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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夜间,昆仑众人扎营歇息,一名弟子走了过来,叫道:“几位朋友请来吃饭吧。”
灵音等人听他说话口气颇为客气,居然用了个“请”字,不由暗自惊奇,伍定远心中了然,料知这“天山神机洞”定有重要无比的机密,否则以昆仑山门人的嚣张,早将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焉能如此客气周到。
众人下得车来,伍定远见此处一片平野,已在西疆关外。正看间。昆仑门人已然煮好一大锅米粥,便要奉给众人吃食,伍定远吃了几口,忽觉右手又传来一阵剧痛,只疼得他面色惨白,身子一晃,倒在地下,手上那碗粥登时翻倒在地。
艳婷见他神色异常,惊道:“怎么了?”
她正要上前,忽听一人喝骂道:“混帐东西,嫌伙食不好么?”艳婷转头去看,却见钱凌异双手叉腰,正站在后头指骂,艳婷知道此人凶暴好色,吓了一跳,缩到灵音背后去了。
李铁衫抢了上来,伸手将伍定远扶起,冷笑道:“姓钱的杂碎,你有种再骂一句试试。”
钱凌异见他嘴角斜起,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当即怒道:“你这老东西没了武功,还敢神气什么?看我揍死你!”说着便要过来责打。
金凌霜见师弟与人争执,想起掌门吩咐,急忙拦住,低声道:“掌门人吩咐过来,要大家客客气气,你怎地强凶霸道的?”钱凌异嘿嘿冷笑,却也不敢多口,自行走到一旁去了。
金凌霜走了过来,蹲在伍定远身边,温言道:“伍制使怎么了?可是手上伤势发作么?”
伍定远额头汗珠滚落,竟已说不出话来,那疼痛有如万蚁钻入皮肤,麻痒酸疼,实在难以忍受,金凌霜伸手出去,轻搭在伍定远肩上,跟着运起内功,替他镇压毒性,过不半晌,头上已是白气缭绕。
灵音与李铁衫对望一眼,两人心下都是惊疑不定,不知伍定远受了什么伤,居然这般厉害。艳婷更是俏脸惨白,妙目紧盯着伍定远,就怕他忽然死去。
过了良久,伍定远嘘出一口长气,只觉右手疼痛已然缓和下来,金凌霜低声道:“你好好歇息,若再疼痛,只管跟我们说,千万别强忍了。”
这金凌霜面色惨白,看来适才疗伤之举大耗功力,竟也让他颇为疲倦。
伍定远知道他们之所以出手相救,其实另有居心,绝非是在乎自己的生死。当下只别过头去,并不答话。
忽见一名弟子走了过来,道:“伍制使,掌门人请你过去。”
伍定远抹去脸上汗水,不知卓凌昭又有什么事,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站起身来,随那弟子离开。
艳婷怕昆仑众人要对伍定远不利,忙拉住伍定远的手,大声道:“你们找他做什么?又想伤他吗?”
一旁金凌霜已然调匀气息,只见他缓缓起身,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们这回有要事要托伍制使去办,绝不会下手害他的。”说着将艳婷轻轻一推,让伍定远离开。
灵音等人见昆仑诸人行径怪异,一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卓凌昭的用心。
伍定远随那弟子走去,行到营地一角,伍定远斜目看去,只见卓凌昭手上拿着羊皮,正自沉思,那弟子躬身道:“掌门人,伍制使来了。”
卓凌昭抬起头来,挥了挥手,示意那弟子退下。伍定远见他神情凝重,料来找自己定是有事,便站在一旁,等他说话。
卓凌昭望着羊皮,怔怔地道:“伍制使,你可知这羊皮是什么东西?”
伍定远一愣,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便道:“这羊皮不是江充卖国的物证么?卓掌门何出此问?”
卓凌昭摇了摇头,叹道:“卖国物证?要真是这种无聊东西,我何必过来淌这混水?”他取过羊皮,摊在伍定远面前,指着上头的红线,道:“伍制使,既然你说这羊皮是江充卖国的证物,那这红线是什么意思?”
伍定远心下起疑,这卓凌昭一向为江充办事,怎会忽然关心起羊皮的秘密?莫非卓凌昭劫夺羊皮,乃是另有打算?当下咳了一声,道:“据我所知,这红线是江充与也先可汗定下的卖国地界,当年他给也先可汗抓住,便是靠着这新定疆界,才得以脱身逃命。”
卓凌昭哼了一声,道:“这种传闻谁不知晓?你们拿到羊皮也非一两日,还没看出真正内情么?”
伍定远心下一凛,想道:“看他这个模样,绝非说谎,这羊皮定是另有玄机。”
当时伍定远与杨肃观几番察看地形,却始终与羊皮上的红线衔接不上。若说这红线是新定国界,有些地方却画到了中国山脊之内,无险可守,大大不合常理,除此之外,有些红线所过之处,竟比往昔界碑还要偏西,更不合卖国内情,伍定远心念于此,更觉卓凌昭之言蕴有深意。
卓凌昭嘴角斜起,摇头道:“看来你也不知道其中详情,算了。”说着挥了挥手,命人带他离开。
伍定远也想套问出一些内情,忙道:“听掌门这么说,这红线可是另有什么秘密?可否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明白?”
卓凌昭望着伍定远,道:“伍制使,你相信风水么?”
伍定远听他忽出风水之说,不由得呆了半晌,道:“风水之说,向来渺茫。这与羊皮有关吗?”
卓凌昭凝望羊皮,道:“不瞒你吧,江大人亲口所言,这红线便是我朝的风水龙脉。只要过了戊辰除夕,这龙脉便会自行出现,只要依着羊皮指示,循着龙脉西行,便能找到神机洞了。”
伍定远张大了嘴,这话太也荒诞不经,霎时哑然失笑,道:“卓掌门这般高的武功,却也信这无稽之谈,不太也可笑了么?”
卓凌昭听他讥讽,也不生气,只摇了摇头,道:“你过来一趟。”说着拉住伍定远,往营地外行去。
两人走了几步,卓凌昭指着地下一处,道:“你看这儿。”
伍定远低头看去,只见地下生了条裂缝,约莫小指粗细,里头隐隐有着硫磺之味飘出。他眺头看去,月光下但见这裂缝一路自东朝西,不知连绵了多少里路,他想起出发时卓凌昭也曾带着门人弟子察看地下,想来便是找这条裂缝了。当下问道:“这裂缝是地震生出的,便是掌门口中的龙脉了么?”
卓凌昭不答,伸手指着一处红线,道:“这是咱们现在的地方。”
伍定远低头看去,点了点头,卓凌昭伸手指向红线的另一端,道:“你看那儿。”
伍定远低头看去,只见那红线画过了一处湖泊,他哦了一声,道:“怎么?龙脉跑到水里了?”说着说,嘴角露出微笑,虽然不想嘲讽,还是忍不住露出不屑的神色。
卓凌昭不答,沿着裂缝走了几步,伸手指着远方,道:“你仔细看着。”伍定远依言望去,只见那裂缝一路蜿蜒,朝西而去,过不百尺,忽地银波荡漾,竟然隐入一处湖泊之中。
若要照着红线行去,众人不免淹没湖底。
卓凌昭道:“依江充所言,这羊皮可以指引我们找到龙脉。可现下红线行到湖里,却要咱们如何是好?”
伍定远咳了一声,道:“卓掌门何不绕湖过去,等到了对岸,再沿红线找龙脉不迟。”
卓凌昭道:“这龙脉宽不过指,一路忽有忽无,极难寻找。现下又进到水里,咱们便算过去对岸,要如何再找出来?”
伍定远听他说得愁苦,不禁心下暗笑,想道:“这帮乱臣贼子费尽苦心,却给阻在这儿,真是自找苦吃。”正感好笑,忽又想起自己身上带伤,若要解毒,非得找到神机洞不可,他叹息一声,便蹲了下来,察看地下情状。
伍定远细目看去,见那裂缝不过手指粗细,料来确是如此,他趴在地下,把裂缝两旁的土拨开,忽听卓凌昭叫道:“小心些!这裂缝烫得紧!”话声未毕,伍定远猛觉左手一阵疼痛,竟已给烫出水泡。
伍定远干笑道:“这龙脉真是怪异莫名,居然还会烫人。”
卓凌昭淡淡地道:“这神机洞是道家七十二洞天中最为神奇的地方,若不带些悬疑,怎能让人敬服?”
伍定远不知他在胡言乱语什么,便只嗯了一声,正要起身,忽见裂缝深处隐隐有物,他心中一奇,便又蹲回地下,找了个石块,便往裂缝深处去抠。
石块一碰地下,猛然间一声怪响,好似有什么东西鸣叫,伍定远吃了一惊,颤声道:“里面有东西!”卓凌昭也是大吃一惊,急忙抢身过来。
便在此时,地面缓缓隆起,似有岩浆要冲将出来,卓凌昭与伍定远面面相觑,都是满心震骇。忽然间,轰地一声大响,地面猛地裂开,一只庞然巨物冲了出来,伍定远吓得手脚发软,不知如何闪避,眼看那东西便要咬掉脑袋,卓凌昭眼明手快,登将伍定远拉到一旁,那物咬了个空,咻地一声,又钻入地下。
风声咻咻,地面裂开一个大缝,伍定远与卓凌昭虽是生死对头,当此怪异巨变,两人还是忍不住互望一眼,面色俱成铁青。
方才虽只一瞬间,两人却已清楚见到那东西形状诡异,约莫十尺来长,满身金鳞,宛若一只大蟒。伍定远颤声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卓凌昭深深吸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看那模样,好像是……好像是……”
两人不约而同,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龙!”
正不知高低,忽然一声巨响,脚下竟然震荡起来,远处昆仑弟子大声惊叫:“他妈的,又地震了!”伍定远大吃一惊,急忙蹲了下来,就怕给震波掀翻。
轰隆隆、轰隆隆,巨响不断,大地宛如活了起来,上下摇摆震荡中,夹杂着人群马匹的惊叫声,饶那卓凌昭自号剑神,当此天地之变,也是面色惨澹,全无血色。伍定远更是口唇颤抖,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地渐渐平静,伍定远蹲在地下,颤声道:“过去了么?”卓凌昭吞了口唾沫,正要回答,忽听众弟子叫道:“湖不见了!湖不见了!”
二人听了这话,登感讶异,连忙抬头眺望,这一看之下,也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原先那小指宽的细缝已然裂开,变成十尺宽的巨缝,望之深不见底,一路沿绵入湖。那湖水倾泻,正不住朝巨缝流入,好似老天爷在湖底砍了一斧,要让湖水干凅一般。
卓凌昭与伍定远都是面色苍白,呆呆的看着眼前怪异至极的景象。
过不多时,湖水全数干凅,现出一处十尺来宽的裂缝,湖底泥泞水藻尽现,不少鱼只仍在地下跳跃窜动,望去着实诡异。
远处传来钱凌异的声音,大声笑道:“他奶奶的,老天爷给咱们开路,真是痛快哪!”
伍定远与卓凌昭互望一眼,两人都不觉钱凌异所言夸张,若非上天有意指引,怎会有这等怪事生出?
眼看道路自行现出,卓凌昭不敢拖延,忙命弟子驾车前行。艳婷、李铁衫等人见了这天地怪象,都感惊骇无比,灵音则率领众僧低头念佛,似在祝祷什么。
一连几日,昆仑山众人不停地赶往西行。越向西去,那裂缝越变越大,时而凿穿山腹,时而干凅河谷,有时虽会隐没不见,但众人依着羊皮上的红线略略查访,便在不远处找到。
路行辛劳,几名昆仑弟子吃苦不过,都给屠凌心、钱凌异等人重重责打,伍定远等人坐在车中,反而无所事事。但众人念及处境堪虞,不知日后处境如何,都是愁眉不展。
只有李铁衫每日笑口常开,茶来张手,饭来张口,闲暇时还找钱凌异斗口相骂,日子过得甚是来劲。众人见他如此达观,无不暗自叹服。
路上艳婷想起师妹没人照料,不免担忧难过,伍定远看在眼里,只不住口地安慰,车中众人见他二人亲昵,夜间便让艳婷睡在伍定远身旁,也好让她有些温暖照护。
又过两天路程,这日忽起风雪,阵阵暴风吹来,车篷好似要给掀破了,拉车的驴子更是悲鸣不已,难以前行。伍定远等人正躲在车中取暖,却听一名弟子喝道:“快快下来了!”
艳婷本已熟睡,听了众人的喊话,揉着惺忪睡眼,问伍定远道:“怎么了?他们又找不到裂缝了么?”
伍定远摇了摇头,他本想让艳婷再睡一会儿,待见李铁衫等人都已下车,只得拉着艳婷的小手,一同走下车来。
两人一出车外,大雪便即扑面而至,他见艳婷飕飕发抖,连忙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
艳婷却似浑然不觉,手指天边,颤声道:“伍大爷,你看那儿!”
伍定远极目望去,狂风暴雪中,眼前竟是一片雄奇险恶的奇景,只见一处十来里宽的大峡谷,往南北两面绵延而去,直是无止无尽。
伍定远见了这壮阔至极的景象,也是骇异不已,他探头望去,却见峡谷中红艳一片,竟是翻滚不息的岩浆。硫磺扑鼻,热气逼人,端是吓人。阵阵暴雪不住吹来,大雪甫一落到峡谷之中,立时被岩浆的热气蒸发,化为一大片水气,有若浓雾一般,笼罩在众人眼前。灵音等人从未见过这等异象,也是惊诧不已。
艳婷颇为惊叹,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怎能有如此宏伟的峡谷?”
一旁屠凌心听了,只冷笑一声,说道:“什么峡谷,这就是咱们一路跟来的那条小裂缝哪!”
众人听得此言,都是大为吃惊,那裂缝窄不过指,过去只要稍不留意,便会消失无踪,哪知一路越走越开,竟成这宽逾数里的大峡谷。
卓凌昭望向峡谷,赞叹道:“照这羊皮指引,这神机洞就在峡谷对岸了,嘿嘿,‘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这秦霸先当真非同小可,竟然算得出这等天地变动,不愧是一代奇人。”
伍定远心下一凛,寻思道:“谁是什么秦霸先了?他跟此地有什么关系?”
正想间,金凌霜走了上来,道:“掌门,这峡谷地势如此险峻,咱们要怎么过到对岸?”
卓凌昭冷笑一声,道:“干大事岂能惜身。今日无论是飞是爬,咱们都得冒险一试。”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不禁为之变色。此地岩浆窜动,热气逼人,却要如何过去?
金凌霜听出掌门的焦躁,忙道:“这峡谷约莫二里远近,凭轻功是过不去的,我看咱们不要行险,还是绕路走吧。”
卓凌昭道:“我们若要绕路,这峡谷长约二百余里,一来一往,只怕拖延太久,又要误了时机。”
金凌霜道:“那可怎么办?莫非真要飞渡过去么?”
卓凌昭沉吟半晌,正自思量办法,忽听浓雾中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道:“卓掌门,你终于来了。”
众人见此处竟然隐得有人,无不大惊,纷纷喝问道:“什么人?”
伍定远急忙将艳婷拉到身后,举掌护住了她。却见卓凌昭微微一笑,说道:“安统领,你好啊!”他耳音灵敏,已然将来人的声音认出来了。
那阴沉声音嘿地一声,显然也甚吃惊,当下冷笑道:“卓掌门好耳力!”峡谷旁转出一个人来,那人身形肥胖,正是锦衣卫统领安道京。
众人惊疑不定,不知安道京怎会在此出现,却听他道:“卓掌门,你那日从神鬼亭中夺走羊皮,怎地不来西凉与我们会合,却独个人来到天山?难不成别有所图么?”
卓凌昭微微一笑,说道:“任凭是谁知道了羊皮的秘密,谁还会把朝廷放在眼里,你说是么?”
伍定远听得两人的对话,心下登时一凛。这卓凌昭不与江充会合,一路自行摸索到天山来,定是有意吞没羊皮的秘密,不过这江充奸诈无比,自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派人来到此处相候,看来定有好戏可看。
安道京摇头道:“卓掌门,江大人一向视你如知己,你可想清楚了。”
卓凌昭仰天大笑,却不答话。
屠凌心走了上来,见安道京兀自挡在众人面前,登即冷冷地道:“安统领,京城里苦头还没吃够么?快滚开了吧!”
安道京听他口出不逊之言,脸色顿时一变。这屠凌心曾寻过锦衣卫的晦气,一举打下他们十八名教头,若不是郝震湘恰好在场,只怕锦衣卫要一败涂地,此时安道京人孤势单,那郝震湘更被他自己下手害了,如何能与这许多高手放对?只是他奉命来此,岂能退让,当下硬着头皮,勉强站立。
屠凌心冷笑道:“还不滚,真的要找死么?”
正要动手,卓凌昭却已伸手拦住,微笑道:“安统领,江大人呢?他也到了吧?”他知道安道京胆小怕事,等闲不会犯险,此刻孤身来此,后头必有大援。
安道京见他料事如神,心下一惊,道:“卓掌门所料不错,江大人正在附近。”
伍定远听得此言,也是不禁一惊,暗道:“怎么江充也来了!”想起此人的种种事端,一时间又惊又怕。
卓凌昭心道:“这江充果然了得,少了羊皮指引,居然还是比我先到了一步。”他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道:“既然江大人也在附近,咱们不能不见上一面,这就请安统领带路吧。”
安道京见卓凌昭满不在乎,心道:“你这厮私吞羊皮,一会儿到了江大人面前,看你还有何话说?”他咳了一声,道:“诸位高贤若要面见江大人,便请随我过来。”转身便朝峡谷走去。
金凌霜走到卓凌昭身边,低声道:“掌门人,你真要与江大人破脸么?”
卓凌昭道:“你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金凌霜虽然暗暗担忧,但掌门面前,实在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只得退到一旁,默默跟着卓凌昭前去。
众人暗怀鬼胎,各有忌惮,脚下却一齐向峡谷靠近。
安道京行到峡谷旁,忽然凌空跳下,众人惊呼一声,眼看他便要摔入峡谷深处,惊呼声中,却见他仍好端端地站着,众人连忙细看,却见那峡谷中搭着一座木板,约有一人肩宽,颇见窄小。
安道京站在上头,转头道:“请各位过来吧,我们要到对岸去。”
硫磺热气中,众人见这木板又窄又长,衔接两岸,极目望去,竟然长达十里许,足见工程浩大之极。
卓凌昭笑道:“多谢你们搭了座桥出来,倒省了我不少气力。”他哈哈一笑,便也跃了下去。
屠凌心转头过去,对灵音等人喝道:“你们跟着来!”金凌霜架着灵音,钱凌异架着李铁衫,一人跟着一人,鱼贯而下。
伍定远下得木桥,回头道:“艳婷姑娘,你小心脚下。”
艳婷道:“不打紧。”她腰枝轻颤,身影一闪,已如飞燕般地落在木板上,那木板却只轻轻一晃,丝毫不见颠抖。
艳婷轻身功夫一露,众人都是大声喝彩,钱凌异赞道:“小娘儿,真有你的!”
众人有的卖弄功夫,飞身而下,有的自知轻功普通,便老老实实地攀下。
众人走在桥上,一连走了半个时辰,却还到不了对岸,足见此桥宏伟至极,若非发动军士前来建造,一时却要如何造就?看来天下之大,也只江充有能耐架得起这座桥来。
伍定远心下暗暗惊叹,想道:“看这桥的工程如此浩大,想来一人的武功练得再高,也比不上朝廷里权势薰天的大臣。”
众人面带敬畏,都是暗暗纳罕。只有卓凌昭漫不在乎,脸色一如平常。
走了片刻,只见前头一名军官站在木板上,却在等候众人到来。那人见了安道京,不顾木桥窄小,便自拜了下去,道:“卑职玉门关总兵高颜,见过安大人。”
安道京回过头去,向卓凌昭等人道:“这位是玉门关高颜高总兵,为了搭建这座木桥,高总兵特从玉门关调来五万将士,咱们可要谢谢他的辛劳。”
卓凌昭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安道京向高颜使了个眼色,问道:“江大人呢?”
高颜低声道:“江大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便要我过来看看。”
安道京贴在他耳孔上,小声道:“你快快回去禀告一声,就说昆仑掌门到了,请江大人多加防备。”
高颜哦地一声,他见卓凌昭一脸高傲神气,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料来不是易与之辈,慌不迭地赶回去通报。
卓凌昭见高颜面带惊恐,当即笑道:“高总兵小心脚下,可别摔了下去。”
安道京见他有恃无恐,心道:“你这乡野村夫恁也狂妄了。这会儿任你嚣张,一会儿你见了江大人的手段,看你还敢造次么?”当下低头不语,快步而过。
伍定远不知眼前那位高总兵的来历,更不知此人曾有追杀薛奴儿,得罪秦仲海等情,只随众人行向前去。他担心艳婷,不时回头往后看去,就怕她脚下失足。不过这艳婷轻身功夫着实了得,一路稳稳走来,全不当一回事。
正走间,一名昆仑弟子低头往下探看,说道:“他奶奶的,这峡谷真是怪异莫名,不知是怎地生出来的?”说着往下吐了一口浓痰,神态甚是轻蔑。
峡谷下岩浆翻腾,燥热无比,那痰尚未落下,已被蒸发,那人正自惊讶,忽然岩浆中窜起一个火头,足有百来丈高,有若一只大火龙,直朝那人卷来,那人吃了一惊,叫道:“啊呀!”话声未毕,转瞬间火舌一卷,竟将他吸落下去,几名高手想要去救,却都晚了一步。
那人惨嚎一声,惊叫道:“救命啊!救命啊!”他全身着火,手脚不住乱挥乱舞,已然坠下深谷,身子摔在岩浆之上,双腿立时溶解,只是一时不得便死,仍是张口大叫,凄厉的呼声远远传来,直是惊心动魄。
众人见他这幅惨状,忍不住脸上变色。安道京回头道:“这神机洞不是普通地方,请诸位心存敬意,万万不可行止不恭,否则若有什么意外生出,别怪我未曾提醒。”
卓凌昭嘿嘿一笑,说道:“安大人对此地很是详熟嘛,是听江大人说的么?”
安道京淡淡地道:“卓掌门若想知道其中奥秘,等会自去问江大人便了。”
伍定远听了他们的对答,不由得心下起疑,不知这“天山神机洞”究竟有何秘密,居然神秘至此。他满头雾水,又怕被峡谷中忽然窜起的火苗吞噬,一路心惊胆跳,拉着艳婷快步而过。
众人踏上实地,便随安道京往前行去,只见眼前浓雾阵阵,伸手不见五指,众人深怕脚下失足,走得都是既缓且慢。过不多时,众人只见眼前现出了偌大一面红色石壁,将前方去路堵死了,那石壁色作朱红,不似天然生成的模样,不知这荒山野领之中,如何现出这等奇怪物事。
钱凌异笑道:“这石壁的颜色很是奇怪,好似我家的大门一般。”却见众人脸露诧异之色,抬头向上,眼光发直,钱凌异心下奇怪,不禁笑道:“不过是面石壁,却有什么好看的?”当即抬起头来,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谁知一望之下,连他也是惊诧无声。眼前那红墙哪里是什么墙了,真是一扇偌大的门,横达三十丈,高约百余丈,正中两个门环离地极高,约莫有五十人高矮,只是颇为古旧斑驳,当有千年以上历史。门上另绘着两幅神像,二神人面蛇身,左首男神,右首女神,蛇尾交缠,各有百丈高,面目颇为阴森,好似正俯视着众人,观看人间隐密,望之令人生畏。
钱凌异见那这门如此巨大,却不知是给谁用的,莫非里头住着巨人不成?当即颤声道:“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静寂无声中,却听一人道:“此处名唤南天门,相传只要进得此处,便会参透天机,获取震动天地的大秘密。”
众人一惊,急忙转头,却见浓雾中坐着一人,那人神态闲适,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安道京双膝跪下,拜道:“属下安道京,参见江大人。”
伍定远心下一惊,心道:“原来……原来这人便是江充!”他急忙去看,只见那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穿貂裘,唇上留着短髭,富贵中更透出一股肃杀的气色,看来是个顶要紧的人物。
江充微微一笑,道:“卓掌门,京师匆匆一别,想不到又见上面啦。”
卓凌昭也是一笑,淡淡地道:“多日未见,大人气色依旧。”
两人隔着浓雾喊话,却不急于靠近,显然彼此心中都有忌惮。
却听一人道:“卓掌门,你这许多门人弟子见了江大人,如何不知道跪下?你平日是怎么教的?”
众人转头去看,那人却是个道士,身形极高极瘦,有若一根竹竿,正从峡谷旁飘来,武功大是不凡,想来若非一派之掌,便是帮会首领。
卓凌昭见了那人的面貌,只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九幽道长,可有什么指教么?”
那人正是九幽道人,乃是江充搜罗而来的一名高手,他见卓凌昭识得自己,心中甚是得意,当即冷笑道:“江大人乃是当今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这些百姓见了他,如何不跪?”
卓凌昭头也不抬,淡淡地道:“我派门人见了神佛也不下跪,如何跪得凡人?”
九幽道人哼了一声,道:“卓凌昭,你在皇上面前也是这般说话么?”
卓凌昭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可?”
九幽道人狂怒不已,尚未说话,江充身边一名武士清啸一声,拔刀出来,冷冷地道:“卓凌昭,你说话太也狂了,今日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众人转头过去,只见说话那人气宇非凡,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大刀沉重异常,想来必是江湖上的第一流高手。金凌霜等人见了这人的异常形貌,都知此人必是江充身边的十八名云都尉之一,这云都尉平日里专责保护江充,形影不离,乃是大内里千中选一的绝顶高手。
卓凌昭双目半睁半闭,对那高手毫不理会,浓雾中江充也是笑吟吟地,翘着二郎腿,抱膝看着眼前的好戏。
伍定远冷眼旁观,心道:“看江充这个模样,当是要给卓凌昭一个下马威,且看卓凌昭怎么应付了。”
场中众人屏气凝神,都要看两大高手对决,当下纷纷让开,空出了偌大地方。
那高手冷冷地道:“卓凌昭,接招吧!”长啸一声,快刀连连使出,招式大开大阖,虎虎生风,正是“神刀门”的嫡系刀法。
众人见他刀法如此,心下无不暗赞,都想:“江充搜罗天下好手,果然身边卧虎藏龙,大有能人异士。”
卓凌昭毫不惊惶,他只微微一笑,伸出两指一夹,刀光飞舞中,已然轻轻巧巧地捏住刀锋,众人见他眼力神准,出手奇快,无不大为哗然。那高手自也大吃一惊,虽知卓凌昭武功厉害,岂料竟然一招不到,便已拿住他的兵刃?
那人刀身被敌人拿住,脸面无光,当下死命抓住刀柄,用力回夺。
卓凌昭见他拼死夺刀,便只微微一笑,两指捏住刀锋,手腕轻轻扭动,霎时一个翻转,将那好手连人带刀的转过一圈,摔在地下。
灵音心下一惊,暗道:“好厉害的工夫。”原想以“神刀门”的刀法,定可与卓凌昭相抗百来合,至不济也能撑上一柱香时分,孰知片刻之间,胜负已分,看来这卓凌昭的武功深不可测,远在想像之上。
卓凌昭举脚过去,将那好手踩在脚下,沉声道:“江大人,卓某自称剑神,行事作风如何,大人自当知晓。今日你们若想以官压民,欺辱本座,那是大错特错了。”
他举脚一挑,那好手的身子猛往江充飞去,势道猛烈无比,安道京急忙跳了出来,伸手接过那人身子,便在此时,一股大力朝他身上撞来,安道京急忙运气抵受,但这内力好不霸道,只震得他胸口隐隐作痛,良久不能宁定。只是主子江充便在眼前,却要他如何示弱?当下咬牙忍住,一张脸只痛得发白做青。
屠凌心哈哈大笑,大踏步走了出来,朗声道:“我们要进南天门了,闲杂人等一率让开吧!否则休怪手下不留情了!”
九幽道人见他旁若无人,神色嚣张,当即哼了一声,沉声道:“你们这群家伙要在昆仑山里称王,没人会来管你,但放着江大人在你眼前,还想放肆么?”
伸手一招,背后立时窜出十余人,都是平日保护江充的云都尉。只见众人手持奇门兵刃,有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有的全身肌肉暴起,料来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
九幽道人冷笑道:“昆仑山的朋友们,我好心劝你们一句,千万别冲撞了江大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安道京接口道:“正是如此。卓掌门,咱们除了这几十余名好手外,山下还驻扎着高颜总兵的万余部将,要是动起手来,我们决不会吃亏的。”
金凌霜眼望卓凌昭,见他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金凌霜登即意会,他走上两步,低着嗓门道:“弟子们!拔剑!”
只听刷刷之声连响,这厢昆仑好手也已执剑在手,两方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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