来想必因为铁甲车演习失利他越要忙了连一点空也没有。说起新组建的地军团李尧天大为赞许称之为近百年来少见的强兵。得李尧天称赞我也大为高兴。尽欢而散送薛文亦回家后他妻子出来迎接看她的身子已经圆滚滚的生产的日子只怕就在这些天只是生子之时我肯定得在外面回不来。
离开薛文亦的家我和李尧天两人走在街上问起那艘巨舰李尧天说进程顺利基本上能在文侯给的年前之限前落成。但他说起这事时却没一点喜色我想起他说过文侯建如此庞大的船只只怕是为了海战也不禁有些担心。
没着没边地说了两句闲话李尧天忽道:“对了楚将军过些天我也要去五羊城一次你有什么事要我做么?”
我道:“这次是你护送?”李尧天点了点头。我想了想道:“别的也没什么……对了你说要送朋友一点礼物最好是送些什么?”
李尧天道:“给五羊城的朋友么?武器不要送了帝都的特产么……呵呵不能送个官吏吧。”
我也不禁失笑的确帝都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特产最多的想必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吏。只是李尧天也会说这些挖苦的笑话我倒没有想到。我道:“说真的那是个女子。”
李尧天道:“那送点点心之类吧只是怕我送到后你那朋友也不敢吃。”
我想了想道:“点心也不太好还是买点摆设送她好了。李将军陪我去东市看看吧。”帝都的摆设最有名是一种泥人做泥人的艺人很多东西两市都有最有名的号称“东四西八”东市的是“仇古方归”这东四家各家泥人都很精致。这儿离东市不远趁天色还早我让李尧天陪我去看看。
李尧天却还没来过东市到了里面看什么都甚觉新鲜。那仇古方归四家中古方两家主要做的是小孩的玩物仇家做的则是套活全是戏台上人物一套少则十余个多则数十个唯有归家有样绝活是按人脸现捏只是这样价钱就要大一点。送给白薇的话如果照我的样子捏一个泥人只怕要搅得郑昭多心想来想去还是去仇氏的泥人铺子里买了两套小泥人准备给白薇和紫蓼一人一套。这套泥人价值不菲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套只是那时根本买不起只能看看以我现在的俸禄自然已不在话下。
让那店主东将两个木盒捆得整整齐齐我看着摆列在柜上的泥上越看越爱也给自己买了两个。正要交给李尧天却见他站在那归家的泥人摊前里面一个匠人正看着他在捏着泥人。归家的匠人手艺名不虚传手指运动如飞捏出来的泥人十分神似。让了颜色后放在边上阴干李尧天掏钱付掉了将那泥人托在手上看着对我道:“象不象?”我笑道:“很象。李兄你还有这份雅兴。”
李尧天只是看着那泥人似乎没在意我的打趣话道:“给我妻子放在桌前吧。下一次回去想必儿子也该会叫爸爸了。”
我道:“你有儿子了?”
李尧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些日子刚得的消息。唉我还没见过他呢真想看看他去。”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的尽是温情哪里象个手握重兵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勇将。我心中不禁有些妒忌叹道:“真好。若没有战争在家里与妻儿过过日子也真个不错。”
李尧天笑了笑道:“楚兄你的志向也小了点吧?”
我道:“可是我真是这么想的。唉我宁可建不了什么丰功伟业只望天下太平。”
李尧天也沉默了一阵。其实有谁不那么想?也许只有想在战争中得到好处的人才会希望遍天烽火吧只是我当真不想。
将那两套泥人交给李尧天与他分手后我回到家中。天也黑了我点着蜡烛将那两个泥人放在桌上。这泥人极是精致捏得维妙维肖连衣上的皱纹都捏出来了。看了一阵眼前忽然一阵模糊仿佛又回到几年前在高鹫城时的武侯宴上她低着头弹着琵琶。
二太子叛乱时她已身怀有孕再过几个月大概要为太子生一个小王子了。时间一天天过去每过一天她就离我远一分在我记忆中也模糊了一些。
我取出薛文亦给我的那套刻刀从中拿出块木头。这是在海上时拣来的沉香木据朴士免说这沉香木极为难得为南海的檀木在海上随波逐流浸得年深日久才形成的。虽说檀木在海上浸得久了受风浪侵蚀总有一些会化成沉香木但是沉香木比水要重一旦化成沉香木就会沉入海底再也找不到了而时候不到沉香木纵然已有变化也松散之极毫无用处。这块沉香木是有一天朴士免偶尔现的截下来后只有这一小块最佳便给了我。
初学雕刻时我就有一个**头想把她刻下来现在我的技法虽然还不是太熟但我怕过一阵后我就会忘掉她的容颜再也记不起来了。用这块沉香木刻她也许多半也是个安慰。
刻刀吃进木头里木屑落下来簌簌有声。朴士免说过雕刻有挑、剔、切、削、抹、退、割、拢八法下刀之时要狠不能犹豫因为雕刻最讲一气呵成纵然一刀有错仍然错有错着可是如果犹豫不决刻刀停停落落反而不可收拾。我下了几刀已经约略刻出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之形了。
刻好轮廓拿在手里又看了看。沉香木很名贵我也想尽量少刻掉一些只是这个轮廓就更显粗糙了实在没信心再刻下去。以我现在的手艺刻点寻常的东西大概也可以被人称一个“好”字但离神似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我把它放回那刻刀盒中找了另一块普通木头顺手刻下去。
这回刻的是一匹马。在五羊城时我最想**的倒是飞羽因此刻了许多其多大半都不太好但刻了那么多手也已经很熟练现在刻的马倒是颇为几分神似。这回落刀无意刻出来反倒更加出色刻出轮廓后便显得这匹马神骏不凡我被勾起兴趣来细细地刻下去。马蹄马鬃甚至马铃都细细地刻了出来。等落下最后一刀看看成品自己也大为得意。
这匹马刻得大有神气是我到现在为止刻得最好的只怕以后更有长进也未必都能刻成这样。我托在手上看了又看直到睡意袭来。
第二天就是十七日。一大早便要出门看看昨晚刻的那匹马实在爱不释手也带在身边准备有空时向曹闻道他们炫耀一下。去了一趟五羊城我还多了这件本领他大概还不知道。刚向下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在我出门时自己照料便是门外忽然响起了小王子的声音:“楚将军!”
小王子一大早便过来了?我有些意外道:“小殿下请进……”话还没说完赫然见小王子与安乐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随从。一见安乐王我大吃一惊抢上前去一下跪倒道:“王爷。”
安乐王脸上也不见什么神色只是扫了我一眼道:“楚休红起来吧。你要出了?”
我站起身道:“是王爷末将奉命增援马上就要去东平城。”
安乐王看了看周围哼了一声道:“闹中取静倒是一处好宅院。”
我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安乐王的来意。这次回来我一直不敢去见安乐王不知他会不会兴师问罪来了。小王子突然看到我放在桌上的那匹马尖叫一声一把抓起来道:“楚将军这是谁刻的?好漂亮啊!”
我道:“禀殿下这是末将闲来刻的。殿下喜欢拿着玩吧。”
小王子道:“楚将军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父王我说楚将军很厉害的是吧?”
我有点哭笑不得。作为一个将领会一手雕刻看来也与厉害无关。安乐王仍然只是哼了一声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小王子讨了个没趣抓起我那个木盒打开了道:“这是刻刀么?盒子也真精致。”他一打开正看见那块沉香木道:“这是什么?”
我吓得魂不附体。虽然现在只是个轮廓但万一被安乐王现那是她的样子这个漏子可捅得不小。我拿过来干笑道:“这是沉香木还没刻好呢。”哪知安乐王忽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到了这时候我也不敢不给硬着头皮把盒子递过去。安乐王打开盒子看了看脸上阴晴不定。我正在担心忽然见他眼角滚落一滴泪水。他侧过身子伸手极快地拭去了将盒子还给我道:“楚休红好好刻吧。”声音却温和了许多。
我有点呆了也不敢多说只是道:“是是。”
安乐王又看看四周道:“楚休红等你此番出征回来常到我王府中走走。”
我道:“是。”心中却仍是疑惑不定不知他要说什么却见安乐王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我道:“楚休红你拿着吧。”
这块玉佩温润无比看样子就很名贵。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却听安乐王叹息一声道:“这是小茵随身携带之物本来是成婚之日给夫婿的。今天给你虽然晚了点却也不迟。”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跪倒在地想说两句却哽咽着说不出来。他没再多说什么拍拍我的肩只是对小王子道:“走吧别让楚将军误了卯。”
他先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我仍然捉摸不透。小王子临走时小声道:“楚将军好好刻啊刻得象一点。”
安乐王是误把那当成郡主的像了!我猛地回过味来。这块沉香木还只是个毛坯我是知道到底是什么形状安乐王却只能约略看出那是个女子的形状。一想通这点握着那块玉佩我心头突然象刀绞似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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