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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爷一掌拍在桌子上还不解气,把珍珠端上来的瓜子花生扫在地上,“我不吃你的东西,我也吃不起你的东西!自古到今就是以孝为重,现在我朝又以孝来治天下,皇上亲作表率,你岂能如此妄为?还不给我跪下向你的母亲赔礼认错。”
贾氏已经扑过去看紫兰,闻言微抬头看向紫萱,因为朱老爷训斥紫萱是以身子半侧过去,根本看不到贾氏的动作与她的脸,就是因此贾氏才大胆地对着紫萱冷笑,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脚边,示意她给自己跪下。
她不得不承认丁家六姨娘说得有道理,现在的紫萱和原来是有点不同,但是嫁人三年又悬梁一次后,多少有点变化是很正常,在她的眼中紫萱的变化并不大,虽然敢出手打人了,但是最终吃亏的人还是紫萱,如此没心没肺、没有半点心计手段、直炮筒子的脾气还是原来一样——原来她会去找她的父母告状而从没有亲自动过手。
现在无依无靠的紫萱不自己动手还能指着谁为她出气撑腰?她的母亲早在她出嫁前就为救丁侯爷死掉,现在夫家不待见她,她有气当然只能是自己动手。因此贾氏认为紫萱还是那个人,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地教训一番紫萱,使她再也不敢向紫兰姐妹、向自己撒野。
她已经准备好等到紫萱过来给她请罪要跪下时,她要抢先去“扶”,然后就重重地像女儿紫兰一样摔个仰面朝天,让这个紫萱至少也要跪几天祖宗牌位、饿上她两天,她下次才会学得乖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紫萱的一品诰命现在使朱家光耀门楣,四邻亲戚朋友中拿出来能自抬身份,不会再被人低看一眼称什么商贾小人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去衙门状告朱紫萱,让律法治她重罪,夺了她的诰命身。
就是因为紫萱是诰命,朱家才能被人高眼一眼,连地保也恭敬地称朱老爷、朱夫人,而且她的儿子以后也才能讨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做妻,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被人鄙视为只识铜臭,读书人与官宦人家不屑于之相交的人家。
紫萱只能过来赔罪,因为她现在可是她的继母——敢骂母亲是贱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孝。贾氏想到这里唇角弯了起来,扶着紫兰低低地道:“你一会儿狠狠地刮她,看她妆盒里,还有里屋有什么好东西,统统拿着,就算是她给你赔罪。”原来每次来丁家一趟,总要想些法子才能在紫萱身上弄些好处,今天虽然紫兰吃了些苦头,倒省得她再想借口了。
至于紫兰也只是跌了一跤,相信朱紫萱跪完祖宗牌位双膝定会肿起来,而且她的坏名声更坏,丁家人更不会待见她,到时候紫芝嫁过来为贵妾,生个儿子,这丁家自然就是紫芝当家了,再想法子把朱紫萱弄死,紫芝就是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
想到得意处贾氏嘴角挑得更高,就等着朱紫萱过来跪倒在她脚边,她跌倒之后,朱紫萱还是要跪的,她岂能便宜这个该死的朱大姑娘,定要让她在自己脚边好好地跪上一跪——今时她可是朱夫人,当初她母亲让自己跪,现在她就要朱紫萱代她母亲加倍地偿还回来。
紫萱看到了贾氏唇边的笑意,而贾氏在紫萱看到后笑得更为得意,就是为激怒她好让朱老爷能掌掴朱紫萱,让紫兰出口气。
“我不跪。”紫萱看着盛怒的朱老爷,“她也不是我母亲,我只有一个母亲。”
朱老爷眼中闪过一丝丝的愧疚,却还是压不住怒火,“你这是在捉死知道不知道,被御史奏上一本,你的诰命还要不要了?”
贾氏和紫兰都极为得意地盯着朱紫萱,以为是捉到她的软肋。
紫萱看着她们母亲字字清晰地道:“诰命不要也没有什么,全在你们的意思,反正,我是不会跪的。”她赌贾氏不敢闹大,不敢闹得人尽皆知,因为她的诰命予朱家来说几乎等于一切,就是因此她才敢骂到贾氏脸上去,就是断定贾氏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她说完挑挑眉,“朱夫人,你舍得诰命我便舍得,如何?”就没有听说恶人还有怕的时候,她今天就要把恶人做到底,不孝?她就是不孝了,怎么的吧。
第033章 两世心结
紫萱倒是知道一些古时候的所谓孝道,应该说这个“孝”字就如同是把刀,在封建社会中一直悬在众多儿女们的头顶上——当真是一个孝字就大过了天,父叫子死,子不死就是不孝,但是儿子无错无过,当真因为父亲的话而自寻了短见呢?那父亲也就是落个不慈的骂名,比起儿女们的不孝罪名来说,那当真算不得是惩罚。
她在开口骂贾氏之时就已经料到朱老爷和贾氏会提“孝”字,她是谁?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可不是这个时代被男人教得三从四德的妇人家,一个孝字就想治住她才当真是痴人说梦。
当然,这里是古代不是二十一世纪了,而紫萱也不认为自己讲一番大道理就能让朱老爷抛开那些陈旧的观念,几千年传下来的思想,可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几句话就能改变的。虽然不会愚到被孝字所压,但是她却不能真的蛮来。
混在公司那么多年,紫萱岂会不知道利害二字?她和珍珠在茶房里说话时,珍珠就提到了贾氏是她的继母,为个孝字她也不能对贾氏如何的,她当时就为本尊感到可怜了,在二十一世纪好歹后妈虐待子女会被问罪的,在这里就只有硬忍一条路,但她不是本尊她不要忍。用她这些日子以来所了解的封建礼法与贵贱之分,当时她想出对付贾氏会提到的“孝道”。
看着贾氏眼中的得意之色渐渐隐去,紫萱又追问一句,“我不在意这个诰命,如果父亲和朱夫人认为我不孝,大可以把我送去官府治罪夺了诰命去,也可以由你们上书给皇帝,让皇帝下旨夺了我的诰命再降罪。”
她靠在椅子上吃了一粒瓜子吐出皮来,“我没有做错,所以我不介意和朱夫人对簿公堂。让我想一想,我们朱家有哪些事情要让官老爷们好好查一查的……”她看着贾氏咧开嘴巴一笑,“我想朱夫人最清楚,到时候大老爷的板子落下来,朱夫人什么都会说出来的,也不劳大老爷再详查了,你说是不是?”
朱老爷原本是想打紫萱的,可是看着紫萱现在胸有成竹的样子,丝毫不担心的笑容,他这一掌真得打不下去,一品的诰命夫人整个朝廷也没有多少,而给他带来的好处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大到生意赚钱不说,单只他可以到驿站休息、吃饭且不用付银子这一项,就让他一年一次去边塞做生意省了多少银两?而且多有体面啊,一品诰命夫人的父亲啊,人人都会对他摆个笑脸,驿站的人更是巴结奉承得让他心花怒放。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什么时候如此扬眉吐气过?从来都是他对人赔上笑脸小心,还要送上银子打点,也不过是换来对方轻轻的一个“嗯”字。
他一掌打下去容易,可是打了就是认为紫萱不孝,这个不孝的名声和原来她顽劣的名声可不同,被人一本奏上去,紫萱完了就是他们朱家完了。想到这里,朱老爷的手无力地、缓缓地落下来,他不能打也不敢打。
“父亲知道你是好心,是为父亲为朱家生意着想,可是贾氏到底是你的继母……”朱老爷尝试着说道理,不想女儿当真变成一个人人厌憎的恶妇,就算他生紫萱的气,气到恨不得把紫萱打一顿,可是紫萱是他的女儿,他也真得还疼她的,只是紫萱向来不这样认为。
紫萱开口打断朱老爷的话,“我说过,她不是我的母亲,我只有一个母亲。”然后又吐出两片瓜子皮来看着贾氏和紫兰,“还有,我没有做错,父亲你也不必再教训我了,我是听不进去的。”
贾氏站起来,“萱儿,你听父亲的话,我们不会害你的,你再这样下去……”她气得心疼牙也疼,可是当着朱老爷还是要扮贤惠的,还存着希望紫萱能给她父亲面子,会对她跪下认错赔礼。
“你给我闭嘴。”紫萱瞪了贾氏一眼,“我再说一遍,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尤其是你——这么多年来你不就是努力让所有的人,包括我的父亲认为我是个坏丫头,是个无可救药的心肠很坏的人吗?我现在是了,坏人还会听得进去道理?”紫萱大笑起来,眼中有泪光闪过,“能听得进去道理的就不是恶毒心肠的坏人了。”
她真的很懂本尊的心,知道她为什么会胡闹,知道她为什么会不停地找不相信她的父亲告状,因为她还抱有希望,想原本那个疼她、爱她的父亲能再回来,能再把她抱在怀中,能在把她举得高高的,为她顶起头顶的天空,是她永远的英雄。
更加知道本尊那隐在火爆脾气之下的伤心了,很清楚本尊并不是有多恨贾氏,不能说不恨,但是并没有人们所认为的那么多,包括贾氏在内她也不知道本尊真的没有那么恨她,因为本尊在意的不是贾氏如何待她,而是贾氏欺辱她及她的母亲后,她父亲是如何做的,伤本尊最深的人不是贾氏,是朱老爷。
朱老爷是本尊的生身之父,应该关爱本尊,应该保护本尊,应该相信本尊……等等,可是他没有——他是本尊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的不相信,他在贾氏和本尊之间的天平倾斜,是本尊最在意的。
贾氏是什么?在本尊看来那只是一个外人罢了,没有血脉关系的外人,没有理由要对本尊好的。
她懂本尊是因为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直到她成年后依然耿耿于怀的不是后妈的恶毒,而是她父亲没有在应该保护她的时候给予她保护,没有在应该相信她的时候给予她相信……那种痛苦,就算是穿越而来依然在心底,因为多年来的痛与伤心已经把那种感觉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底,永难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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